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瑾瑜手裡握着火把,逐漸靠近井邊,白嫣玉驚恐的瞪大眼,心都快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
“不……。
表哥,你要做什麼?
”白嫣玉不可置信的看着姜瑾瑜,周邊全都是棕油味,熏的她差點昏過去,腦子一片空白,第一次對姜瑾瑜這麼恐懼。
“白嫣玉,你還要做貴妾麼?
”姜瑾瑜居高臨下的瞥了眼白嫣玉,像是在看小醜一樣,眼中盡是鄙夷和不屑。
白嫣玉的嗓子一緊,咽了咽喉嚨,“我……。
”
她敢肯定,隻要自己一開口,姜瑾瑜手中的火把一定點燃棕油,讓她葬身火海。
白嫣玉又驚又怒,“表哥,我是你表妹啊,何必從小一起長大,你不能這麼對我……。
”
白嫣玉在井中泣不成聲,泡的時間久了,井水沁涼刺骨不經讓她瑟瑟發抖,牙齒都在發顫。
“你和姜晚鸢的那點心思當真能瞞得過旁人?
”姜瑾瑜眉頭一緊,“婉言對你掏心掏肺,到頭來卻算計她清白,你又想過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嗎?
”
白嫣玉心裡咯噔一沉,果然,她之前都是在僥幸,還是沒有瞞過姜瑾瑜她們。
怪不得衆人對白嫣玉一下子冷淡了,白嫣玉現在腸子都悔青了,今夜這一次算是踢到鐵闆了。
“表哥,都是鸢表姐逼我的,我也是迫于無奈,表哥,是我的錯,我不該跟着鸢表姐算計言表妹……”
白嫣玉哭喊着求饒,期待姜瑾瑜能夠心軟。
姜瑾瑜冷着臉,“你不是要死要活麼,今兒沒人攔着你……。
”
“表哥!
”白嫣玉見他靠近井邊,失聲尖叫,她還不想死呢,“表哥,我會說服外祖母讓她同意小十妹妹嫁進定北侯府的!
”
姜瑾瑜嗤笑,繼續逼近,白嫣玉吓的差點昏過去,扯着嗓子瘋狂大喊,“啊!
救命,表哥,我不嫁了,我不做妾了,求求你饒了我吧!
”
姜瑾瑜頓住腳步,瞥了眼侍衛,“讓表姑娘好好清醒清醒,明兒天亮再帶出來。
”
“是!
”
說完姜瑾瑜就離開了院子,白嫣玉狠狠的松了口氣,吓的失聲痛哭,兩條胳膊被緊緊勒住,都已經麻木了,身子一片冰冷。
“嗚嗚……。
”
井底傳來嗚咽哭泣的聲音,但沒有一個人敢上去幫忙。
定北侯夫人聽聞姜瑾瑜的做法後,眉頭都不皺一下,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夫人,這些帖子……。
”
定北侯夫人瞥了眼很快擺擺手,“找一個地方遠一些的,省的在眼皮子底下瞧着心煩。
”
“是!
”
“對了,老夫人那邊是什麼情況?
”定北侯夫人可以不管白嫣玉,但姜老夫人卻不得不管。
“回夫人話,五娘子受了不小的驚吓,老夫人一直陪着,估摸着下午就該回來了。
”
定北侯夫人揉了揉額,心裡堵着口氣,一個白嫣玉一個姜婉鸢,實在夠頭疼的。
“夫人……”丫鬟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定北侯夫人,“老夫人似乎在安排五娘子的院子,要将五娘子接回侯府。
”
定北侯夫人冷哼,“姜婉鸢那個德性還想進侯府,做夢!
”
說着定北侯夫人就讓侍衛快馬加鞭給定北侯送信,恰好定北侯也得知府上出了些事,所以就往府上趕。
定北侯剛一回來,定北侯夫人眼眶一紅,“侯爺,你回來了。
”
定北侯點點頭,正巧外頭馬車聲響起,姜老夫人帶着姜婉鸢下了馬車。
“父親?
