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風雷滾滾,精氣溢動,鶴鳴狼嚎響徹整個小寒山,群靈盡藏,萬木驚悚。
兩隻巨大的器靈,在空中生生相撞,光電四射,周遭的空氣也凝滞破裂。
隻見那白鶴的尖喙正要插中狼腹,那巨狼弓腰縮身,狠狠一口先咬住了白鶴的長脖。
白鶴嘶鳴扇翅,慢慢光芒消散。
地面上釋放出此器靈的風月河也踉跄直退,口中猛的噴出一口鮮皿。
石退在這一震之下,也回過神來,一步上前,高舉黑暗之錘。
半空中張牙舞爪的黑狼,轉了幾個圈子,聳動一下背鬃,倏然變小,就蹿回到黑暗之錘中去了。
隻聽“咚”的一聲,失去神智的風晴兒也仰天倒在地上,頓時昏迷不醒。
風月河顧不得抹去唇邊皿漬,一個箭步沖上去抱住晴兒,但見呼吸雖然急促,但并無什麼大恙。
這才搖搖頭,苦笑着對石退道:“果真不愧是魂器之靈,端是威勢非凡啊。
”
石退眼中黑芒閃爍,神色頹然,忽然也單膝跪倒在地,口鼻處也隐隐的有皿絲沁出。
初次凝聚器靈,也消耗掉他不少元神,以他現在這個個破敗的身體狀況,就算不動用元氣和内力,盡力避免所有的争鬥,也經不起精力的外洩消耗,幾乎成了個純粹的病秧子。
這個樣子,怎麼去對決天機宮宮主?
石退定了定神,望像風月河懷裡抱着的風晴兒,剛才器靈的異象讓他感悟到什麼。
于是他眉頭微皺,思吟半天道:“風師叔,小子忽然有個想法,保管能讓天機宮主铩羽而歸,一勞永逸的解你之憂,但會有一定風險,你可否願意一試?
”
大家都疑惑的瞪着石退,不知道他葫蘆裡又要賣什麼藥了。
白城,才是乾土名正言順、至高無上的統治勢力,也是人王格雷泰宮邸的所在。
傍山而築的雄偉人王主殿,延綿百裡,高聳入雲。
主殿之下依次修建十二宮,每一宮的執掌者無一不是乾土大陸最頂尖的戰力,放之四海都能成為一代巨擘。
而十二宮下方則是廣闊的白城内城範圍,各方富賈、豪強雲集,酒肆、客棧、花坊、商行、藥鋪、錢莊.....錯列滿目、繁華形勝。
所有的大院豪宅,皆富麗堂皇,深不可測。
即是如此,現在的白城也僅僅是當年的王國的五分之一大小,即内城部分,而當年的外城如今被呼做暗黑之域,盜賊猖獗、幽魂遍野。
由此可知當年帝國如何龐大。
就算如此,白城的強大和威望也是乾土當之無愧的領導者,各大門派勢力更是俯首稱臣。
白城軍隊以前由十二宮宮主各帶一旗,神魔大戰之後,愈一半的宮主隕落戰死,于是所有十二宮軍士整編一體,統稱為白城星卒,平時隻駐紮白城,遇到特殊情況才會發兵出城。
乾土素有:“星卒一出,萬法俱滅”的說法。
另外人王格雷泰還有一支禦林親軍,負責主殿的守衛和白城的巡查,人數不多,卻都是能以一擋十的高手。
若将整個乾土的大小勢力、種族、門派比做溪流江河,則白城就猶如大海,江流縱有大小,可百川總要歸海,因為整個乾土豆屬于人王,歸附白城。
當年神魔之戰後,人王格雷泰采取鎖國閉城的方法,恢複白城戰力。
星卒除了固守城邦,不得擅離白城。
并從乾土不斷挑選頂級強者、天禀之才填充十二宮的空位,就連巨象山的代理門主黃莊彥也被征請坐鎮太陰宮。
幾十年來,除了經過審查指定的固定客商能進入白城,運送貨物,凡有偷入白城者,一律由星卒擒殺。
哪怕就是所邀過客,也要經過層層盤查,據說這是為了保證白城的純淨性。
一來,白城戰力經過神魔一戰,元氣大傷,隻有收縮防禦範圍;二來,對無月森林後面九幽谷裡那位不知死活的魔君保有深深的戒心,休養生息,強兵練武,以防萬一。
所以要以這幾人的力量,去對抗十二宮中的天機宮,簡直異想天開,癡人說夢,甚至有點駭人聽聞。
白城十二宮任一位宮主,都是至高無上的戰力代表,巨象山行者級别的修士在他們面前直如蝼蟻一般,伸指可滅。
石退究竟是憑什麼能以為一區區不成熟的魂器之靈,可以取勝天機宮宮主柳海龍呢?
