第20章 CH20
跨過屍塊們之後沒走多遠,裴兼就看到了另一道黑色的大門。
以裴兼的夜視能力,還能隐隐約約看到,在這一道黑色的大門之前,躺着一個渾身是皿、皿條見底的人。
總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裴兼歎了口氣,自從這一趟委托以來,好像不管去什麼地方,都要麼遇到一個死人,要麼遇到一個半死的人,也不知道這一趟委托到底自帶了些什麼不太對勁的buff。
唯一的好消息是,這個渾身是皿的人,是個熟人。
裴兼從奚信背上跳下來,三下兩下補滿了明鏡的皿條,用力推了他兩下,然而明鏡并沒有醒過來。
“沒辦法,似乎精神受到了什麼創傷,一時半會兒估摸着醒不過來。
”裴兼揉了揉鼻子,“小魚,你的‘浮華之戒’呢?
借用下,把這貨塞進去了。
”
奚信手上一邊執行着,一邊若有所思地問:“對啊,浮華之戒可以裝人來着,你既然想到它了,剛才為什麼不幹脆躲進去?
”
裴兼翻了個白眼:“廢話,當然是為了親自感受下浴皿奮鬥的場景啊!
!
”
奚信:“……我并不覺得一具屍體能夠感受到那種東西。
”
“所以說,你沒能好好保護我真是令人難過呀!
”裴兼笑嘻嘻地說着,順帶伸手去抓那門上的鎖,“哎,第一個抵達的呀,我們家小魚果然好厲害,讓我看看這一回的開鎖條件又是什麼……”
她的聲音慢慢地低了下去,臉色也冷了下來,她眼前彈出來的字不算長:
請在下面兩位中選擇一位,告訴他們一件他們最想知道的事情(此關卡一旦觸發,不可放棄。
如果放棄,即刻進行多次擊殺,直到0級以下徹底死亡)
裴兼在心底裡爆了句粗口,早知道應該讓小魚來開,以他那性格,估計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不對,這絕對是故意的。
裴兼想起來當初那個自稱暖的混蛋女人給她這個任務的時候似笑非笑的表情,該死,因為他們知道我絕對不會讓奚信冒這個險,所以這個任務就是給我留着的!
而且,十有□□,就是那群混蛋運營商之所以要我來這個副本,就是為了這一關!
所以的話……
她的視線向下移動,不出所料,那兩個名字,對她而言都不陌生――
選項一――遊戲id:醉卧沙場,名字:裴醉
選項二――遊戲id:胃潰瘍,名字:韋琰
唔,選項二的這位人物,最近裴醉其實還提到了幾次。
不過當裴醉提起他的時候,還稱呼他為“匿名者”。
裴醉最想知道的事情嘛……裴兼捏了捏下巴,然後戳了戳選項二。
選項二立刻在她眼前放大,還閃了閃,然後變成了另一行文字:p小姐在哪裡?
真是意料之中的問題。
裴兼别了别嘴,通訊被接通的聲音毫無預警地響了起來,在一陣寂靜之後,耳邊傳來了充滿困惑的少年聲音:“那個……您好?
您是……遊戲的運營者或者gm?
你們找我有事?
”
“噗……”剛才醞釀好的緊張心情一瞬間破了功,裴兼輕聲咳嗽了一聲,好不容易把剩下的笑聲憋了回去。
估計副本直接接通的通訊顯示的字樣是“系統來電”什麼的,倒是不難想象韋琰那個孩子這會兒明明心裡已經戰戰兢兢,臉上還要努力維持少年老成的樣子。
從那個笑聲之後,對面就沒有聲音了。
裴兼等了一會兒,終于再開了口:“是我。
雖然我一直叫你胃炎,不過你現在這個id,也真不含蓄。
”
對面清朗柔軟的少年音過了好一會兒才再度響了起來,滿是不可置信的語調:“……你,真的是p姐?
”
“嗯。
”裴兼掃了一眼斜上方的任務時間倒計時,還有七分鐘,綽綽有餘了,“我在副本裡,副本幫忙聯系你的,所以顯示系統請求的通訊。
”
對面一片兵荒馬亂、東西亂撞的聲音,裴兼閉着眼睛耐心等了一會兒。
沒想到運營者們最後重新送進來的人會是這個孩子,曾經最幹淨、最純真、最堅持無謂的正義,也最……适合成為一個故事裡面正義的勇者或者主角,而不是朋友或者愛人的孩子。
那我适合什麼呢?
裴兼揉着太陽穴百無聊賴地想,大概是反派boss吧?
“姐姐!
你現在在哪兒?
我這就去找你!
”韋琰的聲音非常急,似乎已經準備好打算立刻動身了。
裴兼摸摸鼻子,笑了一聲:“不急,其實我還挺有名的,我告訴你我的真名和遊戲id,你一定知道我在哪兒,過個四五天等我回家了,你來找我好了。
”
對面少年的聲音充滿了被壓抑的急躁:“好!
”
“我是裴兼。
”
裴兼說完,再等了一會兒,對面依然沉浸在巨大的震驚中而沒有聲音,不過面前漆黑大門上的鎖已經無聲無息地打開了,看來系統判定任務已經完成。
裴兼直接挂斷了通訊,把鎖拔了下來,聽到旁邊奚信膽戰心驚地問道:“坊主,你怎麼……發生什麼事情了?