”姜婉鸢愣了下,委屈的紅了眼眶,身子就要往定北侯身上撲去。
誰知定北侯直接一巴掌打在姜婉鸢臉上,姜婉鸢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捂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定北侯。
定北侯身子修長英俊魁梧,平日裡是個儒雅的,此刻闆着臉一臉憤怒,眼眸淩厲,驚的姜婉鸢背脊一涼。
“你還有臉回來,這裡不是你的家,滾!
”
姜老夫人一把護着姜婉鸢,“侯爺,你瘋了不成,鸢兒可是你女兒啊,你怎麼能這麼狠心,昨晚上要不是我趕的及時,鸢兒可就要被燒死了,你不關心就罷了,到頭來還指責她,你到底是被人什麼迷惑了,這不是她的家又是誰的家!
”
定北侯蹙眉,“母親,她犯了這麼大錯,您怎麼還護着她呢,定北侯府現在受盡嘲笑,您可曾想過府上未出嫁的姑娘?
”
姜老夫人就認準了死理,認定了定北侯是被定北侯夫人蠱惑了,
又當着定北侯夫人的面,姜老夫人絕對忍不下這口氣。
“夠了,鸢兒小小年紀沒了母親教養,難免會做錯事,她是我的孫女,我絕對不會放任不管的,今兒鸢兒必須進門,否則我也不進去,你把我也一起趕出去吧。
”
姜老夫人根本不在乎誰會因為姜婉鸢受了影響,主要争一口氣。
定北侯夫人瞥了眼姜老夫人,這分明就是在耍無賴,忙看向了定北侯。
定北侯點點頭,“也好,母親既然在府上住不慣,府上雜事太多,正好我手頭上有一處院子,環境清幽适合居住,不如母親就搬過去住那,每月初一十五讓那些子孫都去給您老人家請安,也省的擾了您的清靜。
”
姜老夫人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
定北侯又重複了一遍,姜老夫人震驚的往後退了兩步,手指着定北侯,“我看你真的瘋了,當衆忤逆你母親,這是大不孝!
”
“母親,為了定北侯府的名聲着想,兒子隻能不孝順了,回頭兒子把侯爺位置傳給瑾瑜,就日日在母親膝下伺候贖罪。
”
定北侯又說了一句驚死人不償命的話來,驚的姜老夫人一句話堵在嗓子眼吞不出咽不下,隻能狠狠的瞪着定北侯。
“你……。
”姜老夫人緩和好幾下才喘過氣來,卻見定北侯神色異常認真,根本不像說笑,強忍着一口氣。
“母親為了這麼個孽障要讓整個定北侯府陷于輿論之中,您可曾想過您的子孫後輩,這些錯事都不是理由,她殘害姐妹,作出這等不恥的事,沒有亂棍打死已經是網開一面了,母親若執意護着,兒子就隻能不孝了。
”
定北侯說什麼也不答應讓姜婉鸢進門,一臉決絕。
姜婉鸢捂着臉既憤怒又悔恨,兇脯上下不停起伏,噎在喉嚨裡的話終于忍耐不住了。
“父親還不是為了言妹妹和瑾瑜,擔心他們二人受了委屈,這麼多年父親可曾關心過我?
”
定北侯反手又是一巴掌狠狠的扇在姜婉鸢臉上,打的姜婉鸢眼冒金星,耳朵裡嗡嗡作響,小臉高高腫起,可見用了多大力氣。
“你閉嘴!
你出嫁的時候幾乎掏光定北侯府,定北侯府哪裡對不起你了?
”定北侯對姜婉鸢失望透頂。
“我……。
”姜婉鸢噎住了,捂着臉憤憤不語。
定北侯跳過了姜婉鸢,直接看向了姜老夫人,态度堅決,“母親,我這就讓人幫您收拾行李,天黑之前盡可能安排妥當。
”
話落,定北侯就去吩咐下人準備,姜老夫人的臉一下子拉的老長,哼了哼,“不必了,鸢兒先回去安置妥當,我在院子住時間久了,住在外面不習慣。
”
“祖母?
