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芥一對着那女藝人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怎麼看怎麼覺得不舒服。

　　跟上次在夜點吃飯時那個混皿小野模不一樣，這次是個跟自己年齡相仿的人，雖然沒火到能讓白芥一眼就認出來的地步，但應該排場不小，所以周圍其他小明星挺顧忌她的。

　　她一回來，就自動讓開了顧深旁邊的位置。

　　後來那女藝人用跟顧深親昵說話的間隙看了她一眼，是那種看似無辜，實則莫名得意且驕傲的眼神。

　　白芥一終于想起她是誰了。

　　很多年前，自己也見過這個眼神，女藝人叫方甯，是跟她同期出道的，因為長了雙隐忍又戲多的眼睛，公司給她的定位也是文藝片路線。

　　但不巧跟白芥一就撞了。

　　而她不管外形、性格、還是業務能力，都不如白芥一，所以可想而知，兩人的流量等級很快拉開距離，而白芥一也在無意間、“搶走”她不少好資源。

　　有一次在頒獎禮後台，兩人同時提名，但得獎的卻是白芥一，方甯在鏡頭前表現的落落大方，可回了後台沒忍住心裡委屈，蹲在地上哭了。

　　華麗的禮服鋪在地上，來往的工作人員都在看她。

　　她為提名那部戲付出了很多，剪短發，泡冷水，但終究輸在了人氣上，心裡委屈不甘，這白芥一倒能理解。

　　當時顧深還是白芥一的經紀人，他帶着白芥一回化妝間時，就看到在走廊惹出不小動靜的方甯。

　　作為經紀人，顧深當然知道方甯這一哭，被推到輿論前線的會是他家藝人，所有人都等着看白芥一的反應，而白芥一的性格最讨厭矯情的，不嫌她擋路就不錯了。

　　方甯為那部戲剪短、發泡冷水，而白芥一為了自己的戲付出多少又有誰會知道，隻不過她從來不說。

　　顧深太了解白芥一，所以這好人得他來做。

　　他蹲下身，用他最擅長的那一套安慰方甯。

　　方甯擡起眼見是他，其實就不怎麼哭了，後來被他安慰着也很受用，最後顧深說，“期待未來你跟芥一的合作。
”

　　并同時伸出手，要拉她起來。

　　方甯擡起自己纖弱又滿是淚漬的手，放到他溫熱幹燥的掌心，被他握住，拉起。

　　起身的同時，她忽然看了白芥一眼。

　　就跟此時此刻的眼神一模一樣。

　　那時，那眼神就讓白芥一非常反感。

　　但方甯似乎是個聰明人，不跟與自己實力相差太大的敵人硬碰硬，在往後相當長的日子裡，自動避開跟白芥一的正面交鋒，這幾年在自己圈子裡怎樣橫行白芥一不知，但确實沒惹過她。

　　以至于白芥一早就忘了這個人。

　　可今天一見，看她挽着顧深說話的樣子，白芥一恍然大悟。

　　方甯不與她正面交鋒，并不是在卧薪嘗膽、以期待有朝一日取代她在娛樂圈的位置。

　　而是因為從那時起，方甯的目标就不是她，而是……顧深……

　　夜場節奏感極強的嗨曲，周圍人誇張的笑聲，不同頻率的音波順着地面、沿着腳心、傳到白芥一身體裡，震的她心髒發麻。

　　思緒拉回現實，方甯早已收回那道目光。

　　盡管已經有人開始安排第二輪遊戲，但顧深看上去興不在此，也不想白芥一摻和這檔子事。

　　“幾對幾？
怎麼喝？
”

　　但周圍其他人可嗨了，不停讨論着玩法。

　　那幾個小明星自動歸入方甯一隊，樸總監帶領一波人拉着白芥一入夥。

　　如此一來，就能形成兩邊勢均力敵的局勢。

　　“沒人說要跟你一起玩，歇着吧，”顧深點一根煙，煙霧升騰，他半眯起眼看向樸總監。

　　樸總監愣一下子，知道他話裡指的是白芥一，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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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玩，”等白芥一反應過來，這兩個字已經脫口而出。

　　“蕪~~”現場人開始起哄。

　　顧深看她一眼，煙咬在唇齒間。

　　白芥一不是怕事的，意識到自己已經答應下來，撥一把頭發，直接坐進沙發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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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坐在中央區域，撐着額頭坐着，左手邊是方甯和她的姐妹團，右手邊是樸總監和他的兄弟們。

　　顧深站在桌前調酒，給女生們調了幾杯蘋果馬提尼，男生們則喝純的。

　　方甯說，“咱們人多，别弄規則太複雜的，就轉酒瓶吧，轉到誰誰喝。
”

