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在甯昭昭面前争口氣,秦淑月是拿足了排場,不但把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工具都帶了過來,還央着榮睦大長公主把她府裡的彩雲班也調了出來,那天晚上,就是彩雲班的人給她伴舞。
弄得這麼隆重,簡直和宮宴當天晚上有的一拼。
甯昭昭一開始設計出了各種工具,然後打算在樂聲的伴奏中吹出各式各樣的泡泡,在夜裡朦胧的燈光下,很有美輪美奂的效果。
不但效果美豔驚人,而且這種吹泡泡的玩法在古代又是頭一次見,所以應該非常引人注意。
這本來是一個靜谧的表演,通過秦淑月的改編,就成了群舞。
不過她也還算有幾分才華,加上彩雲班又都是一等藝伶,做出來的效果倒是不錯。
姚芷荷親自撫琴,秦淑月在花園中開始起舞。
她一身的桃紅在此時卻占盡了便宜,藝伶們都穿着素衣,将她拱衛在中間,顯得如同衆星捧月那般。
更有神奇的大小網狀工具,在她們的回旋旋轉時打到擺在各個角落的水盆,一沾水,随着她們的舞動,空中就開始出現了各種各樣的美麗泡影。
或稍縱即逝,或延綿不絕。
頓時引發了一陣陣驚歎。
在座大多數人都是第二次看,卻依然覺得美得驚心動魄。
年宴上,這個節目得到了滿堂彩,連太後娘娘都親自褒獎,重重賞賜了秦淑月。
也着實長臉。
這樣的秦淑月,似乎比她從前平平無奇的模樣,整個脫胎換骨了那般,整個人顯得甜美靈動。
一舞畢,無疑又獲得了滿堂彩。
秦淑月喘着氣,得意地看了甯昭昭一眼。
卻見甯昭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在衆人的捧場中,赤蒙王子是最為激動的,整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邊把那蒲扇似的巴掌拍得震天響,一邊道:“世間竟有如此神奇的表演,縣主今天真是讓我大開了眼界!
赤蒙今日見了縣主,才覺得往日那些女子都平淡了,這輩子竟如白活了一般!
”
如此露骨的表白引發了哄堂大笑,秦淑月立刻就綠了臉!
顔清沅笑了一聲,道:“那為了以後不白活,王子何不向秦國公府求娶啊。
”
秦國公夫人眸中一沉,但沒有說話。
秦淑月沒有聽到顔清沅在席間的話,隻讓人收拾東西。
她走回到座位上,高傲地沖甯昭昭擡了擡下巴,那意思分明就是:主意是你的又怎麼樣?
我完全可以做得比你更好!
甯昭昭含笑道:“縣主果然是天人之姿,昭昭受教了。
”
這時候,姚芷荷也回到了宴上,看着她們二人,眼神有些擔憂。
但是她母親大長公主沖她輕輕搖了搖頭,姚芷荷就坐下了。
在座,知道底細的,無非就是華側妃和大長公主幾個人。
大長公主看得明白,甯昭昭是故意激秦淑月表演的。
但是她不可能會維護秦淑月。
這場宴上賓主盡歡,出了風頭的秦淑月是受盡了吹捧。
赤蒙王子就一直像隻見了肉的狗一樣直圍着他她打轉。
宴到深夜才散,甯昭昭也喝了幾杯酒,坐着的時候沒什麼,站起來就有點頭暈。
等客人都走了,甯昭昭搖搖晃晃地開始往回走。
正搖着呢,腳下突然一個踉跄,要摔倒的時候被人一把扶住,熟悉的氣味撲鼻而來。
她怔怔地擡起頭,顔清沅清俊的面容在月色裡就像最溫柔的神祗。
“知道自己不能喝還貪杯。
”顔清沅扶住她,一邊讓侍女去準備醒酒茶。
甯昭昭嘿嘿笑了一聲,道:“我高興嘛。
”
顔清沅扶着她往回走,一邊道:“主意你想的?
”
“哪兒能啊,我又不認識什麼赤蒙王子……不過話說回來了,他長得好吓人啊。
整個人像頭熊似的。
他有一百市斤嗎?
”甯昭昭整個人都發飄,半靠在顔清沅懷裡往前走。
一百市斤大概就是兩百斤左右……
顔清沅嗤笑了一聲,道:“一百五十市斤,還是去年的時候,我瞧着他今年又胖了點。
”
“……那我還真沒冤枉他,就是隻熊。
”
尼瑪三百多斤的屎胖子……
“秦皇後在呢,也不知道這事兒能不能成。
”甯昭昭嘟囔着。
“你放心吧,這些年帛國愈發強勝,早有了和大齊聯姻的主意。
嫁個宗室公主過去也不過分,何況隻是要個外戚家的縣主?
