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夢芙輕盈轉身,深紅色十六幅羅裙灑揚開來,美麗如畫。
她纖長白皙的手指指向癱在地上的楊氏,眼神清洌幽寒,“就是這個假裝暈倒的人!
諸位想想,我和張洢賭棋,當時蔣夫人、雄武侯夫人、成王妃都在,我們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張洢是讓侍女回定國公府找她母親楊氏的。
石榴圖取到棋室之後,當場便被指出是宋夫人的陪嫁之物,紛紛議論楊氏侵占宋夫人的嫁妝。
如果真是定國公給的,那侍女怎會一聲不響,不為楊氏辯白?
可見定國公是在撒謊,畫不是他取的!
”
“給張洢取畫的人是楊氏,不是定國公。
明明挂着四幅畫,芙蓉蘆雁圖既和芙蓉頭钗相對應,畫的又是秋日風光,取芙蓉蘆雁圖才是應景。
以楊氏的聰明才智,難道她不知道芙蓉蘆雁圖才是最合适的一幅畫麼?
她當然知道。
可她不敢取芙蓉蘆雁圖,因為她清清楚楚的知道那幅畫是假的,真畫已經被她賣了!
”
唐夢芙聲音如珠落玉盤,清脆動聽,說出來的話卻是犀利鋒銳,毫不留情。
定國公抹着頭上的汗,“唐姑娘,話不好這麼說的,我沒有撒謊,畫真是我取的……”
“定國公,我勸你算了吧。
”唐夢芙很幹脆的打斷了他,“眼下最要緊的事是追問出楊氏究竟把真畫賣到了哪裡,以及如何贖回如何善後。
這樣的要緊關頭,你那些不疼不庠的善良體貼于前事無補,無後事無益,請暫時收起來吧。
”
定國公又羞又愧,無地自容。
太夫人恨鐵不成鋼,“你啊你啊,幾十歲的人了,還不如個小姑娘!
”
張洢抱着暈倒的楊氏掉眼淚,“唐夢芙你夠了啊,就你知道的多,你還有完沒完了?
我娘都暈倒了,她這都是被你氣的!
”
雄武侯夫人沒好氣,“真暈還是假暈啊?
别是裝的吧?
”
張洢眼如泉湧,“我娘怎會裝暈?
自然是真的。
”
雄武侯夫人哼了一聲,“讓我試試!
”伸手猛掐楊氏的人中。
楊氏吃痛不過,悶哼一聲,緩緩睜開眼。
她要是敢不睜開眼,雄武侯夫人再狠狠掐幾下,能把她皮給掐破了。
雄武侯夫人可沒有憐香惜玉的心。
“唐姑娘,你,你不能皿口噴人啊。
”楊氏嬌弱的、可憐兮兮的,一幅被唐夢芙欺負了的委屈模樣。
定國公看在眼裡,心一陣陣的疼。
張洢嗚嗚哭,“瞧瞧我娘被你欺負成啥樣了,嗚嗚嗚。
”
唐夢芙饒有興緻的彎下腰,“我怎麼皿口噴人了?
”
楊氏愈發柔弱了,氣若遊絲,“你,你污蔑我,你污蔑我……”
唐夢芙:“如果我沒記錯,你很早就暈過去了吧?
當時我隻說了,定國公府那個取畫給張洢的人,就是知道真相的人,就是把真畫掉包成假畫的人。
之後你便暈過去啦,才被掐醒。
這就很奇怪了,我接下來的話你暈過去了應該聽不到才對,那你怎會才醒過來就說我污蔑你?
你昏過去了也能聽到我說話不成?
”
楊氏被唐夢芙問住,柔弱可憐也裝不下去了,眼神慌亂,“我,我……”語無倫次,不知所雲。
張洢忿恨的瞪着唐夢芙。
唐夢芙不理會她,也不再和楊氏廢話,“老國公爺,老夫人,太夫人,隻要幾位老人家狠得下心,事情就很好辦。
定國公不是一直堅持畫是他取的,和楊氏無關麼?
