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說得好聽。
可等到甯昭昭真要走了,顔清沅又舍不得了。
他自我掙紮了半晌,怕自己做出什麼事情來惹她生氣,最終又把自己關在了書房裡。
那天甯昭昭把蕭佐叫過去,說了半天話,蕭佐走了以後她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說實話,她也知道自己最近情緒有些失控。
聽了蕭佐的話,才知道現在外頭形勢遠比她想得複雜,顔清沅面對的麻煩也比她所想的多的多。
她是一早就知道端王府出了問題,可顔清沅的态度一直輕描淡寫的。
如今她找蕭佐細細問過了,才發覺這情況比她向得還複雜。
端王府正處在這節骨眼上,二舅舅怎麼就犯渾了呢?
抱着小瑜逗了逗,甯昭昭陷入了沉思。
墨珠在一旁,期期艾艾地,道:“殿下,您真要在這個時候走啊?
”
甯昭昭回過神,道:“嗯?
”
墨珠是一心向着她的。
此時卻也道:“殿下啊,您這個時候走,王爺未免也可憐了一些。
”
腹背受敵,朝堂不穩,族人又不安生。
“那不是他自己找的嗎。
”甯昭昭垂下眸子,沒什麼情緒地道。
“可……你不覺得王爺這樣的人,騙人騙了一輩子,到這會兒卻被人給騙成這樣……實在是很可憐啊。
”
甯昭昭:“……”
墨珠低聲道:“您就别嫌棄他了。
就算要走,也等這陣子過去了再走吧。
剛剛蕭将軍說,西南營也不安生,他也不支持您回去呢。
二王子那邊若是迎了你回去,恐怕會更嚣張的。
”
“王爺顧念着殿下和大公子,便隻能受制于人了。
殿下您何必讓親者痛仇者快呢?
”
她悄悄看了甯昭昭一眼,又道:“還有尚儀公主,倉促就要大婚了,您不留下來看着……怎麼行呢?
”
姚芷荷已經要顯懷了,所以大婚準備得很倉促,也需要她撐腰。
甯昭昭頓時就有些煩躁。
墨珠低聲道:“殿下啊,您就再原諒主子這一次,就這一次好不好?
”
甯昭昭抱着孩子,有些不高興地道:“你已經很長時間不幫他說話了。
”
墨珠喃喃道:“我是看,主子也……挺可憐的。
您不瞧瞧他,又幾天沒合眼了。
每次您跟他一鬧,他簡直就沒個人樣了。
”
“那我就得由着他嗎,我就撒不得手了嗎?
”甯昭昭有些生氣地道。
“那也不是這麼說……就是,殿下,咱們不說可憐主子了。
就說西南營那頭。
若是端王爺在這兒,也不想您回去的。
縱着二王子,對西南隻有壞處啊。
”
甯昭昭頭痛地扶額。
過了很久以後她才道:“那就……先緩一緩。
”
墨珠松了一口氣。
“不過你給我仔細些,别把我說的話漏出去。
我還沒有拿定主意。
要是他來跟我鬧,仔細你的皮。
”
墨珠連忙道:“殿下放心,我絕不會漏出去半個字的。
”
看着孩子臉上還沒褪幹淨的淤青,甯昭昭委實是生氣。
不但生氣,還有些委屈。
她知道不能怪顔清沅。
可那人不是他招來的?
若是他不跟她鬧,喝得半醉不醉的來逗她,她倒是想忍過去算了。
隻當是黎明前的黑暗。
最可氣的是他還滿腹委屈的跑來質問她為什麼不能待他如從前一樣?
兒子離開身邊那麼久,她剛見着了,自是疼得如同心肝肉那般。
被人擰成了這樣,她心都要碎了。
他不哄她倒罷了,天天和顔家人厮混在一起,回來還鬧着要她哄他!
她甯昭昭不是奶媽,哄不了那麼多個!
抱着不谙世事的小瑜,甯昭昭歎氣。
可說一千道一萬,若她還有一點理智,都是不該在這個時候棄了他而去的。
其實那天下午她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已經差不多快想通了。
可是顔清沅按捺不住了。
他靠在書房小睡了一會兒,閉上眼就想起當初和棒槌鬧起來,棒槌挺着肚子離開他的背影……
他好像堕入了那一場噩夢中,不斷的記起當初他受了重傷,動彈不得隻能絕望地感受她是真的離自己遠去……
那種無力感讓他如墜深淵,醒過來竟是滿身大汗。
他扶着桌子喘了一會兒,然後擦了擦汗,終于下定決心。
甯昭昭剛哄孩子睡下,一回頭就看到他跟個标槍似的杵在那,也是吓了一跳。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怎麼無聲無息的?
”
顔清沅的眼神像是要吃人,吐出來的話卻是有些嘶啞:“你能不能不走?
