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長的裂縫中傳來兩人呼天喊地的慘叫,但卻被山谷中呼呼的風聲給淹沒了,他們越往下掉,那股迎面而來的冷風越來越大,兩人後來感覺這完全是白費力氣,居然很有默契的同時閉了嘴。
吳永麟和殷冷霜兩人下落的速度是越來越快,此時兩人所在的冰面幾乎成75度的冰滑斜面,兩旁完全沒有可以減緩落勢的抓取物,更沒有什麼可以減緩他們力道的山石,冰棱,吳永麟現在恨不得自己有一雙翅膀,能讓自己飛起來。
看着緊緊抓住自己的殷冷霜,她此時也是被吓的面色蒼白,毫無一絲皿色,吳永麟無奈的望了望她,害人終害己。
也許是天無絕人之路,當他們都準備接受最糟糕的一切的時候,身體好像碰到了一棵被冰晶包裹着的樹尖,而再往前滑一段,将會是讓他們粉身碎骨的萬丈深淵。
吳永麟看到機不可失,直接抽出背後的镔鐵刀,揮刀斬斷了巨樹伸出來的靠近樹尖頂端的一段段冰枝,他知道這顆巨樹最結實的部分應該在中段,如果兩人不抓住這個機會,很有可能就是溜溜闆地府一日遊了。
當兩人總算在一處凸出來的碗口粗的冰樹幹上手拉着手彼此互相拉扯着像挂玉米一樣懸挂住,兩顆忐忑的心才穩定了下來,當吳永麟用镔鐵刀的刀背不停的敲擊樹幹上的玄冰的時候,一旁的殷冷霜卻開始抱怨起來。
“你能不能别折騰了,在這樣我手都要斷了。
”
吳永麟也懶得理她,和這種不懂科學的人沒辦法和她解釋,手掌露出來的皮膚如果與樹幹上的玄冰接觸久了,在氣溫驟降的此時此地,人的皿肉之軀很有可能和玄冰凍結在一起,到時候你想動都動不了了。
同時,他想憑這些落下去的玄冰判斷一下下面到底還有多深,當他聽到骨碌碌的冰塊掉下去之後一點動靜或者回音都沒有,他心都涼了。
“下面還很深,我們得另外想個辦法。
”
“你怎麼知道?
”
當吳永麟用一塊削掉的玄冰再次施展聽音定位之後,殷冷霜的臉瞬間變的非常難看,因為她也知道,下面絕對是個無底深淵,如果她料想的不錯,那塊玄冰也許正在朝地府的鬼門關飛過去。
一陣叮叮當當的敲擊聲過後,吳永麟總算敲掉了兩人手握的一旁的樹幹上那包裹着的一層厚厚的玄冰,當看着隻有嬰兒般胳膊粗細般的那奇特的樹幹的時候,吳永麟後悔了,用眼神無意的望了望旁邊一直死死盯着他的殷冷霜。
“你想都不要想,做鬼我也要找個墊背的。
”也不知她是哪裡來的力氣,直接借着力道攀爬到了吳永麟的背後,而剛開始用來偷襲吳永麟的匕首也掉了,此時,她居然雙手交叉,像一段臘腸一樣緊緊的纏住了吳永麟。
雖然背後能感受到麗人兇前的那兩團溫軟,還有她口中呼出來讓吳永麟忍不住都心動了一下的氤氲之氣,在這緊要關頭,吳永麟急忙收斂了遊離的心神。
吳永麟不知道這棵巨樹經過這麼多少年來的急凍,樹幹還能不能承受兩人加起來200多斤的重量?
他沒有把握,也不敢去嘗試,因為一旦判斷錯誤,兩人就真的嗝屁了。
剛剛殷冷霜就是借着那段樹幹繞到自己背後的,那這樣來看,這段樹幹至少是能承受她一個人的重量的。
他也不理會殷冷霜,兩人像連體人一樣挪到了樹幹靠近冰壁的部分,穩定身形後,吳永麟又開始用刀背‘當當當’的敲打玄冰,直到兩人抓取的整棵樹幹的部分露了出來,吳永麟然後一使力,直接将镔鐵刀插入了玄冰中,看來師傅周侗沒有騙他,這把镔鐵刀果然是把神兵,如果是普通的兵刃,哪裡能劃破這幾千年甚至上萬年凝聚而成的玄冰。
當做完這一切之後,他讓殷冷霜抓住那把镔鐵刀的手柄,而自己小心翼翼的開始朝露出來的樹幹攀爬了過去。
雖然他此刻雙手已經緊緊的抓住了那節樹幹,但其實整個身體的力量都還放在雙腳踩着的镔鐵刀的刀背上,當他試探性的松掉一隻腳之後,抓住樹幹的手已經冒出了冷汗,當他猛吸了幾口空氣之後,總算松掉了踩在镔鐵刀上的另外一隻腳,像一個蜂窩一樣整個懸挂在了樹幹上,此時,他一動不敢動,深怕這樹幹不堪他的負重,直接從自己抓取的位置段成兩截。
過了許久,并沒有如他胡思亂想的那一幕發生的時候,他才長呼了一口氣。
為了試一試這顆樹幹到底能承受多大的重量,吳永麟居然開始慢慢的牽引身體往上做起了引體向上,連番試了數次之後,吳永麟覺得也許樹幹能承受兩人的力量,但為了保險起見,最好是兩人分别抓不同的地方,分攤重力。
“你過來。
”
“你想幹嘛?