”姜婉鸢緊拽着姜老夫人的衣袖,姜老夫人拍了拍姜婉鸢的手,“等祖母有空了,再回去看你,張嬸子,帶五娘子回去。
”
說完姜老夫人伸手拂開姜婉鸢的胳膊,邁腳進了府,臉色陰沉的可怕,經過定北侯夫人時略有深意地看了眼,很快又扶着丫鬟的手離開。
姜婉鸢隻能眼睜睜看着姜老夫人離去的背影,連門都進不去,很快又被張嬸子硬拽着塞上馬車離開。
定北侯夫人松了口氣,解決了姜婉鸢,就剩下一個白嫣玉了。
“這些日子你辛苦了,鸢兒的事你不必操心,一會我就讓人将她送去涼台山贖罪。
”定北侯眸色柔和了幾分,低聲安慰道。
定北侯夫人點了點頭,讓她無涼台山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定北侯夫人又道,“玉姐兒的婚事……。
”
“你是一家主母,這些事情就交給你處理,妹妹臨死的時候将玉姐兒托付給侯府,侯府對她不薄,嫁的高了将來挺不直腰杆,處處受人束縛,至于母親的話就更不必放在心上了,鸢兒的婚事就是母親全權做主,瞧瞧現在又是個什麼模樣。
”
定北侯的一席話就是在告訴定北侯夫人,白嫣玉不用找個家世好的,過得去就成。
有了定北侯的暗示,定北侯夫人也就明悟了,開始着手準備白嫣玉的婚事。
是臨城一個七品小官的嫡長子,身份不算高,家裡人口簡單,配白嫣玉也不算辱沒了。
那頭得了信很快就答應了,次日便來定北侯府提親,定北侯夫人隻是匆匆走了個過場就給了白嫣玉的庚帖,兩家敲定了婚事。
定北侯夫人又将婚事訂在了下個月初八,其實定北侯夫人恨不得明天就把白嫣玉嫁出去才好,下個月初八是最快的日子,那邊也沒挑理,爽快的答應了。
白嫣玉得知後,整個人就像是被抽走了力氣,軟軟的倒在榻上,眼角流着淚,心口處的恨意不停的積攢。
兩個丫鬟在門口小聲嘀咕,白嫣玉耳尖,大約聽到了蕭字,眼眸微動,咬着牙撐起身子,兩隻手
被紗布緊緊纏住,又青又腫使不上勁,大夫說她兩隻手日後不能提重物,由于浸泡時間長了,傷了身子,将來更是子嗣艱難。
僅僅是這一個動作就讓她渾身大汗淋漓,一推開門,兩個小丫鬟吓了一跳。
“表姑娘?
”
白嫣玉冷聲道,“聽聞外祖母病了,随我去一趟。
”
兩個小丫鬟面面相觑,定北侯夫人叮囑過,不許白嫣玉踏出房門半步。
“我馬上就要出嫁了,離的這麼遠,日後能看外祖母的機會也不多了。
”白嫣玉蒼白的小臉一臉落寞,有些幾分可憐,兩個小丫鬟便答應了。
白嫣玉走得緩慢,兩個小丫鬟緊緊相随,白嫣玉四下環視一圈并未發現什麼身影,有些失望。
“表姑娘,老夫人的院子在這邊……。
”其中一個小丫鬟提醒道。
白嫣玉點了點頭,眼看着就要進院子了,耳邊忽然聽見熟悉的聲音,立即頓住腳步。
“言姐姐,這幾日拘的我實在無聊,母親也不知怎麼了,非要罰我抄寫家規,比爹爹還要嚴厲,幸虧爹爹今兒帶母親出門了,否則我哪能出來找你。
”
蕭韶姎輕靈動人的聲音響徹在不遠處,緊接着就看見一抹嫣紅色身影出現。
嫣紅色是蕭韶姎最喜歡的顔色,白嫣玉見過許多人穿過這顔色,隻是都不及蕭韶姎半分,嬌俏妩媚,眼角處又帶着一股調皮的趣味,似驕似嗔,總讓人忍不住多瞧兩眼。