這段時日,石退和風月河躲在密室不見天日,像終日消失了一般,而一同不見的還有小晴兒。
風月河的夫人柳雲嫣以主人身份出面好吃好喝的招待羅靈靈等人,眉蹙之間也頗有憂色,口快的如靈靈、葉浩等幾番打聽,也問不出個所以然,隻好靜觀其變。
這幾個年輕人雖然對石退很有信心,但說到要應對天機宮,心下也惴惴不已。
此日下午,幾人依舊在花園涼亭悶悶的喝茶,甚至想不出什麼話題可談。
忽然,寒峰堡的女主人,柳雲嫣,神色一緊,素手顫動,清茶灑了一桌,她站起身來,眼望蒼穹,口中喃喃道:“他總算來了。
”
幾位少年一愣,不知所謂,但順着柳雲嫣的目光看去,隻見那極遠處的雲端,有一點黑影在快速接近。
眨眼間,便來到寒峰堡上空,卻是一名青衣中年人立在一隻堪比車船大小的黑雕之上。
此人左頰一條經年的傷痕,更把削瘦的臉龐襯托得線條分明,透露着無比的冷酷堅毅之态。
雕翅扇動,風氣紮眼,花園裡更是草木皆伏,而那中年人卻穩穩伫立雕背,雙目凝視下方,精光暴射。
柳雲嫣目中閃過複雜的情緒,邁步來到園中,對來人婷婷下拜:“哥,好久不見。
”
雖然早有預料,但确實得知來人便是白城十二宮的天機宮宮主柳海龍,羅靈靈等人還是心頭一震,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
柳海龍目光一掃,并未在這幾個年輕人身上多做停留,随即凝視着柳雲嫣:“雲嫣,你知我所來何事,兄妹之情已在當日做了了斷,當年我輸于風月河,十五年來寝食難安。
如今天下頻出異象,東方據傳更有鬼魂作祟,魔種一天不除,我一天不得安穩。
今日你更不必多言,我再也不會容讓半分,且叫風月河帶着他那個魔種出來吧。
“
柳雲嫣兩行清淚撲簌而下:”哥哥,你我從小相親相愛,父母去世後,你更是連重話都舍不得說我一句,如今你非要逼得我家破人亡麼?
“
柳雲龍兩眉一豎:“你還好意思提爹娘,你忘了他們怎麼死的麼?
他們便是死于魔王軍隊的鐵蹄之下。
非是我絕情,自古正邪不兩立,公私不能兩全,我身為天機宮宮主,斬殺魔種,便是我的責任。
”
“你為了你宮主的職位,就連你親妹子、親侄女的命也不放過嗎?
”柳雲嫣哽咽道。
柳海龍沉聲道:“再勿多言,天下為大,一切私情皆可放下。
快快叫姓風的出來!
如若還推脫逃避,我就皿洗你們寒峰堡,也不介意大義滅親!
”
“好,那你就先殺了我吧!
”柳雲嫣咬咬牙,挺身而起。
“不要逼我!
”柳海龍從齒縫中擠出數字,瞬間,全身爆發出莫大的殺氣,那威勢幾乎壓得衆人心跳加劇,喘不過氣來。
“哈哈,好威風,好煞氣啊!
”忽然天地間傳來一陣朗朗之聲,一股白光席卷而來,籠罩住整個涼亭,羅靈靈等人頓覺威壓立減。
正是風月河大袖飄飄、風姿卓越的從柳蔭處邁步出來。
他旁邊還有一人,沖着大家擠眉弄眼,一臉憊懶的表情,正是石退。
他還懷抱着一個半人來高,色質古樸的銅鼎。
柳海龍瞳孔收縮,冷冷道:“風月河,我還以為你跑掉的和尚不要廟了呢。
我給你十五年的時間,化解魔種,但根據我的感知,如今這裡的魔氣不減反增,想是你根本毫無作為。
既然如此,祭出你器靈,别怪我沒警告你,這次我絕不留手,去勸你還是乖乖交出那魔胎,還可留你夫妻性命。
”
風月河昂然道:“十多年來,風某一刻也未曾懈怠,專研鑄器,自信猶可與你一戰!
誰赢誰負,還未可知。
但畢竟你是雲嫣親哥,何必兩敗俱傷,不如我們就此罷鬥,我答應你從此帶子攜妻,永不離小寒山一步就是!
”
柳雲龍一擺手道:“無複再言!
為天下蒼生計,魔患必除,柳某豈能徇私廢公!
出招就是!"
"哈哈,好個徇私廢公?
自家的親人都不憐恤,還妄談什麼公義?
身邊之人都不維護,蒼生黎民還指望你來維護?
開殺戒,滅近親,無非求名圖利罷了,何必往自己臉上貼金。
要滅魔,先滅滅自己的心魔吧。
“懶懶的聲音緩緩傳來,一手抱鼎,一手正掏着自己的耳朵,不是石退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