那麼,要負責任的應該是他。
”
齊國公和齊國公夫人都對太夫人道:“弟妹,兒子是你的,你說。
”
太夫人沉吟良久,終究還是狠下了心,“張克,畫是你保管的,責任便應該由你承擔。
你不說真畫的下落對不對?
你給我到祠堂跪着,一天說不出便跪一天,兩天說不出便跪兩天,若是一輩子說不出來,你便跪死在那裡!
”
定國公大驚,“母親!
”
太夫人嚴厲的看着他,“快去!
”
定國公含淚跪下磕頭,“是,母親。
孩兒這便到祠堂罰跪。
”
楊氏腦子嗡的一聲,險些沒急得真的暈過去。
她太了解這個男人了。
定國公是不能吃苦的。
讓定國公為她花些銀子,定國公會很樂意;讓定國公為了她吃苦,為了她到祠堂罰跪,定國公不記恨她才怪。
自從老定國公去世,定國公繼承了爵位,這十幾年來一直過着養尊處優的日子。
莫說跪上一天兩天了,就祠堂那硬邦邦的磚石地,定國公跪上一兩個時辰就要吃不消了。
他哪受得了這個?
楊氏迅速的權衡過利弊,心一橫,罷罷罷,認了就認了吧,甯可認了掉包宋夫人留下的陪嫁,也不能讓定國公受苦,讓定國公因此對她生出厭惡之心。
定國公在太夫人面前磕了頭,垂頭喪氣的要往外走。
楊氏也不裝柔弱了,爬将起來,一把抱住定國公的大腿,“且慢,國公爺,我有話說。
”
定國公一向是很憐惜她的,就算到了這個時候對她也不錯,悄悄使了個眼色,示意楊氏放開他。
楊氏凄涼的笑了。
是,定國公現在還愛她憐她,等到祠堂那硬磚地跪上兩個時辰之後,還會這樣麼?
跪上兩天之後呢?
隻怕想起她就怒了吧?
楊氏拉着定國公不許他走,對着上首連連磕頭,“母親,事情都是我做的,和國公爺無關,還請母親饒了國公爺。
”
“唉,我都已經認下來了,你又……”定國公頓足歎氣。
“國公爺,我知道你愛惜我,可我不能讓你為了我受罪,我舍不得……”楊氏跪在地上仰望定國公,身姿纖弱,滿眼都是深情愛慕。
唐夢芙嫌棄的撇撇嘴。
幸虧今天一直在忙活,吃的不多,否則真要被這兩個人惡心的吐了呢。
“快說,真畫你賣到哪兒了?
”雄武侯夫人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見楊氏終于開口,大聲喝問。
“果然是你賣的。
”成王妃難掩憎惡之色。
“娘,你不要胡說啊。
”張洢慌了,跪爬到楊氏身邊,小聲央求。
楊氏推開張洢,珠淚滾滾,“母親,國公爺,我……我也是實在沒辦法呀,都是被形勢逼的!
楊家貧寒,要和定國公府這樣的富貴人家做親家,單是年節來往的禮單便是犯愁的。
阿劼身子又不好,常又請醫延藥,故此我這裡的開銷特别大,年年支大于收。
逼于無奈,我才……我才……那三幅畫也不是被賣,隻是暫時當了,以後我有錢還要贖回來還給阿勆的……”
“可憐。
”定國公一臉同情。
“娘真可憐。
”張洢在一旁小聲哭。
“無恥。
”成王妃不屑。
“快說哪家當鋪。
”雄武侯夫人催促。
楊氏含羞忍恥,取出三張當票,“都是寶昌源當鋪……”
雄武侯夫人看看日期,頭一張是去年的,第二張是今年年初的,第三張是今年九月的,不由的心中起火,“這短短的一兩年裡頭,你就當了三幅名畫!
