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兩日上門求親的人絡繹不絕,不管白嫣玉怎麼反對,定北侯夫人依舊幫着張羅,白嫣玉急的整日上火。
“言表妹……”白嫣玉直接去找姜婉言,眼眶濕潤,短短兩日就消瘦了許多,身子越發單薄,看上去更加楚楚動人。
姜婉言擡眸瞥了眼白嫣玉,語氣淡淡,“這是怎麼了?
”
“言表妹,你幫我去求求舅母吧,你我從小一起長大,我的心思你還不知道麼,我實在不願意嫁人。
”
“玉表姐年紀也不小了,母親這麼做也是為了玉表姐後半輩子着想,你我雖一起長大,但你也該知道大哥的心思,大哥若對你有半點心意,母親也會成全。
”
姜婉言幹脆直接把話說直白,自從定北侯府生辰宴發生了事後,姜婉言一直防備着白嫣玉,别說定北侯夫人,就是姜婉言都不贊同白嫣玉嫁給姜瑾瑜,心思太重了,稍有不順心就會算計身邊的人,俨然一隻白眼狼。
白嫣玉怔了下,眼眶含淚的看着姜婉言,“言表妹……。
你這是在生我的氣麼,那日我不是故意要針對你的,你也知道鸢表姐本就很可憐,我也不知道鸢表姐會算計你呀。
”
姜婉言實在懶得再看白嫣玉演戲,蹙眉隐有不耐,“玉表姐,我既不是大哥也不是母親,如何勸的了二人,你又何必強迫大哥呢。
”
白嫣玉聞言往後退了兩步,又勸,“可是言表妹你好好想想,小十妹妹最是放縱不羁,将她拘束在定北侯府,未必就會開心快樂,定北侯世子妃将來是要管家的,不是拉着表哥整日陪着她胡鬧。
”
姜婉言聞言哭笑不得的看着白嫣玉,“玉表姐,我說的還不夠明白嗎,大哥他不喜歡你,縱使你千般好也不喜歡你,兩個人強行在一起隻會痛苦,我也不想看見大哥不開心。
”
弦外之意就是白嫣玉的死活跟她沒關系。
白嫣玉哪聽不出來,忍不住攥緊了手心,冷笑,“我知道了,你馬上就要嫁給蕭堇了,論親疏遠近自然是和蕭韶姎更近些,讓我呢,不過是一個孤女罷了……”
這話聽的姜婉言很不舒服,姜婉言猛的站起身,“你是孤女?
這些年定北侯府是苛待你了麼,凡是我院子裡有的,你院子裡何嘗少過,南甯伯府的表姑娘又是個什麼下場,被送給一個庶子做妾,連個陪嫁都沒有,你倒是不知足!
”
姜婉言這些年從未計較過什麼,隻是白嫣玉做的事太讓人寒心,定北侯夫人對白嫣玉很上心,隻是沒同意這門婚事,白嫣玉就恨上了定北侯夫人。
白嫣玉愣了下,沒想到姜婉言會這麼生氣,看着自己的眼神陌生又疏離,更多的是警惕和防備,讓白嫣玉心裡咯噔一沉。
白嫣玉很快回神,放低了聲音,“言表妹,是我錯了不該胡言亂語,我隻是一時生氣才哭不擇言,你就原諒我吧。
”
姜婉言往後退了一步錯開了白嫣玉的伸過來的手,“玉表姐,有些事已經發生了,不是輕而易舉就能過去的,你我相識一場最後送你一句話,好自為之吧。
”
說完姜婉言直接出門了,把白嫣玉留在屋子裡,白嫣玉眼眶一熱,果然還是知道了,也難怪定北侯夫人鐵了心要把自己嫁出去。
白嫣玉抿緊了唇,手心握的青筋都出來了,牙齒磨的嘎吱嘎吱響。
夜裡,定北侯府忽然傳來一聲尖叫,整個院子裡忽然亮如白晝。
“夫人,表姑娘投缳了!
