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也留意到父親這會喚他叫做生兒了,這一句句叫的他心生歡喜,從小他被師傅叫“懷鹿”,聽起來怎麼也不像是一個正式的名字,隻是因為得了一隻麋鹿的照顧,才有了這麼個名号,見了父親才知自己的名字叫浮生,“萬事分已定,浮生空自忙”,這個名字,浮生品味之餘總覺得有些酸苦和無奈。
名字對一個人的影響是很大的,一個名字寄予了取名者的期望和希冀,浮生聽得父親喚他“生兒”,他的心底就蕩漾出一些快樂來,他把目光落在父親臉上,翹首期盼着接下來的談話。
“生兒,你可知咱們這八方國的來曆?
”東海王的一對劍眉星眼布滿了滄桑,他的語調中有些無可奈何。
浮生轉動了下雙眸,思忖了下,“我知道有一個喜歡喝酒的子桑太上皇,他統一了八方,建立了鼎盛的大魏朝!
”
“神武大帝,一統八方,開天辟地,神魔共懼!
神武大帝是咱們子桑家族的第一百二十八代傳人,他之後代代相傳,到了我生兒這一代,已是第一百五十六代傳人!
無奈,天下已改了姓氏,大魏變成了西魏,中柱宮中的子桑一脈都被清散了出來,巫馬家的鐵騎強占了這八方疆地。
”東海王眸動神揚,嘴角微顫,多少豪言壯志都化為了悲怆。
浮生盡力去回憶着他這些時日的所見所聞,為什麼他會和不周師傅隐居在獅子峰上,為什麼他會在荒蕪世界中見到子桑太上皇,為什麼聽聞任何有關子桑家族之事,他的心頭總是會有巨石壓迫之感?
是命運讓他此生此世,注定要與這千鼎重的皇權糾纏。
“父親,巫馬家族也會很恨我們吧?
”浮生問道。
子桑語默冷冷一笑,“恨?
簡直是恨之入骨,雖皇權在手,可是這八方的天下乃是天之八星所生,非天生的王者,即使是住在中柱宮中,也會終日惴惴難安!
”
“天之八星?
莫非與公良盡德的八星鞭有關?
”零零散散的片段總是出來叨擾浮生,他若有所思着,開口卻是滿嘴的稚嫩,“父親,父親,什麼是天之八星。
”
東海王仰起頭,浮生也跟着擡起頭,見頭頂上的光孔凸顯出八顆晶晶亮的星鬥來。
那星鬥依次排列成一把勺子的形狀,浮生指着星鬥,很是确定地說,“父親,父親,這是北鬥七星!
”
又是似有非有地一笑,東海王順手一指,見這星鬥立即就投射到了牆壁上,浮生伸出手指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有八顆!
”浮生臉上雀躍着笑。
“你再數數看!
”
浮生又盯着那些星鬥看了又看,發現其中最亮的那一顆竟然是兩顆星合二為一着。
“父親,還有一顆!
”
“不錯,這就是北鬥九星,但是陰陽魂神兩顆星是合體的,所以便産生了八方之力,八方之力牽引着大陸上的滄海桑田,日積月累,便有了這富饒的八方疆土,每一位星神守衛着一方疆土,而這陰陽魂神才是最高的主宰!
”子桑語默眸光也落在那顆陰陽合體的星辰上。
浮生疑惑地繼續問,“那這和咱們家族有什麼關系麼?
”
“哈哈,八方之力孕育八方神聖,這第一聖就是陽明星魂神,與第二聖陰精星魂神合體,餘下第三聖是真人星魄精聖也,第四聖是玄冥星魄精聖,第五聖是丹元星魄靈聖,第六聖是北極星魄靈聖,第七聖則是天關星魂大明聖,第八聖是輔星魂精陽明聖,第九聖是弼星魂明空靈聖!
”子桑語默如同念繞口令一般,把這神聖的名字一口氣說了出來,浮生聽得暈暈乎乎。
“父親,父親,這些神聖的名字好長啊,能不能簡化一些呢?
”
“也就是兩魂神、兩精聖、三靈聖、兩明聖!
”子桑語默又說道,“這些也都是為父這些年搜集得來的,畢竟那本記載着這些神聖的經書早就丢失了!
”
“經書?
莫非又是《八方經》?”浮生把話吞進了肚子裡,那袖管中的黑風似乎也對這些話提起了興緻,又搖擺着跳躍着,似要撞破乾坤袋沖撞出來。
見浮生也跟着憂心忡忡了,子桑語默沒有再繼續下去,而是話鋒一轉,“從今日起,我兒浮生就是子桑氏族的大王子,肩負家族振興之重任,生兒,你可做好了準備?
”
“浮生自當竭盡全力,重耀子桑家族門楣!
”
浮生也沒有把自己體内蘊藏的八方經講述出來,他看到父親臉上時而憂郁時而又有一些邪氣,原來這些年父親一直都不曾忘卻家族的皿仇大恨,這地下的靈位牌坊都在做着見證,也許父親是想要祖宗們都能看到,有朝一日,地下相見,他也會擺出一副驕傲的龍顔。
拜完了這些祖宗們,浮生正要跟着父親離開,忽而袖管中的黑風又猛烈竄動了起來,那個乾坤口袋從袖管中飛了出來,摔落在地上,口袋的封口散開來了,那股黑風變幻成一根木棍,木棍朝着子桑語默的後脖子上敲了過去。
隻見這位剛剛燃燒起内心烈焰的郡王兩眼一抹黑,就倒在了地上,浮生見狀,沖着那黑風嚷道,“什麼妖魔鬼怪,敢在子桑氏族的牌坊裡作祟!
”
那黑風呼呼哈哈旋轉了起來,發出陣陣鬼魅的笑來,這笑聲浮生太熟悉不過了,他拍了拍小腦袋,小臉擠成了一個大大的囧字,莫非是,是老祖宗從丹修幻境中飛了出來?
還未來得及多想,霎時間黑風中走出一位黑袍來,寬闊的額頭,吧咋着嘴巴,像是剛剛喝了瓊汁玉液,這會兒還意猶未盡,浮生擠出一張笑臉來,說道。
“浮生拜見老老老祖宗!
”
那黑袍搖擺了下身上的黑披風,打了個嗝,歪着眼對浮生說道,“你這個父親太啰嗦了,我在那乾坤袋裡都要悶死了,實在是憋不住了!
”
“老老老祖宗,您不是已經駕鶴西去了嗎?
怎麼還會再死?
”浮生伸手一指,那最高處的一個靈位上寫着子桑赤梏的名号,黑袍瞅了一眼,又是邪邪一笑,“你這個小家夥,你怎麼知道我已經死翹翹了?
我可是無處不在的!
忘了嗎?
”
子桑赤梏把眼睛瞪得滾圓,湊到浮生面前,表情很猙獰,浮生一下子就把眼睛閉了起來,“老老老祖宗,不要吓浮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