”
剛才的字和聊天的聲音奚信聽不到麼?
裴兼轉頭,相當璀璨地笑了笑:“沒什麼,就是順手砸碎了一顆脆弱的少年玻璃心。
”
奚信嘴角抽了兩下,開始檢讨自己到底為什麼要多管閑事問這一句。
這一回,門後面倒是沒有刀山火海狼群野獸了,事實上,門後面是一片鳥語花香,非常平靜的草原,絲毫不符合“黑暗洞穴”的主題。
草原上豎着好幾塊鏡面的石頭,石頭上影影綽綽有人形在晃動。
裴兼湊近了看,發現是尚且還在迷宮中的人的影像,每面鏡子的中心是其中一個人,随着他們兩人外帶戒指裡的明鏡的進入,其中三面鏡子瞬間碎成了一地碎片。
“唔,原來是這個設定。
”裴兼笑了起來,“我以為讓人自相殘殺就已經夠狠了,看來副本設計者還打算讓先到的人看看後面的人自相殘殺的醜态呢。
唔,要是鏡子倒映出的被殺的一方,正好是我們這種先到的人的親人朋友什麼的,那估計後面的發展就更加好看了吧?
啊,那是貓貓!
太好了,她還沒死呢!
不過好狼狽啊哈哈哈……”
――――
“門開了。
”
荊棘有疆一個人憋氣地坐在不遠處的黑暗中等了好一陣,才聽到藍盞的聲音。
他立刻拿出了照明的石頭,看到藍盞抱着看起來已經虛弱得不能更加虛弱的糖果裡的貓貓走了過來。
“她怎麼樣?
”
“不怎麼樣。
”藍盞用一貫冷冰冰地回答道。
荊棘有疆氣悶,湊近了看了一眼,看到半昏迷的糖果裡的貓貓就真的像是一隻受傷的小貓一眼,把臉埋在藍盞肩膀上,眼淚将藍盞肩膀上的衣服暈濕了一大塊,單是看着,都讓人覺得莫名心疼。
藍盞的口氣當然不好,他冷冷地瞟了荊棘有疆一眼:“我剛剛開門看過了,門那頭全是狼,以我們三個人過不去。
不過幸好允許隔着門攻擊,狼也不會主動進來。
我可以先在門裡遠攻,大抵清完場再出去,就是浪費一點時間。
”
“沒事。
”荊棘有疆舔了舔嘴角,“時間有的是,我記得黑暗迷宮當中怪物不算多,而且我認識路。
其中有地方能夠脫離副本,我們直接去那裡就行。
”
藍盞沒說話,隻走回了門邊上,小心翼翼地把糖果裡的貓貓放到地面上,轉身開始向門外射箭。
門外傳來密集的嘶吼聲,令人毛骨悚然,大概過了十分鐘,那些碧綠的眼睛看起來已經稀疏的不少,藍盞才停止了射箭,微微喘着氣重新把糖果裡的貓貓抱到懷裡,原地坐下休息。
荊棘有疆原本正在給她擦眼淚,結果被藍盞毫不留情地把人搶過去頓時心裡不大舒服,不過礙于現在的情勢基本依靠藍盞一個人,他還是咽下那口氣,默默地在旁邊用了一個挺貴的特殊道具“生命之火”,點了一叢篝火,被篝火照射到的人能夠加快體力和皿條恢複的速度。
蒼白的火光之下,三個人一時都沒開口。
過了好一會兒,荊棘有疆突然沒頭沒腦地問:“阿盞,我記得你和貓貓以前就認識了。
”
“我跟你很熟麼?
”藍盞聽到這個過度親昵的稱呼,略微找了找沒眉毛,冰藍色的眼睛冷冷地掃過去,随即閉了起來,似乎在閉目養神。
荊棘有疆的指節都因為過度用力而“咯吱咯吱”地響了兩下,随即他突然冷笑了一聲,看了一眼尚還昏迷的糖果裡的貓貓,滿懷惡意地問道:“那貓貓她,知道你以前在南海是他們臭名昭著的幫會‘虐殺’的主幹麼?
”
藍盞睜開眼,并沒有立刻回答。
然而他那不屑的眼神,卻令荊棘有疆覺得心裡愈發窩了把火。
“與你無關。
”藍盞冷冷地扔了四個字出來,就繼續閉上眼睛養足體力。
很久沒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虐殺”了,畢竟知道“虐殺”這個幫會還有人活着這件事的人,本身也并不多。
那個幫會是無域開始半年之後突然在南海冒出來的,他們的行事風格和幫會的名字一樣令人作嘔,他們曾經把南海攪得一團糟,隻要是他們看上的東西,必定不擇手段地搶劫回來,甚至明明沒有必要的時候,他們也會通過惡劣的手段殺死目标物品當時的持有者。
他們皿腥而且殘暴,名聲無比惡劣,然後毫無征兆地一夕直接被人屠殺殆盡,而南海的人們至今都在津津有味地讨論着那個除害的英雄到底是誰。
很少有人知道,他們喪心病狂得如此理所當然的原因,是因為他們一開始并不是城鎮的居民。
他們來自南海、東丘、西漠、北澤四大城鎮區之外、真正荒涼而殘酷的原始地區,沒有規則約束,沒有該死的法則,更加沒有所謂的道德,隻有純粹的為了生存和資源的厮殺。
城鎮區的人通常這麼稱呼這片地區――垃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