”
定北侯夫人聞言臉一沉,“又鬧出什麼幺蛾子,真是不省心!
”
匆匆讓丫鬟幫着梳洗一番,然後帶着丫鬟匆匆趕去白嫣玉的院子。
院子裡丫鬟趴在地上呼喊,還未進門就聽見了,像是哭喪。
“夫人,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姐……”
丫鬟見到定北侯夫人趕緊撲了過去,定北侯夫人鐵青着臉後退一步,沉聲問,“這究竟是這麼回事?
”
“回夫人話,這幾日小姐總是失眠睡不着會讓奴婢陪着說話,今兒不許任何人守夜,奴婢半夜見屋子裡還亮着燈便忍不住過去一探究竟,誰知小姐并不在屋子裡,奴婢私下尋找,發現了井邊有小姐的帕子,這才發現小姐投缳了。
”
丫鬟嘴皮子倒是利索,三言兩語就把事情前因後果解釋清楚了。
定北侯夫人瞥了眼不遠處的井邊,白嫣玉渾身濕淋淋的躺在地上,小臉慘白,此刻定北侯夫人無比的希望白嫣玉就這麼死了,倒省了不少麻煩。
但定北侯夫人清楚,白嫣玉這禍害肯定死不了。
“大夫呢,快去找大夫!
”定北侯夫人瞥了眼丫鬟。
“玉姐兒!
”
姜老夫人匆匆趕來,發鬓微亂,衣服也是不甚整齊,一看就是剛起來不久直接就來了。
姜老夫人看見地上了無聲息的白嫣玉,快走兩步撲了上前,“玉姐兒,你怎麼這麼傻啊!
”
定北侯夫人無奈望天,深吸口氣走近姜老夫人,“母親,玉姐兒一定會沒事的人,大夫馬上就來了。
”
姜老夫人一把甩開了定北侯夫人,激動的差點就要動手打人,歇斯裡底的怒吼,“這下你滿意了吧,沒人礙你好事了,我告訴你玉姐兒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絕饒不了你,也絕不苟活!
”
姜老夫人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作為子孫是要守孝的,三年之内不能成親辦喜事,都這個節骨眼了,姜老夫人滿心打算的還是白嫣玉,定北侯夫人心裡憋着一肚子氣沒處撒。
“母親,玉姐兒會沒事的。
”定北侯夫人隻好重複這一句,要是白嫣玉存了心想死,又何必留下一條手絹在井口處,定北侯夫人根本不相信白嫣玉有這個決心。
“少在這裡假惺惺的,你看她不順眼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若非她父母去世的早,哪輪得着你作踐,把一個孩子硬生生逼死了,你好狠毒的心腸!
”
姜老夫人激動的指着定北侯夫人,一聲聲指責,對定北侯夫人充滿了厭惡。
“今兒我就把話放在這,瑾瑜要是敢娶姓蕭的進門,我馬上就去死!
”姜老夫人也是發了狠的,整個臉扭曲了,憤怒至極。
定北侯夫人又驚又氣,這哪是一個做長輩的态度,姜瑾瑜今年都已經二十三歲了,連親都沒娶,姜老夫人不僅不着急反而跟着阻撓,定北侯夫人嗓子裡湧出一抹腥味,極力才将這抹腥味壓了下去。
“母親,現在最要緊的是玉姐兒,瑾瑜的事自然有侯爺做主。
”
定北侯夫人隻好把這件事推給了定北侯。
姜老夫人一臉厭惡的看着定北侯夫人,“讓瑾瑜準備準備,玉姐兒不做世子妃了,就做個貴妾,等玉姐兒身子好些了就開臉送過去,侯爺也不會反對的。
”
定北侯夫人聞言就跟吞了一隻活蒼蠅一樣,咽不下吐不出,都快惡心死了。
别說貴妾,就是讓白嫣玉做個粗使的丫鬟,定北侯夫人看着都覺頭疼。
“咳咳……。
”白嫣玉在大夫的施針下幽幽醒來,蒼白着小臉看了眼四周,等看見了姜老夫人,一把撲過去抱住了姜老夫人痛哭。
姜老夫人也被這氣氛渲染,激動的痛哭,“傻孩子,有什麼想不開的事情要做這樣的傻事,你對起的外祖母嗎?