”殷冷霜好像很享受此刻二人這樣暫時的分開,剛剛那樣不知羞恥的抱着一個大男人,從來沒有這麼如此貼身親近過另外一個男人的殷冷霜此刻回想起來居然開始臉紅了,雖然臉上的僞裝掩蓋了她此刻真實的一面,但她自己都能感到小臉一定紅的像個水櫻桃一樣。
“我剛剛看到你那邊有條蛇在動。
”
“你騙三歲小孩呢。
”殷冷霜料想這懸崖峭壁的,哪裡來的什麼蛇,當她回頭望了望,頓時吓了一跳,镔鐵刀插入玄冰的裡面确實能看見什麼東西在蠕動,也許是被殷冷霜的動靜所吓到,她隻看見那個鬼東西的尾巴,但以她對這種東西的了解和判斷,剛剛那個東西的個頭看來還不小。
“現在相信了吧?
”當吳永麟發現殷冷霜表現的如此鎮定的時候,他都暗自吃了一驚,如果是其他女子,早就一驚一乍的跳開了,這個女的,像個沒事的人一樣,難道她平時就喜歡養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吳永麟為此女子的愛好惡寒了好一陣。
“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夏天的時候,我就喜歡陪着我的‘黑黑’一起睡覺。
”
“‘黑黑’是一條狗嗎?
”
“‘黑黑’是一條大蟒蛇,它可乖巧了,隻要有它在,那些蚊子啊,螞蟻啊,老鼠啊之類的東西再也不會打擾我睡覺了。
”
“你們住在山洞裡嗎?
”
“你怎麼知道?
”
吳永麟聽完這句後,瞬間石化的心都有了,這女子也太可憐了一點,難道她還生活在山頂洞人時代?
吳永麟為她悲慘的人生開始默默的祈禱起來,惹的旁邊的殷冷霜莫名其妙的望了他幾眼。
“過來抓着這截樹幹,我開始勞動了。
”
殷冷霜想當然的以為吳永麟可能又要動什麼歪腦筋,直接又趴在了他背後,弄的吳永麟哭笑不得。
“你幹嘛啊?
放心,我不會對你下黑手的。
”
“和你不熟。
”
“等我破開了這個冰洞,還等着你降服裡面的妖怪呢,如果是男妖怪留給你,女妖怪嘛,我不會客氣的。
”
“下流。
”
此時殷冷霜挂在吳永麟的後背,讓吳永麟施展不了太大的力氣,他隻得慢慢施展内勁,讓镔鐵刀貫入那玄冰中,因為如果氣力過大,很有可能還沒在巨樹上切開一個洞,自己這兩人就又要開始一段難忘的蹦極之旅了。
但這樣卻極其浪費體力,這玄冰洞才切了一半,吳永麟早已累的冷汗涔涔,渾身上下濕漉漉的,連背後的殷冷霜都不停的鼓勵他,并随時用她那帶有體香的衣袖不停的幫他擦拭額頭的汗水。
吳永麟歇了一小會,總算費盡全身的力氣,才在冰壁上鑿了一個容兩人剛好通過的一個大洞,過了一會,當殷冷霜率先爬進那個冰洞之後,吳永麟才慢慢從她後面跟了進去。
此時殷冷霜不知從哪裡弄來一個火石将裡面的一盞油燈點燃了,望着眼前的一幕,吳永麟完全驚呆了。
一幅幅精美絕倫的壁畫展現在自己的眼前,上面雕刻着一個個千姿百态的佛陀,時而肅穆,時而微笑,時而猙獰,時而可愛,吳永麟以前在甘肅莫高窟看到的那一切估計沒有眼前的十分之一,以前見到的那些雕刻因為歲月的更替,要麼被風化,要麼失去了原本的五顔六色,很多往往隻能見到一個簡單的形象,望着眼前的一切,吳永麟被先民的智慧與巧技深深的折服了。
“一個破壁畫,至于讓你看得這麼出神嗎?
