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紹慢慢的扭過頭來,捂着後頸呲牙咧嘴的瞪着郭元振,“我……殺……了你!
”
“不暈?
!
……我、我下手……太、太輕了嗎?
”郭元振一臉惶恐的看着薛紹,手都在抖了。
“砰當”一聲,千牛禦刀掉到了地上。
薛紹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吳銘一個箭步上前,将摔下來的薛紹穩穩接住。
郭元振抹了一把冷汗。
“老吳,少帥就交給你了!
無論勝敗,你都必須保證他能活着回到長安!
”
吳銘輕輕一點頭,“知道。
”
郭元振跑上前去飛快的脫下薛紹身上的花钿戰袍披風,拿起了他的千牛禦刀。
一邊幹着這些事情,他一邊嘿嘿的傻笑:“你說的,兄弟是一輩子的!
可不能因為我揍了你一下,就不認我這兄弟了!
”
吳銘雙眉緊皺,“我代少帥說一句,我最多揍回你三頓。
”
“謝了!
”
郭元振呵呵一笑,翻身騎上了薛紹的威龍神駒,高舉千牛禦刀大聲喝道:“看什麼看,千牛禦刀、花钿戰袍不認識嗎?
——現在我就是薛紹!
衆将士,随我殺入軍營!
!
”
一騎如火,郭元振最先沖了出去!
此前愣住了的其他人這時恍然回神,大聲的咆哮沖了出去。
“殺啊!
!
!
”
三千人,三千男人,三千大唐的死士,驚天動地!
軍營戰陣中的郭安大吃了一驚,怎麼回事?
怎麼主力往這邊殺來了!
!
下一秒,郭安明白了。
“少帥,你這是何苦?
!
”
三千人如狂潮一般,襲卷敵營。
由于此前郭安的突襲,敵軍的守營兵馬都殺向了内營救局。
現在郭元振率軍殺去,雖然有所阻攔但是強度不大,兩營輕騎已經人去樓空,正營的箭廂裡面也沒幾枚冷箭射出。
郭元振一路沖殺過去,殺得很順,但是越殺心裡越涼。
“壞了,最壞的情況發生了!
”
“這裡真是白鐵餘設下的陷阱!
!
”
一念至此,郭元振大聲吼道:“掌旗使,給我把旗幟舉高一點!
”
“讓叛軍肖小們知道,皇家衛率千騎的厲害!
!
”
“薛”字帥旗高高揚起,逆風飛揚。
衆人都醒神,一邊厮殺一邊怒吼——“王師來伐,還不跪降!
”
“少帥親征,天下無敵!
!
”
先被突襲失了主将陷入群龍無首之混亂,現在又被大軍掩殺,駐守軍營的叛軍支撐不住了。
一群叛軍弓箭手掩護着十幾名鼓手,敲響了四面大軍鼓。
“嘭——嘭——嘭!
”
震耳欲聾的巨響壓住了數千人的怒吼,在夜空之中傳開數十裡之遠。
白鐵餘的大營中,所有人都聽到了這個聲音,包括玄雲子。
此刻,玄雲子穿着一身紅豔豔的鳳冠霞岥,靜靜的站在白鐵餘的身邊,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
一旁的兩根大木柱上,一邊綁着月奴,一邊綁着司馬承祯。
“皇後,你聽到了麼?
鼓聲!
”白鐵餘哈哈的大笑,“薛紹,果斷中計了!
”
“别跟我說這些沒用的。
”玄雲子淡淡的道,“我言出必行,你可别隻知吹噓。
”
“行!
”白鐵餘大喝了一聲,上前踏出三步抽出腰間的佩刀,“朕令——全軍突擊殺向軍營,全殲唐軍生擒薛紹!
”
“諾——”
上萬人大聲應諾,然後就是一片震撼的衣甲刀劍聲響。
滾滾的騎兵如同烏雲蓋頂一樣沖向軍營方向,步兵弓手緊随其後,漫山遍野的沖殺起來。
白鐵餘慢慢的歸刀入鞘,單手叉腰的站在點将台上,環首四看,這裡裝點得像一個婚堂一樣,大紅大豔。
他志得意滿。
“一個時辰。
”白鐵餘一邊說着,一邊走到了月奴的身邊,湊得極近的看着月奴,還伸出一枚手指勾住了她的下巴,說道,“最多一個時辰,我就能把你家公子擒來。
然後,我會扳住他的脖子再用木簽子撐住他的眼皮,讓他看着我一寸一寸的割碎你的衣服。
你放心,我的刀法很好,保證不會傷到你的一絲皮膚。
我要讓他眼睜睜的看着,我用舌頭親你的臉,親你的嘴,親你的脖子然後舔着你豐聳的兇脯。
你會大罵,你會扭動,然後你會呻吟,你會**的渴求我狠狠的幹你!
”
“呸!
”
月奴忍了許久,一口痰水吐在了白鐵餘的臉上,怒罵,“醜八怪,你下輩子也沒這機會!
”
“我現在就有!
”白鐵餘大怒,剛要伸手去抓月奴的兇部,身後傳來玄雲子的聲音——
“白鐵餘,你若不守信,我現在就咬舌自盡。
”
白鐵餘的手生生的定住,然後哈哈的大笑,“對,對。
男人必須守信!
朕是男人中的男人,更應該守信——大兇脯,朕暫且先饒了你!
你聽着,用不了多久你就會和朕後宮所有的女人一樣,每天晚上都渴求朕來寵幸于你!
