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石退推脫此事,風月河歎口氣道:“你們宗主如何給你們說的,我不知道。
但我早就将事情原委告知過師兄,他也曾飛鳥傳書與我,這封信條,就是給你的。
”說完,遞上一紙書信。
石退展開信紙,上書一行小字:“切莫問我,自行拿主意。
——林“
見此毫不負責的留言,石退臉上黑色上湧,有種被陰了的感覺,還真服了這老狐狸了。
"爹爹,你怎麼還沒回來陪晴兒啊?
“忽然一聲脆生生的呼喊打斷衆人。
一個梳着兩個羊角辮,紅衣綠褲,十歲出頭的小女孩,從園中一株大槐樹旁閃了出來。
她眉目如畫、肌膚似玉,堪比白瓷娃娃一般。
”咦,這麼多人,他們是誰啊?
“小女孩兒,好奇的問道,眼睛撲閃發亮。
”沒禮貌,快叫哥哥姐姐,不是叫你和娘呆在一起,我和來的客人商量點事情。
“風月河将小女孩抱至膝上。
小女眼珠子好奇的左轉轉,右轉轉,聲音婉轉如莺:”哥哥,姐姐好。
“
靈靈當先伸過手去撫摸其頭,贊道:”好乖的女娃兒,嘻嘻,風師叔,這就是女兒吧。
“
風月河眼露慈光:”不錯,正是,小女,小名晴兒。
“
石退不由自主的往晴兒額間看去,正有一條淡淡的紫紋,正觀間,風晴兒也目光轉向了他。
他倆雙目相視,居然有種時曾相識的感覺。
忽然,石退心頭一震、氣海翻滾,腦袋如重鼓猛擂,耳中響起不知名的念咒之聲。
待晴兒轉過頭去,石退才恢複正常,愣了半響,稍微定定神,展顔笑道:”既然小晴兒來找師叔,我們便早早歇息吧,至于剛才所說之事,我們明日再來商議。
“
風月河眼望着自己的孩子,神色頗有些凄然:”也好。
哎,若不是為了小女,老朽也斷不會強人所難,提出這不情之請......“
石退起身拱手打斷風月河:”一家人,何來兩家話!
剛才靈靈應承師叔的,便是我們幾個應承的,晴兒之事我們必将盡力周旋!
“
”啊......“聞聽此言,風月河不禁大驚後喜,沒料到石退的态度轉變如此之快,眼眶噙淚,雙手顫抖,急忙拉過風晴兒,道:”快,快,謝謝哥哥。
“
小晴兒咬咬手指,側頭盯着石退,大聲道:”謝謝哥哥!
“
石退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尴尬的回頭一望,卻見那幾位也被怔在當場,傻了眼,結了舌。
寒鴻、寒鶴兩個僮兒把六人引進客房,甫一關門,靈靈就忍不住問道:”咦,你怎麼忽然又答應得這麼爽快!
“
石退沒好氣的回答:”我答應得快?
我有你答應的快麼?
再說那種情形,宗主把一切歸責與我,我好意思拒絕,我就算拒絕,你們能答應麼?
“
靈靈嘻嘻一笑:”我答應我的,又不關你什麼事情。
“
石退氣得直翻白眼。
大家也互相偷笑。
靈靈走上前去,拉住石退的袖子輕輕搖晃:”好啦,好啦,别生氣了,反正我們都應承了,要打要殺,一起啰,管他們白城黑城的!
“
見到這張嗔喜花容,石退冷哼一聲,所有悶氣也煙消雲散。
想到白城十二宮,嘴角也現出一絲傲氣,怕他何來!
事已至此,大家也再無二話,念及剛才風月河所說,蘇仰山忽然問道:”剛才師叔說,他和天機宮宮主交手,是比的器靈,什麼是器靈啊?
“
石退以手支腮,眼眉低垂,良久,才道:”器分五類,依次為神器、魂器、靈器、法器、寶器。
而前三等,都已經脫離死物,有了一定靈性,甚至可以說有了魂魄。
“
”啊,這.....器居然也有靈魂?
”譚燕兒奇道,她身為術宗,對此當然不甚了解。
“當然,這世間萬物,一花一草,一水一石,都蘊藏得有自己的靈性魂魄,隻不過不像人的這麼複雜罷了。
至于器的魂魄,一方面和制器者密不可分,一方面甚至關系到器的材質,鑄造時的天時地利等等。
器宗高手,通過一段時間與器的交融修煉,可以把遊散的靈性聚合成形,然後通過法咒召喚出來,這就是器靈。
器靈能根據主人的意願,攻守如一,進退自如。
據說和器一同修煉的境界越深,器靈的體形就會越大,威力也更強,至于器靈間如何比試,我也不甚了了,隻有明日去問風師叔了。
”
大家聽得似懂非懂,靈靈向來不關心過程,隻一個勁問道:“那你有把握戰勝那個柳海龍麼?
