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沒了顧慮,也終于能夠長長的松上口氣。
下意識的便敲了敲煙鍋子,想着抽兩口。
但見我們當面,又不禁有些遲疑。
青山叔當了這農家樂經理後,人前人後要跟多少人說話辦事,雖然性子還是一如往常的忠厚,但人卻是被慢慢的磨砺了出來,見老爺子的這一番細微動作,立馬就從懷裡掏出了一盒紅塔山:“老爺子抽我的,我們爺幾個好好的唠唠嗑。
”
分了煙,老爺子把煙往鼻子跟前嗅了嗅,臉上現出了舒心的笑,仿佛滿臉的褶子都在這一刻給展了開來:“好煙啊,聞着味就香。
”
我從青山叔手裡接了支煙,點上後吐了口煙霧,笑着說:“喜歡抽就去我那裡拿,或者跟小芳說一句也行,櫃台那不是有賣嗎,自家買賣,老爺子随便抽就是。
”
“可不敢……”話一出口,老爺子也覺着有些不對味,尴尬的咳嗽了一聲,這才真心說道:“我在這山上吃好的喝好的,一身的病都給養的個七七八八,反倒都快生出懶病來。
其實吧,我就是覺得自己不能光吃白飯才想找點事做,隻是現在這一大攤子非但沒給羅……騾子你掙錢,還給賠了一些進去,這心裡啊七上八下的總不是個味。
更别說還要讓我去拿煙抽了,這又怎麼使得,再說了,小芳也管得嚴,可不會給我多抽。
”
“這有什麼。
”我理所當然的說:“這菜園子能賺幾個錢,其實老爺子你這已經是幫着我賺錢了,隻是你看不到而已。
哦……對了!
”
說到這我忽然想到什麼,扭頭對青山叔道:“老爺子的工資你有沒有給開的?
”
青山叔一下子皺起了眉頭,有些遲疑道:“工資什麼的賬,也都是小芳那裡幫着算的。
我記得好像沒老爺子的名字吧?
不行的話我回去查查,要沒有我就給補上。
”
“補什麼補啊,不用不用。
”老爺子慌得忙連連擺手:“你們不怪我賠錢,我心裡就踏實了,哪裡還能厚着臉要這份工資錢?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我吃喝都在這裡,還要拿這錢的話,可沒臉繼續擱這待着。
”
一聽這話,都不用青山叔去查了,怕是工資錢絕對是沒有的。
青芳也是,她怕是擅自主張,見老爺子要往菜園子裡面賠錢,就沒敢給他算工資。
要是我今天不問上這麼一句,十有八\'九老爺子得一直給我免費打工了。
見老爺子很是堅決的不要這工資錢,我便故作懊惱:“老爺子你不要這錢也行,既然你不願收我的工資,那我也不敢讓老爺子繼續給我幹活。
趕明兒我再找其他人來做這個親子菜園,山子叔,這工資就給我往高裡開,我就不信還找不到人了。
”
一聽這話,老爺子這才傻眼,有些心疼的說:“怎麼還給别人往高裡開?
不就是種種地麼,騾子,你就别找别人了,讓我來,我這把老骨頭還沒老到動不了。
”
“你又不要工資錢,我哪敢讓你老人家受累,沒事,總是能找着人的。
”
老爺子這下再遲鈍也聽出了我話裡的用意,苦笑着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說:“騾子啊,唉,講實的,這一直都賠本賺吆喝,我是真沒臉皮要這工資錢。
”
我徑直轉向青山叔:“你說幾天能找到人來看着菜園子?
”
“哎哎哎,我要,我要工資還不行嗎。
”老爺子這下真急了:“騾子,你可别把這工作給别人了,我還幹的動,那些城裡娃我也舍不得。
”
我和青山叔對視一笑,抽了口煙道:“這才對嘛,老爺子既然幹活,就總要有份工資錢,我騾子又不是那書裡的周扒皮,還沒學着那麼壞呢。
”
說着,我和青山叔都笑了起來,老爺子苦笑着搖了搖頭,就着火這才把煙點上,深深的吸了口,卻不防有些被嗆着,連着咳了好幾聲,這才一抹眼角被嗆出的淚花,快活的笑着說:“這抽慣了孬煙,都差點沒這命抽好煙了,哎,你們可不知道,我被小芳管的呦,有時煙瘾犯了,可着實難受的緊。
”
“也不用都戒了。
”我在旁無所謂道:“男人嘛,不抽煙喝酒哪裡還叫男人?
老爺子老當益壯,隻要少抽點就行,人生路上走一遭,難得有點喜歡的東西,能戒了最好,真要戒不掉幹嘛還要強求。
老爺子沒事,回頭我跟小芳說說,讓她每天多少給你點煙抽抽,不過這煙鍋子就别抽了,這味大也嗆,就往好裡抽,我們農家樂賣的什麼煙,紅塔山,雲煙還有那最好的中華什麼的,我讓小芳到時候都給你點,老爺子隻管往好的煙上可勁造。
”
被我這麼一說,老爺子這才真正是心花怒放,眉眼都完全舒展了開來,咧着嘴一個勁的樂呵。
男人有時候得需要共同話題,有時候一支煙一杯酒就能拉近彼此的距離。
我們三個圍在一起走遠了吸煙,等一支煙抽完,原本還拘着的老爺子也總算是完全放了開來。
我見氣氛挺不錯,便問:“這什麼親子菜園,老爺子是一手做起來的,我以前沒關心過這塊,現在卻覺得很不錯,想進一步看看能不能再多做點什麼。
老爺子你能不能說說,你有什麼想法沒有?
”
老爺子用腳把煙頭踩滅,又矮下身從地上拾起煙頭拽在手裡,砸了砸嘴,這才說:“其實吧,我也就是誤打誤撞來的,這什麼親子什麼的,還都是城裡的那些人跟我說的,我自己也搞不大懂。
”
“老爺子要說不懂,我們這農家樂怕也沒人比你更懂了,沒事的,老爺子你随便說說,你覺着我們這菜園子還需要什麼?
如果可以辦到,我一定加派人手,把這裡轟轟烈烈的做起來。
”
一聽我這話,老爺子倒是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