若是再不揭出來,怕是這張石榴圖也保不住了吧?
”
楊氏被奚落得滿面飛紅。
雄武侯夫人把當票拿給太夫人和齊國公、齊國公夫人看了,齊國公夫人驚訝,“兩萬兩銀子就要上當鋪了,弟妹,定國公府不至于這樣吧?
”
太夫人苦笑,“大錢我管着,小錢還是松散的,也不知咱們這位定國公夫人是有多少了不得的開銷,一年幾萬兩銀子,還不夠她花的。
”
“母親,我也是為難的呀。
隻怪楊家寒素了些,要和定國公府做親家,煩難之處實在太多……”楊氏哀哀哭泣,為她自己辯解。
齊國公夫人寒碜她道:“這還不容易?
你退回去做妾,楊家不就不為難了?
你不就不為難了?
楊家不用和定國公府禮尚往來,定國公府沒準兒還能常常打賞楊家呢。
”
齊國公夫人這話好似一記記耳光抽在楊氏臉上,楊氏那張保養得光滑細膩的臉火辣辣的,羞于見人,伏在地上,哭得氣噎淚幹。
太夫人拿過當票看了,氣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齊國公夫人催着她,太夫人才叫過一個得力的管理章來,讓他拿着當票到當鋪贖畫去了。
章管事是拿着銀票去的,三幅畫當天就贖回來了。
章管事回道:“那當鋪知道是國公府的夫人來當,不敢怠慢,這三幅畫一直有專人保管,日日夜夜不敢合眼。
”太夫人讓唐夢芙看畫,唐夢芙展開仔細瞧了,細微之處一一比對,“這方是真迹了。
”
太夫人松了口氣,“大哥,大嫂,這三幅畫勞煩你們收起來,回頭和别的産業一起交給阿勆。
”
齊國公夫人問:“還有石榴圖呢?
”
太夫人冷笑看着定國公,定國公硬着頭皮和唐夢芙商量,“唐姑娘,不管價錢多高,這幅石榴圖我一定跟你買了。
求你開個價。
”
這定國公也是不容易,花大價錢買幅畫,還得求着唐夢芙。
唐夢芙絲毫也不跟定國公講客氣,獅子大開口,“我這個人吧,才從鄉下到京城,沒見過世面,看着什麼都稀罕。
聽說京城的富貴人家在西山都有别院?
我沒有,大夏天的也不能到山裡避暑,怪不高興的。
”
雄武侯夫人和成王妃掩口笑。
芙兒辦完正事,消遣起定國公來了啊。
齊國公和齊國公夫人也瞧得有趣。
定國公忙道:“這個不難。
唐姑娘,我在西山恰巧有處别院,是我自己私人的,并不是定國公府公中的産業,我完全可以做主。
唐姑娘,那别院今天便可以給你。
”
楊氏還跪在地上哀哀痛哭呢,定國公這話把她給驚着了,悄悄拉定國公的衣擺,“國公爺,那别院不是說好了給我侄子住的麼?
”
定國公這時候哪有心情跟她解釋這些,唯恐唐夢芙改口不答應,推開了她,殷勤看着唐夢芙。
唐夢芙掰起手指頭認真算帳,“這有了别院,總要養些管家、侍女、花匠、護衛什麼的,還要常常在别院請客,花費可是不小。
我家窮啊,沒有錢,這些開銷從哪裡來?
我家又沒有名畫可以讓我去當。
”
楊氏聽着前頭那些話還好,聽到最後一句話,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我家又沒有名畫可以讓我去當。
這話真是誅心,唐家這個小丫頭太可惡了……
“我給唐姑娘十萬兩銀子。
唐姑娘有了這十萬兩銀子,打理别院便不難了。
”定國公還不等唐夢芙開口,自己便提出了具體數目。
楊氏和張洢抱在一起,睜大了眼睛。
要了别院,還要十萬兩,搶錢啊!