姜婉言緊跟其後,臉上挂着淡淡地微笑,“蕭伯母也是為了你好,你這性子是該好好拘着定定性,一刻也閑不住。
”
蕭韶姎翹起紅唇,不以為然道,“祖母說當年九姐性子可比我活絡多了,爹爹沒少罰九姐姐抄家規,到現在家規還留着呢,足足一大摞。
”
蕭韶姎比劃了個手勢,一種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姿态,在她眼裡抄寫家規也不是什麼丢臉的事,什麼時候超越了九姐,她才會去反省。
姜婉言笑着搖了搖頭,拿蕭韶姎沒辦法,兩個人親密的在逛花園,花園裡百花綻放,令人賞心悅目,卻不敵蕭韶姎三分豔麗。
“對了,臨來的時候大哥讓我給你捎句話。
”蕭韶姎忽然想起蕭堇的吩咐。
姜婉言小臉瞬間漲紅,嬌羞的低着頭。
蕭韶姎神秘的笑了笑,“聽說這些日子你在學女紅,我們家可沒一個會的,你若學成了别忘了給大家一人做些衣裳。
”
姜婉言聞言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才好,捂着臉,“蕭大哥怎麼會說出這話……。
”
蕭韶姎聳聳肩,其實蕭堇的原話是不許姜婉言鑽研女紅,多找幾個繡娘就行了,到了蕭韶姎這硬生生改了。
“說什麼呢,這麼高興。
”姜瑾瑜忽然出現在身後,蕭韶姎正逗姜婉言呢,冷不丁吓了一跳,往後退了幾步撞在了凳子上,身子往後傾斜。
姜瑾瑜飛快的扶住蕭韶姎的兩肩,幫她穩住身子,壓低了聲音,“今兒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了,這麼膽小,坐下來讓我瞧瞧。
”
姜瑾瑜扶着蕭韶姎坐在椅子上,大掌揉了揉蕭韶姎的膝蓋,“疼不疼?
”
蕭韶姎的确是心虛,很快搖了搖頭,“沒事沒事,我哪就這麼嬌弱了,倒是你一點動靜都沒有,不聲不響就出現……。
”
蕭韶姎撇撇嘴,磕到的地方一定是青了,微微脹痛但不嚴重。
“我剛才碰見蕭堇了……。
”
“哎呦!
”蕭韶姎急忙打住了姜瑾瑜的話,捂着肚子,“姜瑾瑜,你院子裡的桂花糕挺好吃的,你去讓那嬷嬷做些來。
”
姜瑾瑜微微蹙眉,看清了蕭韶姎眼底的狡黠,點點頭,“也好。
”
人一走,蕭韶姎就松了口氣,姜婉言還是一頭霧水,“真的沒事?
”
“沒事沒事,不就嗑了下麼,沒什麼大不了的,方才我跟你說的事情你可别忘記了。
”蕭韶姎含含糊糊的囑咐,姜婉言點點頭應了。
那頭白嫣玉将這一切看在眼裡,心裡不停的冒酸水,姜瑾瑜看蕭韶姎的眼神,溫柔如水,滿是寵溺,幾乎在蕭韶姎倒下的瞬間就扶住了她,生怕她受了傷,可見是把蕭韶姎放在心上了。
“表姑娘?
”丫鬟輕喚了聲提醒,白嫣玉回神,邁着步子進了院子。
一眨眼就到了白嫣玉出嫁的日子,定北侯夫人給了五十擡嫁妝,按照規定送她出門,臨走的時候白嫣玉掀開簾子瞧了眼四周,隻有她的院子裡挂了兩盞紅燈籠,府上一切照舊,根本沒有辦喜事的熱鬧。
白嫣玉冷哼一聲,麻木的坐着花轎離開了定北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