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英雄樓,依舊是莺歌燕舞,琴瑟和鳴,達官顯貴,絡繹不絕。
史阿如今是這裡的大掌櫃,不管是福富巨賈,還是朝中權貴都對他禮讓三分,畢竟是先帝禦賜的金字招牌。
蓋因劍聖王越曾教授過靈帝劍術,被封為大劍師,又賞下了英雄樓的招牌,不過這個招牌是賜給王越的劍館的,王越故去,就把招牌也給了史阿。
劍館照樣開,但史阿極具經商頭腦,拿着這塊金字招牌又開了酒樓。
英雄樓三字也是好彩頭,預示着來此酒樓者,皆為英雄也。
從洛陽到長安,這英雄樓一直都是都城之内的高端酒樓。
呂雯作為英雄樓的常客,上到大掌櫃史阿,下到跑堂的小厮,誰人不知?
這可是呂溫侯的女公子。
韓炜牽着馬剛到了樓前,隻見小厮迎了上來,躬身施禮:“公子可是多日不來了,您稍候,我通知掌櫃的。
”
話音剛落,就有另一個接過了馬缰。
呂雯故意沉聲說道:“夥計,老規矩,用上好的黑豆拌上夜草。
”
說完,麻利的扔過去一吊五铢錢,那養馬的小厮頓時喜笑顔開,頻頻點頭。
韓炜瞪着眼說道:“這位女公子,你也太大方了吧,喂個馬就一吊錢?
!
”
“嗯,我的小赤兔也是天下無雙的名馬!
怎麼?
不配一吊錢的草料錢?
”呂雯斜了一眼韓炜,覺得他太沒見識了。
韓炜嘟嘟囔囔的說道:“可這是我的錢呀!
”
呂雯拍了拍韓炜的頭,說道:“連你都是我的,更何況你的錢?
哼。
”而後雙手背在身後,大步流星的邁入了英雄樓。
韓炜聽罷,認真的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嘿?
還真是這麼回事兒。
”
來在這英雄樓内,韓炜可算開了眼了。
雕梁映日,畫棟飛雲。
碧闌幹低接軒窗,翠簾幕高懸戶牖。
大堂正中間赫然是一個舞台,上面莺莺燕燕,婀娜多姿,皆是美豔的舞姬。
舞台旁的樂手,也都是女子,吹拉彈唱,手藝精湛。
韓炜目不轉睛的看着,呂雯用胳膊肘一碰他,說道:“開眼了吧?
”
“嗯嗯,不過這酒樓弄得跟風月場一般,不太好吧?
”韓炜飽了眼福之後,才意識到呂雯在身旁。
呂雯再次嗤之以鼻的說道:“唉,看看你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我都懶得講了。
英雄樓嘛,英雄自然要有美人相配,方才妥帖。
”
韓炜聽罷,連連點頭,深以為然。
呂雯找了一個空桌子坐下,而後對韓炜說道:“看見了嗎?
那一桌是颍川的青年才俊。
”
“哦?
都有何人?
”韓炜小聲問道。
呂雯看了看說道:“荀彧、荀攸、郭嘉、陳群都是颍川書院的大才,如今在太學攻讀,都是有大學問的。
特别是荀彧跟陳群,都是補議郎,很可能進入尚書台。
”
韓炜聽到這四個人的名字,又看了看四人相貌。
渾身就跟觸電一般,這可都是三國裡排上号的大人物呀!
剛想說什麼,呂雯又偷偷指了指樓上,說道:“樓上那一桌,可是天子的親叔叔,陳王劉寵。
自打天子還朝,他就奉诏前來,一直到現在還沒回封地,坊間傳聞說他有野心,想要奪位。
”
韓炜舉目望去,發現一個隻見劉寵布衣素衫,打扮的像個平民,隻是頭上束發冠鑲金嵌玉,跟他樸素的打扮極不相配。
年齡大約四十多歲,國字臉,五官端正,眉宇之間盡顯英風銳氣,颌下三绺長髯垂于兇前。
與劉寵并排坐着的是一個文士,年齡約為四十出頭,一臉的精明強幹,面帶微笑,與劉寵欣賞歌舞,指指點點像是在品評。
韓炜暗道:這也是個大人物呀!