”
“外祖母……”白嫣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眶紅腫着,披頭散發的模樣着實吓人。
姜老夫人扭頭瞪着定北侯夫人,“給你三日時間準備,就照我剛才說的做,一個貴妾而已,還影響不了你什麼。
”
定北侯夫人是有苦難言,忍了又忍,看向了白嫣玉,“玉姐兒,你曾說過你是白家嫡女,此生絕不為妾,舅母實在不願意委屈了你,更不想作踐白家,還是那句話,妾,隻是個上不得台面的……。
”
“舅母!
”白嫣玉忽然打斷了定北侯夫人的話,“隻要能跟表哥在一起,玉姐兒做妾也不算委屈,以往玉姐兒曾想着有些骨氣,後來發現嫁了除表哥以外的人,還不如讓玉姐兒去死來的痛快,是玉姐兒對不起白家列祖列宗。
”
定北侯夫人噎了下,一時話都說不出來,白嫣玉這是豁出去了,傳達給定北侯夫人的隻有兩個意思。
要麼做姜瑾瑜的妾,要麼就去死!
定北侯夫人此刻越發的厭惡白嫣玉,氣的直哆嗦。
“世子?
”丫鬟驚訝道。
定北侯夫人聞言立即向身後看去,果然是姜瑾瑜,姜瑾瑜冷着臉進門,冷眼瞥向白嫣玉。
“表哥,我不會跟小十妹妹争奪什麼,我隻想呆在你的身邊……”
白嫣玉楚楚可憐的看着姜瑾瑜,這是在暗示姜瑾瑜,隻要娶了自己,她就會幫着說服姜老夫人同意姜瑾瑜娶蕭韶姎。
姜瑾瑜臉色陰沉沉的,“白家一世英名怎麼能毀在你手裡呢,你若要去死,盡管去,誰也别攔着,總之一句話,你是死是活我都不會納你做妾!
”
白嫣玉被姜瑾瑜的話驚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驚的看着姜瑾瑜。
“表哥,你剛才說……。
”
姜瑾瑜厭惡的看着白嫣玉,“我說讓你去死!
”
白嫣玉小臉瞬間慘白,身子一軟癱軟在地,不敢相信方才無情的話是出自姜瑾瑜之口。
定北侯夫人也愣了下,沒想到姜瑾瑜能說出這番話,可見姜瑾瑜有多麼厭惡白嫣玉。
“你胡說八道什麼!
”姜老夫人怒瞪着姜瑾瑜,“我是你祖母,我的話你不聽了是不是,你怎麼能說出這麼殘忍的話呢,玉姐兒可是你表妹,我看你就是鬼迷心竅,被人迷惑了心智,分不清裡外了!
”
姜老夫人是豁出去了,畢竟姜婉言和蕭堇定親了,右相府和定北侯府就是親家,右相府總不會針對定北侯府,就是捏住了這一點,姜老夫人才沒了顧忌。
“祖母,我也是您嫡親孫子,你為何就這麼逼着我?
”姜瑾瑜對姜老夫人沒有半點感情,從小姜老夫人就不喜歡自己,姜瑾瑜也不奢望姜老夫人能想通什麼。
但是他知道絕不能退縮,納了白嫣玉,這輩子都沒機會娶蕭韶姎。
“我逼着你什麼了,讓你照顧你表妹有什麼錯?
”姜老夫人至今不能理解為何姜瑾瑜一定要跟自己對着幹,“當衆忤逆長輩,這就是你教養的好兒子!