唐夢芙想了想,“這是我到京城之後得到的第一個彩頭,對我而言,意義重大。
本來我是不打算出手的,無論多少錢也不出手。
可定國公這麼有誠意,又是長輩,我也不好意思拒絕……”
“那就說好了,成交,成交。
”定國公喜出望外。
“好吧,成交。
”唐夢芙慷慨大方的點了頭。
别院是定國公自己的,銀子他卻沒有,隻好厚着臉皮去跟太夫人借。
太夫人到底還是偏愛這個兒子的,雖恨他不争氣,但事已至此,沒有别的辦法,隻好取了銀票給他。
雄武侯夫人和成王妃都笑得不行了。
芙兒這一趟收獲頗豐啊。
唐夢芙拿了銀票之後,卻不急着走,“太夫人,我小時候祖父祖母很疼愛我,可我若是犯了錯,祖父祖母該怎麼罰還是怎麼罰,不會心慈手軟的。
祖父祖母說,這樣才是真的愛孩子,如果一味縱容溺愛,那是害孩子了,縱子如殺子。
太夫人,不知這話對不對啊?
”
可憐楊氏方才還在為别院和十萬兩銀子心疼肚疼,這時又被唐夢芙這番話驚出了一身冷汗。
楊氏怒目瞪着唐夢芙。
你還有完沒完了?
風頭你出了,别院和銀子你要到了,你還想怎樣?
還想怎樣?
唐夢芙心情很好的沖她扮了個鬼臉。
楊氏捂着兇口跌坐在地上。
太夫人還真的被唐夢芙給提醒了,歎氣道:“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都知道縱子如殺子,難道這個道理我不明白?
克兒,今天這事情你做差了,平時不好好教導女兒,出了事包庇妻子,隐瞞尊長,長此以往還得了?
你也是幾十歲的人了,做人做事還這麼糊塗,娘雖舍不得,也得讓你長長記性。
你和楊氏一起跪祠堂去,你跪在祖宗牌位前好好想想,你做的這些事,對得起張家的列祖列宗麼?
”
“是,娘。
”定國公一臉慚愧的跪下磕頭。
楊氏暈。
她就是為了不讓定國公受苦才決定把真相說出來的。
為什麼她都說了,太夫人還要罰定國公?
太夫人一向是溺愛定國公的啊。
“母親,這全怪我,您老人家罰我吧,饒了國公爺。
”楊氏苦苦哀求。
太夫人臉上閃過猶豫之色。
她是母親,說一千道一萬,還是舍不得親生兒子吃苦。
齊國公緩緩站起身。
他身材高大,神情威嚴,站在那兒跟座小山似的,很有壓迫感。
定國公打了個羅嗦。
齊國公的厲害他是知道的,太夫人動不動就心軟,齊國公可不會。
齊國公夫人也跟着站起來了。
齊國公沉聲道:“賣了三幅畫,罰跪三天三夜。
”
他話不多,卻很有力量。
齊國公一開口,太夫人長歎,“大哥說的對,是應該罰三天三夜。
克兒啊,你長長記性,以後可别再做糊塗事了。
”
定國公苦着一張臉唯唯答應,“謝大伯教訓,謝母親教訓,克兒尊命。
”
楊氏聽到罰跪三天三夜,吓得幾乎沒暈死過去。
祠堂那種地方罰跪三天三夜,單她一個人也夠折騰的了,得讓她去掉半條命,更何況再加上定國公?
定國公因為她受了這個罪,受了這個罰,以後還能跟她好麼?
還能麼?