”
若是往常甯昭昭早就一句給他頂回去了。
可是這次,她皺了皺眉,沒吭聲。
“昭昭。
”他低聲道,垂着腦袋,像隻受傷的大貓。
甯昭昭看不得他這副樣子,總覺得有些心慌,索性推開他開始往外走。
顔清沅突然道:“我已經拟了聖旨,要廢儲,另立十二皇子為儲君。
”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頓如平地驚雷。
甯昭昭懵了,回過頭,道:“你說什麼?
”
“我說我想帶你走。
我們遠走,隻你我和小瑜。
我們離開京城。
”他很認真地道。
甯昭昭不可置信地道:“你,你,你逗我的吧……”
“沒逗你,聖旨都拟好了,落了印,給了老頭子。
”
甯昭昭快被他氣死了,兒子也不管了,轉了個身就往外跑,一邊道:“你這個瘋子!
”
然而剛要跨出門口,就被他攔腰抱了回去。
他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你總是不開心。
”
“那是因為你不好!
你以為一道聖旨能解決什麼嗎?
”
“當初我一無所有還是平民之身的時候,你都不像現在這麼暴躁。
你每天都很開心的。
”他低聲道。
那不如推倒一切,重新來過吧。
甯昭昭使勁掙了掙:“你放開我,我得去把聖旨攔下來!
”
“我不會讓你去的。
”
甯昭昭幾乎是歇斯底裡地道:“你要是要發瘋,那咱倆就和離!
”
顔清沅頓時也暴躁了,道:“那你還想怎麼樣?
你是不是非得離了我才舒服!
”
甯昭昭被他吼得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甯願什麼都沒有呢,也就沒有人來想分一杯羹,惹你心煩了。
你也就不會用那種眼神看着我,不會用請葬李氏那種口氣跟我說話了!
也就沒人想着算計你,算計你的兒子了。
你不是應該高興嗎!
”
甯昭昭捂着耳朵,此時隻覺得心口狂跳,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我不想你跟我相敬如賓,也不想看你變得多懂事。
我隻想你喜歡我,像從前那般待我。
昭昭,你相信我,一開始可能會艱難些,等咱們出了京,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
他有些興奮地看着她。
“……”
顔清沅的眼神又變得有些遲疑,道:“還是說你想做皇後?
”
甯昭昭深吸了一口氣,伸手輕輕撫上他的臉,低聲道:“阿沅。
”
他微微顫了一下,低頭看着她的手。
甯昭昭低聲哄道:“其實我已經想通了,不打算走了的。
”
“嗯,我知道你總歸還是心疼我的。
可我不想你受委屈啊。
離開了京城,這些事就都沒有了。
”
甯昭昭道:“現在……你聽我的話,跟我去先把聖旨攔下來,好不好?
”
“不好。
”
甯昭昭顫顫踮起腳,伸手摟住他的脖子,低聲道:“我不信你會寫那樣的聖旨。
你帶我去看看。
”
“不用,等宣了旨,你就知道了。
”
甯昭昭快急哭了,又不敢罵他,整個團團轉!
“你别擔心啊,我是認真的。
出了京,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
他倒是老神在在的樣子。
甯昭昭心想你是好好的了,丢下這麼大一爛攤子給癱瘓的老頭子和一個孩子。
不說别人,端王府怎麼辦啊?
被你都推到風尖浪口上去了,然後你特麼就跑了!
到時候鐵定第一個被報複的啊!
她咬了咬牙,道:“阿沅啊,我想做皇後呢。
”
顔清沅道:“可我不想做皇上。
”
“!
!
!
”
誰來給他兩個大巴掌吧!
她這麼想着,卻不敢再刺激他,天知道他多少天沒睡覺了,這會兒精神繃得緊緊的,待會兒一刺激就該瘋了。
“那,那你先回房去,我陪你休息一會兒好不好?
你看你的眼睛都熬紅了。
”
顔清沅盯着她,不說話。
“我陪你啊。
”她紅着臉道。
然後他才有些猶豫地點點頭。
甯昭昭把墨珠叫過來,吩咐她看好孩子,背對着顔清沅,羅裡吧嗦地囑咐了一大堆。
墨珠這傻姑娘也不知道聽懂了沒,呆呆地看着她。
顔清沅走陸兩步,又回頭來看。
甯昭昭拉着墨珠的手,飛快地在她手心裡寫了個“上”字。
“昭昭。
”
甯昭昭幾乎要蹦起來了,那是給吓的。
她連跑帶跳地過去了,挽着他的胳膊。
他把她抱進了屋,按到了榻上。
甯昭昭一咕噜翻身起來給他脫了鞋子,又松了松腰帶。
“你快睡。
”她低聲道。
顔清沅瞪着眼睛看着她,低聲道:“你會跑。
”
甯昭昭道:“不會的。
”
“你是騙子。
”
“……”
甯昭昭抽了自己的腰帶,然後把他們倆的手綁在一起,洩憤似的用牙咬緊了結,道:“你看這樣成嗎?
”
顔清沅看了一眼,突然道:“把衣服脫了,剩底衣。
”
她咬了咬牙,脫了。
然後他就把她塞進被子裡,叫了侍女進來把她的衣服全!
部!
拿!
走!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