”
定北侯夫人本就憋了一肚子氣,如今聽姜老夫人诋毀自己的兒子,忍不住了。
“母親,強扭的瓜不甜,何必勉強瑾瑜呢。
”定北侯夫人瞥了眼白嫣玉,“玉姐兒,女子要自尊自愛矜持才會赢得尊重。
”
白嫣玉慘白着臉看向定北侯夫人,眼眸裡迸發一股強烈的恨意,毫不遮掩。
“夠了,你們母子兩欺人太甚!
”姜老夫人身子晃了晃,語氣堅定,“這事沒有商量的餘地,玉姐兒明兒就擡去覽松院。
”
白嫣玉低着頭将眼眶裡的淚珠強忍回去,這筆賬她遲早會算回來的。
姜瑾瑜勾唇冷笑。
這時忽然一個小厮匆匆趕來,“老夫人,五娘子出事了。
”
五娘子就是姜婉鸢,姜老夫人一聽立即追問,“到底出什麼事情了?
”
“是五娘子的院子被侵入了,将院子裡洗劫一空,五娘子也受了驚吓。
”
姜老夫人一聽,急切道,“快備馬車!
”
姜老夫人迫不及待的扶着丫鬟的手往外趕,白嫣玉眼皮跳了跳,忽然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外祖母……”白嫣玉想要撐起身子,嘴巴卻被人捂住了,隻能眼睜睜看着姜老夫人離開的背影。
等姜老夫人一走,白嫣玉身子倒在地上,驚恐的看着定北侯夫人,“舅母……。
”
定北侯夫人扭頭看向了姜瑾瑜,姜瑾瑜低聲道,“母親,時間不早了,您先回去休息吧,這裡就交給我來處理。
”
定北侯夫人點了點頭,她是相信姜瑾瑜的,至于白嫣玉的死活,定北侯夫人一點也不關心,所以很快就帶着丫鬟離開。
“舅母!
”白嫣玉的心跳了跳,緊咬着唇看着定北侯夫人離去的身影,不安感越來越甚。
“你不是要投缳麼,去吧,沒人攔着你。
”姜瑾瑜居高臨下的看着白嫣玉。
白嫣玉哆嗦了下,撐着身子往後退了退,“表哥,你當真如此狠心嗎?
”
姜瑾瑜點了點頭,“既然表妹誠心想死,我這個做表哥的自然要成全了。
”
“你!
”白嫣玉愣了下,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姜瑾瑜,目光狠戾,沒了往日的溫和,白嫣玉敢确定,姜老夫人是故意被調走的,姜瑾瑜是真的要至自己于死地!
“怎麼舍不得死了?
”姜瑾瑜濃濃的諷刺,激的白嫣玉有些激動,“為什麼,我到底哪裡做得不好,你卻隻看見蕭韶姎!
”
姜瑾瑜一臉厭惡,懶得再跟白嫣玉廢話,下颌一擡,“把她扔下去!
”
話落立即有兩個侍衛擒住了白嫣玉的胳膊,用一根繩子将白嫣玉的胳膊束縛,不等白嫣玉反應,直接将白白嫣玉扔下井中。
撲通一聲巨響,白嫣玉掙紮了好幾下,起起伏伏,雙手被高高吊起,身子卻不斷往下沉,鼻腔裡耳朵裡都是冰涼的水。
白嫣玉是會水的,而且水性極好,這井水根本淹不死她,否則也不會半夜被丫鬟發現還能活着。
白嫣玉現在此刻盡是恐懼,不停的掙紮,無盡的絕望,陷入了一片黑暗。
“救……。
救命啊,救救我!
”白嫣玉好不容易露出腦袋,忍不住大聲呼救,死,她怎麼舍得死呢。
“嗚嗚!
”白嫣玉又被沉了下去,起起伏伏數十次,忽然一桶棕油直接從井口處倒下去。
“啊!
”白嫣玉大叫,顫抖着嗓子,“你要幹什麼……。
表哥,是我錯了,你饒了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