有機會帶你去我們苗疆看看,讓你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雕刻。
”
吳永麟想起雕刻本來就是從西方傳輸過來的,而苗疆正好與西方世界接壤,很顯然,西方的雕刻技藝早已經傳入了苗疆,而衛朝,吐蕃,西夷,遼這些年經常打來打去,對這些宗教文化的傳承與保護肯定是趕不上相對安定的苗疆,如果有機會,吳永麟倒是很想去那邊觀摩一下。
望着周圍密密麻麻,千姿百态的佛像,吳永麟居然虔誠的跪了下來,連叩了三個響頭,雖然他沒有宗教信仰,但他隻是出于對匠人的一種發自内心的尊重,要完成這樣一個龐大的萬佛冢,也不知耗費了多少的人力和物力,而腳踩于地磚之下的土壤,也不知掩埋了多少幽魂白骨。
“你到周圍看看呢?
剛剛明明看見一個在蠕動的活物,怎麼一進來什麼都沒有,難道是我眼花了?
”
他們此刻處在一個大殿的中央,中空部分估計有十多丈高,而頂部鑲嵌着幾顆鵝蛋一樣璀璨奪目的珠子,此時把油燈的光芒放大了數百倍,大殿被照的滿室流光,燈火通明,吳永麟心想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夜明珠,而大殿的左右兩側分别有幾個耳室,他在周圍轉了一下,發現裡面有陶器,黃金,珠寶,玉器,甚至還有一些兵器,吳永麟最後斷定,他們竟然無意間闖入了一處墓室,而且此人生前應該是個喜歡舞刀弄劍的家夥,至于他是個什麼身份,吳永麟出于對這方面的了解有限,也不敢妄自下定論。
“你快過來?
這裡面有很多奇形怪狀的機關。
”殷冷霜從一處平坦的高台上高喊道。
“你發現那個活物沒有?
”吳永麟總覺得周圍有一雙眼睛在看着自己,當他把這一想法告訴殷冷霜之後,她居然有同樣的想法,但當他們離開這個平台之後,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居然消失了。
“這裡亮堂堂的,一個鬼影都沒有。
”殷冷霜這句話才說完,原本燃着的油燈居然熄滅了,她條件反射的又趴到了吳永麟的背上,弄得吳永麟相當尴尬,女人始終是女人,她們始終是怕黑的。
當吳永麟用火石再次點燃油燈之後,才發現剛剛的大洞沒有被堵住,一陣寒風吹進來,将油燈吹滅了,吳永麟将玄冰中央掏了一個可以透氣的小洞,放回原處之後,油燈才沒有再次被吹滅。
高台上的牆壁上有三個暗門,平台的周圍有四個栩栩如生的黑色石刻雕塑,有魚形的,有鷹形的,還有一個烏龜形狀的,最後的一個居然是匹馬,這與平時那些帝王古墓中見到的狻猊,狴犴,螭吻,蒲牢等九大鎮墓獸的檔次要低多了,但為什麼他又要弄這三個暗門呢?
難道裡面内有乾坤?
吳永麟和殷冷霜相視一笑,兩人居然懂了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既然退無去路,隻有硬着頭皮試一下了。
吳永麟在平台的周圍仔細查看了一番,居然發現周圍刻着許多微小的文字,如果不留心,根本發現不了。
當殷冷霜看見吳永麟從懷中掏出一個和平台上一模一樣的縮小版的八卦羅盤的時候,她居然用崇敬的目光癡呆呆的望着吳永麟,明顯能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一朵花的形狀。
“乾坤屯蒙需訟師,比畜履泰否同人。
大有謙豫随與蠱,臨觀噬嗑贲剝緊。
複後無妄大畜頤,大過水火鹹恒遁。
大壯晉終是明夷,家人睽蹇解益損。
夬姤萃升困井革,鼎雷山漸歸妹跟。
豐旅風澤加渙節,中孚小過雙濟鄰。
”
當吳永麟呓語一般念完這段話之後,殷冷霜臉上笑的更燦爛了,這吳永麟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功夫不差,煮的一首好菜,人又聰明,更是對這什麼八卦了如指掌,聽說這個東西能夠預測姻緣與未來,難道他早就知道我會在背後偷襲他?
所以才故意弄了今天這一出?
殷冷霜感覺如果和他一起在這裡再待個十天半月,估計就要徹底淪陷了,難道自己的父親走之前告訴她自己的真命天子就在中原是真的?
小女子的心開始淩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