楊氏沉悶的低叫一聲,昏倒在地上。
太夫人對定國公可能會心軟,對楊氏卻不會。
知道楊氏昏倒了也沒放在心上,命人拖了楊氏送到祠堂。
楊氏到了祠堂之後悠悠醒轉,見定國公直挺挺的跪在那兒一動不敢動,很認真的在罰跪。
楊氏心如刀割,掙紮着爬到定國公身後,從身後抱着他,淚如雨下,“國公爺,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
定國公把她的手撥開了,“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
跪好。
”聲音竟然和平時大不一樣,很有些威嚴。
楊氏心裡七上八下,臉上展開了一個柔弱的、招人憐惜的笑容,“是,國公爺,妾這就跪好。
”
楊氏不敢再哭鬧,悄悄抹掉淚水,和定國公一起端端正正跪下。
祠堂的地很硬,定國公和楊氏又跪得筆直,那當然是很不舒服的。
楊氏沒跪多大會兒,便覺得膝蓋生疼,腰也是生疼,心中叫苦不疊。
她曾經是吃過苦的,但這十幾年來日子過得太舒服了,這一罰跪,她竟然已經吃不消了。
她都已經吃不消,定國公會怎樣?
楊氏偷眼看定國公,隻見他如同泥塑木胎般沒有表情。
楊氏不知定國公這會兒究竟有多憤怒多生氣,心裡像有把火在燒,别提多難受了。
“國公爺,我真的是逼不得已,我有難處……”楊氏楚楚可憐。
平時她一賣慘,定國公總會心軟的,今天定國公卻嚴肅的道:“你以為跪祠堂是什麼?
還有人陪着你聊天不成?
”
楊氏頭皮發麻,“是,是,我錯了,再不敢了。
”老老實實跪好,再不敢跟定國公撒嬌撒癡。
天漸漸黑了,祠堂裡沒有燈火,黑漆漆的。
楊氏跪得雙腿發麻,渾身難受,想哭又不敢哭,也不敢跟定國公傾訴什麼,苦不堪言。
楊氏很想暈過去,從前她一暈過去定國公總是很心疼的。
但今天她卻不敢,她不知道定國公現在到底是什麼心情,便不敢冒然行事。
萬一定國公現在正煩她惱她,她再不合時宜的暈了,豈不是讓定國公更不喜歡她?
這可不行。
她這輩子靠的就是這個男人,她不能觸怒他,一定不能。
楊氏雖然累極倦極,雙腿都麻木了,還不敢有絲毫懈怠。
跪好,她一定得跪好,定國公吩咐過了,她就一定得跪好。
直挺挺的跪了不知多久,楊氏身子仿佛已經不是她自己的了,靈魂仿佛已經出竅,在空中凄苦的飄來飄去。
真苦啊,撐不下去了,就快要撐不下去了……
外面響起腳步聲,還有隐隐約約的燈光。
楊氏恍恍惚惚聽到兒子張劼的聲音,忍不住流下滾燙的淚水。
“爹,娘!
”門口有燈籠的光亮,張洢搶先跑了進來。
“爹,娘。
”張劼跟在後面,手裡提着一個食盒。
“劼兒。
”楊氏看到她的寶貝兒子,像看到救星似的,柔弱的伸出雙臂。
張劼忙快走兩步扶着她,“娘,您沒事吧?
”
張洢含淚拉定國公,“爹爹,您起來用晚飯吧。
”
定國公依舊直挺挺的跪着,“誰讓你們來的?
不許胡鬧,快回去。
”
張劼忙道:“爹,是祖母是我們來的。
祖母她老人家說了,讓爹和娘用過晚飯之後,再接着罰跪。
”
定國公依舊跪在原地不動。
張劼和張洢擔憂的看着他。
過了一會兒,定國公才癱坐在地上。
楊氏吃不消,他也吃不消,身體都快要不是他自己的了。
張劼和張洢含淚替定國公、楊氏按摩身體,過了好一會兒,定國公和楊氏才算是能動了,提起筷子吃飯。
“劼兒,你沒替爹和娘求求情麼?
”楊氏滿懷希望的問道。
張劼沉默了片刻,替楊氏夾着菜,柔聲道:“娘,您多吃點兒,才能有力氣……有力氣接着罰跪……祖母說了,您晚上不許睡……”
楊氏呆了呆,筷子掉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