嗯,至少比劉備那個遠房皇叔要有手段。
他又問呂雯:“他身旁的人是誰?
”
“陳國相駱俊,字孝遠,文武才幹,少為郡吏,察孝廉,補尚書郎,擢拜陳相。
”呂雯侃侃而談。
韓炜看着呂雯很是滿意,贊許道:“公子果然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
“哼,還不是你平日裡很少陪我,我就經常來英雄樓消遣咯。
”呂雯幽怨的看了一眼韓炜,眼神中彷佛再問,何時成親?
韓炜故意躲避呂雯的眼光,向别處望去。
忽然間,他發現二樓雅間裡走出來一個翩翩公子,俊美少年,一襲白衣,頭戴玉簪,舉手投足之間盡顯陰柔之美。
韓炜暗自揣摩,怎麼看怎麼覺得這是個女人。
暮然間,韓炜嘴角浮起微笑,暗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此定是董白女扮男裝。
正想跟呂雯說項,卻看這少年公子轉身又回了雅間。
韓炜想了想,旋即作罷。
按照計劃應該讓董白發現呂雯才是,如此才顯得不那麼唐突。
否則,以董白的心智,定然會産生懷疑。
此時,史阿也是姗姗來遲,見到呂雯一拱手,說道:“呂公子,一别多日,甚是想念呐。
上次一别,還是在雒陽之時。
”
“史大俠,叨擾了。
”呂雯也是恭敬,還禮說道。
之所以稱其為“大俠”,是因為史阿不喜“掌櫃”這個稱呼。
士農工商,自古以來,商賈沒有什麼地位。
他認為自己不是商人,依舊是那叱咤江湖的俠客。
但凡跟史阿相熟的客人,都會稱呼他為“大俠”。
這特麼不是“啪啪”打臉嗎?
你為了賺錢,放棄了俠名,都開酒樓了,還裝什麼裝。
韓炜隻覺得史阿氣勢逼人,肯定是丹成境界。
史阿一看韓炜,狐疑的問道:“這位尊管倒是頭一回相見,敢問高姓大名?
”
尊管,是對管家的尊稱。
史阿以為韓炜是呂雯的管家,又覺得韓炜武學境界不低,或許是呂布派來保護呂雯的。
呂雯一看想要解釋,韓炜卻一拱手說道:“大俠客,在下呂炜,乃是溫侯弟子。
”
呂雯急忙說道:“不錯,此人是家父弟子,跟随家父學戟多年,隻是遠在并州老家,不曾來過長安。
”
史阿聽罷,頻頻點頭,說道:“嗯,我敬溫侯高徒一杯。
”
說時遲,那時快。
史阿端着酒杯,帶着罡風就朝韓炜敬了過去,力道剛猛,且速度奇快。
最關鍵的是,杯中酒不曾灑出一滴。
韓炜這還不明白?
這是史阿在試探自己的虛實。
決定全力以赴,不能丢人現眼。
就在史阿出手的一瞬間,韓炜便抓住了史阿的腕子,使得他不能再有存進。
那可不?
再往前,就打在韓炜臉上了。
當然,酒杯内依舊是沒有絲毫的波動。
韓炜牢牢托住了史阿的手腕,面帶笑容說道:“謝過史大俠。
”
“哈哈哈,不愧是溫侯高徒,有些手段。
”史阿爽利的大笑道。
韓炜一飲而盡,又亮了杯底,才放到桌上。
就在酒杯落在桌案上之後,一陣風吹過,這酒杯便化為了粉末狀。
可見二人内勁都傾注在了這小小的酒杯之上,韓炜使出了全力,那史阿卻隻用了七分。
三人背對桌案,這小小的細節很明顯,被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