”
石退長長的歎了口氣,仰天良久,終于回了句:“各自回房睡覺吧!
”
寒峰堡花園的鳥兒早早的就醒了,短短長長、點點滴滴的鳴叫着,敲琢掉天邊殘留的那幾顆晨星。
石退推開房門,輕步而出,來到泉水邊,捧水洗了洗臉,清冽沁人。
擡眼處,晨霧缭繞,露珠閃耀,空氣中全是清新的味道。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忽然笑了笑,沖着林中招呼道:“風師叔,早。
”
一襲白袍慢慢隐現,正是風月河,他也報之一笑:“石賢侄好敏銳的感知,你的同伴們呢?
”
石退笑道:“前三十年睡不醒,後三十年睡不着,我這後三十年的人自然比他們起得早,沒辦法,老了。
”
風月河哈哈一笑:“賢侄在我面前豈能妄言老字?
”
石退不禁撓撓頭,确實風月河的年紀估計大他一半有餘。
玩笑開過,風月河正色道:“也好,我也正欲和石賢侄單獨議一下,如何應付柳海龍的器靈之戰,”
石退點點頭:“還望風師叔指點,小子誤打誤撞,鍛造了一件武器,林宗主非要說這是魂器,其實我完全不谙凝聚器靈之道!
”
兩人行至涼亭處坐下,風月河道:“關于器靈,古籍上早有記述”宇宙綿渺,黎獻紛雜,人欲善事,必倚利器,歲月飄忽,性靈不厲,騰聲飛實,制作而已,若其器肖貌天地,禀性五才,拟耳目于日月,方聲氣于風雷,超出萬物,亦有靈矣。
“大概意思就是,人之所為為人,就在于能創造使用器具,好的器具,采于自然,融入心皿,日月為目,風雷為氣,就有了通人一樣的靈性。
”
石退點點頭,此類文字他倒是巨象山的藏經樓讀到過。
風月河繼續道:“而器靈,便是利用造器者本身和器具之間的聯系,将泥丸宮中的魂氣注入器中,收集靈性,聚合成形。
這需要一定的天賦和時間。
”
說完便開始傳授如何将自己魂氣注入器具之中的法咒和關竅,石退默默聽着,彷佛一步踏進一個全新的天地。
“你且拿出你的魂器試試。
”待傳授完畢,風月河又道。
石退也不多言,從袍袖裡取出那柄黑暗之錘,依照風月河的指點,慢慢的提神凝氣,把自己泥丸宮中聚起的一絲魂氣,推入到黑暗之錘中。
猛的,石退眼前展現出一幅遼闊的黑暗,在這廣袤的寂靜中,遊離着一點一點的磷光,如星如辰。
他催動自己的魂氣,如一隻不知名的大手,在這空間攫取這些星火之光,随着越集越多,散亂的光點漸漸聚合成一個虛影,越來越清晰......
随着時間的推移,日影也從東往西的流走。
靈靈等人來探望過幾次,見石退和風月河對面盤膝而坐,不敢打擾。
當天色昏暗,日頭徹底下沉那一刹那,石退忽然睜眼開口,一聲長嘯!
黑暗之錘也從他手上脫離而出,懸浮在半空,黑芒四射,一股翻天覆地的能量,一種火山噴發的氣流,一陣鬼哭狼嚎的巨響,在這個原本靜谧幽深的花園裡兇猛無比的猝然爆發。
一團黑氣從暗黑之錘裡快速湧出,在天空上聚合翻滾,最後成形,演變成一隻張牙舞爪、毛發戟立的巨狼之影!
人影晃動,人人皆被這巨大的聲勢驚出,羅靈靈、蘇仰山、葉浩、黛麗絲、譚燕兒、寒鴻、寒鶴......皆呆呆旁立,被這雲中惡狼給徹底震懾住了。
“爹爹啊!
”小晴兒一步一撞的從林中竄出,驚恐的望着這空中的器靈,忽然眉間紫紋湧動,全身也散發出詭異的能量,雙眼驟然失神,現出茫然之意,然後一步一步就向着石退走去。
恰在此時,那原本咆哮騰躍的器靈之狼,也感受到了地面氣息的怪異,猩紅的杏眼一睜,兩道紅光便射到風晴兒身上,短促的一聲嚎叫,便搖尾旋身,從空中往着失神的風晴兒直撲下來!
“啊,住手!
”風月河大叫跳起,從腰間拔出一柄細狹的玉劍,劍光灼灼,電閃雷鳴,從劍裡噴射出一隻巨翼白鶴,尖喙若矛、雙翅如刀,便急急的向那撲下的黑狼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