于情于理,皇上和皇後都沒有不放人的道理。
何況……”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神色間有些無奈地道:“這位赤蒙王子,你别看他長得忠厚,實際上,可是個摧花辣手呢。
他想要的女人,就沒有得不到手的。
”
甯昭昭想了一下那貨的體積,和那雙蒲扇似的手,頓時就打了個寒顫,道:“真吓人……”
誰嫁給他,非得讓他壓死不說,要是夫妻感情不合,那一巴掌扇過來,腦漿都會被打出來。
把她送回房,甯昭昭還在嘟囔,道:“你怎麼和他這麼要好?
是不是從前臭味相投啊?
”
顔清沅把她輕輕放在榻上,無奈地道:“胡說什麼呢。
”
甯昭昭笑了一聲,道:“沒胡說啊。
那雲吞鋪的老闆娘都說你專門招惹小姑娘。
”
“……”
這時候,碧芹送了醒酒茶過來,就退了出去。
顔清沅一手摟着她,一手一口一口地喂她喝,低聲道:“别胡思亂想了。
我跟你好了那麼久,你看我去招惹誰了?
”
甯昭昭嘟囔道:“那不是還沒膩味嗎?
要是現在你就開始鬼混了,那還得了。
”
“越說越沒譜!
你就是誠心來氣我的吧。
”
甯昭昭喝了醒酒茶,靠在他懷裡笑道:“不啊。
我隻是覺得,你心裡藏着太多太多的事,背負得太多太多,我啊,都不知道藏在哪個角落裡呢……”
她的話輕得像呢喃,後來還閉上了眼,好像要睡着了。
顔清沅卻怔了半晌回不過神來。
這幾****都有些郁燥不安,總覺得她越來越讓人捉摸不定。
可此時看着她安靜的睡顔,他卻隻覺得内心一片柔軟。
怎麼會不知道藏在哪個角落……
他低頭輕輕吻了吻那嫣紅的唇畔,低聲道:“看着像個棒槌似的,原來心裡還藏着事兒呢……”
甯昭昭卻沒有睡死,眼皮都睜不開了還嘟囔道:“你才是棒槌。
”
“……”顔清沅輕笑了一聲,終是把她塞進被窩裡睡下了。
不知道為什麼,這陣子心中難以平複的狂潮仿佛突然就平靜了下來。
前幾天呢,他還成天憋着壞呢,想着要怎麼在年後順利把人娶進門。
其中生米煮成熟飯的想法就不止一次闖入了他的腦海。
但是一則無奈他舍不得傷了她,再則他也曾經試圖強迫過她一次,後來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才讓她重新接受他。
而且他那陣子也是完全抓了瞎,簡直不知道怎麼讨好她才好。
現在想起來她突然轉了性,還跟做夢似的。
那種滋味于他來說就跟渴得快死的人誤打誤撞見到了一條清澈又沁人心脾的小溪。
他實在不敢冒第二次險。
隻不過麼心裡的狼性又總是蠢蠢欲動。
沒想到她嘟囔幾句夢話就把他給安撫了……
顔清沅看她一張紅撲撲的小臉,睡得香香甜甜的,渾然不知道他被她折磨得冰火五重天的滋味。
咬牙切齒之餘又有些無奈。
他這輩子算是栽在她手裡了。
那天晚上甯昭昭睡得不錯,第二天賴床到日上三竿。
結果一睜眼就聽了個勁爆的消息。
“什麼?
!
赤蒙這就進宮求婚去了?
!
”
她們還在吃午飯呢!
華側妃寵她,也不在意她這樣是不是沒有規矩,給她夾了一筷子嫩嫩的冬筍,道:“是啊,他一向是個急性子。
今兒皇上不是赴宴款待他嗎?
他就當場提出來了。
”
“皇上答應了?
”
華側妃笑道:“你猜?
”
甯昭昭嘟囔道:“如果是當場求婚,那應該是當着很多人的面,你們早說過帛國愈發強盛,皇上應該不會拂了他這個面子……我就是奇怪,才見了一面,他怎麼就求婚了?
”
莫不是華側妃下了命令吧?
華側妃低笑了一聲,道:“那小子也算是我看着長大的,他什麼品位,我自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秦淑月這樣的,最是對他的口味了。
何況,帛國本來就有跟秦家聯姻的打算。
”
帛國旁邊,就是端王的封地。
這些年來,帛國王室都被端王死死地壓制着。
現在帛國強盛了,肯定會有些想法。
秦宋之争畢竟還是在暗地裡,就連秦皇後自己都沒有察覺。
宋貴妃生的慶王,還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裡喝西北風呢。
帛國王室會選擇現在最強盛的秦家來聯姻,也是水到渠成的。
“又是秦家人,又是秦國公的嫡親女兒,還是他喜歡的長相……你說他會不會馬不停蹄地就去求婚?
”華側妃笑道。
甯昭昭想了想,私心裡也覺得這事兒應該黃不了了……
皇上金口已開,在外國使臣面前,皇後再盛氣淩人也不能讓他反口的。
更何況,皇上的心裡又不是真的向着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