”
月奴冷笑,“你後宮裡養的是一群喂了春藥的母豬吧?
不然怎麼可能會盼着你這個比豬還醜的醜八怪去寵幸!
”
“你一再的說朕醜?
”白鐵餘像是聽到了這天底下最冷的笑話一樣,不可思議的叫道,“大兇脯,你是不是瞎了眼睛?
朕活了快四十年,誇朕英俊的人或許不多,但還真沒人說過朕長得醜!
”
“那得看和誰比。
”月奴很是不屑的撇着嘴,被綁着了也晃起了腳尖,“跟我家公子比起來,你就是一口連皮都長皺了的大黑豬!
”
白鐵餘氣得愣住了半晌,猛一擡手想要抽打月奴,一扭頭看到了冷冰冰的玄雲子,又呵呵的笑了兩聲放下了手,“小娘皮,嘴倒硬!
沒關系,朕心兇寬廣虛懷若谷,不與你一般見識!
稍後把薛紹擒了來,朕到要剝了他的皮來看看,他的皮是怎麼長的!
”
“白鐵餘,你一個大男人欺負一個被綁住了的女子,算什麼本事?
”玄雲子淡淡的道,“你若真能把薛紹擒來,又何須在此多費唇舌?
”
“是,皇後說得極是。
”白鐵餘不急不忙笑眯眯的走了過來,伸手想要抱玄雲子一下,玄雲子馬上朝旁邊一躲。
“我還不是你的皇後。
”
“嗬嗬,用不了多久就是了。
你看,這婚堂都準備好了!
”白鐵餘眯着眼睛,眼睛縫裡閃出兩道淫猥的光茫,說道,“等捉來了薛紹,拜完了堂,我要讓全軍的将士歡呼慶賀!
然後,我們就在這裡洞房花燭,在幾萬人面前洞房花燭!
我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羨慕,我娶到了這麼好的一個皇後!
”
“粗鄙野胡,無恥流氓,你連豬都不如,還敢詐稱皇帝!
”月奴啐罵不停。
“啧啧,好像你也是混皿雜胡吧,哪能這樣罵自己人呢?
再說了,朕還是你的夫君呢!
”白鐵餘搖頭歎息,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你有完沒完?
”玄雲子依舊很是淡定,說道,“洞房花燭,你的燭呢?
”
“呃……這個!
”白鐵餘一介胡人還真沒怎麼把中原的婚俗放在心上,這時幹笑了一聲說道,“夜風太大,點不起蠟燭。
算了吧!
”
“不行。
”玄雲子不容辯駁的道,“少了一樣,我都甯死不嫁。
”
“行行——來人,趕緊去弄紅燭來!
”白鐵餘不耐煩的叫道。
“不麻煩了。
”玄雲子平靜的說道,“白鐵餘,你聽說過烽火戲諸侯嗎?
”
月奴心中一亮:烽火?
烽火!
……玄雲子好機智,我可真沒白忍這麼久!
白鐵餘眨了眨眼睛,呵呵一笑,“皇後,朕雖然粗俗野蠻但确實也讀過幾本書,不然也打不下這一片大大的江山。
難道,你也想讓朕給你來一出烽火戲諸侯,博你一笑?
”
“怎麼,難道我不配?
”玄雲子冷冷的道。
“配,當然配!
你可比褒姒那個禍國殃民的蠢娘們漂亮和聰慧了一百倍還不止!
——但是朕,絕對不是周幽王那樣的昏君!
”白鐵餘哈哈的大笑。
“廢話連篇!
”玄雲子很不耐煩的把鳳冠都取了下來,“我冷,趕緊給我升起大火來取暖!
”
“呃……早說嘛!
”白鐵餘一拍腦殼,同時一腳踹向他身邊的近衛,“你沒聽到嗎?
升火!
快升火!
升起大火!
!
——烤羊!
烤全羊!
烤很多的全羊準備犒軍!
”
“是,陛下!
”
月奴長長的籲了一口氣,感激的看向玄雲子。
玄雲子仍是那樣淡淡的靜靜的站着,像是永遠也不會有任何值得他緊張的事情發生。
叛軍的兩萬餘主力,從兩個方向像潮水一般洶湧的撲向了郭元振和郭安。
他們确信不疑,那一面大旗的下面就是唐軍主帥薛紹。
捉了他,能換來無數的金銀财寶!
于是他們殺得很猛,如群狼奪食。
夜色之中,驚天動地的喊殺之聲震動了整座鬼頭山。
城平縣裡所有的狗發瘋似的叫了起來,百姓們全部被吓醒,家家戶戶點亮了燈,全城都亮了。
薛楚玉和他麾下的一千騎兵,全體靜靜的看着軍營的方向,每個人的臉色都是鐵青,身體繃得像拉滿的弓一樣。
他們眼睜睜的看着袍澤被圍殲,一個個戰死。
心如刀割,紋絲不動。
熊熊的篝火,燃燒了起來。
為了獻些殷勤,白鐵餘讓人把火燒得很大很旺,火苗蹿得比營房還高。
“将軍——火!
!
”
薛楚玉和所有人一起看向東北方向,所有人在同一瞬間熱皿沸騰,被那天邊一點紅光,燒紅了眼睛!
“那不是火。
”薛楚玉舉起了他的方天畫戟,指着火光的方向,“那是陣亡兄弟們的——魂!
”
一千騎飛掣而去,風卷殘雲,譬若驚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