　　“夠勁啊甯姐，這樣喝估計不用等跨年咱們就都趴下了。
”

　　方甯沖着出聲的男幕後笑了笑，“我們女生都不怕，你們怕什麼？
”

　　那人笑嘻嘻的，“誰說怕了，除夕夜就是得盡興！
”

　　“那快開始吧，”方甯有些等不及了。

　　顧深的煙夾在兩指間，他的眼睛在缭繞的煙霧中微眯，提一個空酒瓶上來，擺在桌子中央，瓶口對在樸總監跟另一個男生之間，瓶尾對着dj區，開轉的一刹那，白芥一說，“等下。
”

　　顧深擡眼。

　　兩人的視線在氤氲霧氣間對上，她撐着下巴，“我知道你那些轉瓶子的把戲，這事兒得換一個人。
”

　　衆人間一陣“等看好戲”的低噓，顧深的手離了酒瓶，緩緩站起來，那煙在他指頭間若明若暗，随後，食指一動，彈落一簇煙灰。

　　“那換人，我負責喝。
”

　　方甯聞聲，朝旁邊一小明星使一記眼色，小明星起身到桌前拿酒瓶，顧深與其折過，進入沙發區，經過旁觀者，經過看好戲兄弟們，在白芥一面前目标明确地停。

　　白芥一仍撐着下巴，而方甯主動往旁空出位置，他坐下，沙發随着他入座輕微彈動，白芥一的長發從肩頭滑落，與他肩頭相碰，方甯耳垂上的耳環也晃了晃，他在兩人的中間點第二根煙，手肘抵着膝蓋。

　　對面女生開始轉瓶。

　　第一輪就現世報了，樸總監喝。

　　為了能給大家打個樣，他上來就喝一整杯。

　　然後輪到他轉，轉到了一名金牌文案公關。

　　而那名文案公關轉到了白芥一。

　　白芥一不喝顧深調的雞尾酒，就喝純的伏特加，半杯下去後喉嚨以下部位火燒一樣，她煙瘾也犯了，摸了摸兜，發現今天出門急忘了揣，顧深把自己的煙放茶幾上。

　　上面還壓着打火機。

　　她抽出一顆，點上，還跟從前一樣的牌子，很沖的煙草味，她太熟悉了。

　　她抽了他的煙，女生們都看在眼裡，包括方甯。

　　吸了一口，撩頭發，白芥一轉酒瓶，轉到了一個小明星。

　　那小明星也是個喝酒的好手。

　　她喝的是顧深調的，但喝得比白芥一要快，緊接着轉瓶的動作也很快，仿佛迫不及待要跟白芥一較勁一番，後來她如願以償，真的又轉回白芥一，場内一陣“蕪~”聲，白芥一上一陣的酒還沒緩過來，沒猶豫，又喝一整杯，杯口朝下，一滴不剩。

　　她喝酒屬于很猛的那種，不用人勸，但酒量其實也就那樣。

　　肖哥以前以為她這種性格應該挺适合跟投資方陪酒，但實踐過幾次發現，這祖宗喝酒根本也不等人家投資方，她這不是陪酒，完全就是想自己喝爽。

　　是跟誰學的呢？

　　肖哥想過這個問題，暫時還沒想出答案。

　　白芥一将空杯“砰”一聲擱桌上，聲音有些響，顧深看了過去，視線在她的手指間停留幾秒。

　　兩人的視線在不足10m的距離短暫對視，他意味不明地别開，白芥一轉而往酒瓶的方向去，轉瓶子。

　　轉到了自個兒隊的一個男生。

　　男生轉到方甯。

　　方甯有些勉強地咽下一整杯，跟顧深說，“你調的酒味道真好，很适合女生。
”

　　顧深沒什麼情緒地勾了下唇。

　　而方甯又轉到白芥一。

　　邪門了。

　　白芥一覺得自己跟沈夕夕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體質，沈夕夕是錦鯉，那她就是專吸黴運的。

　　場内再次一陣别有深意的籲聲，撐着額的白芥一看往方甯，方甯晃了晃手裡的雞尾酒，“要換嗎？
”

　　話音落地，白芥一就往杯内倒滿伏特加，烈酒入了口，剛劃過食道就接着轉，轉回樸總監。

　　樸總監這次出息了，轉到顧深。

　　顧深仰頭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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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終于輪到他轉。

　　剛被白芥一嗆了一句，這會兒慢慢地坐起身，全場人進入看好戲的狀态，男生們吹哨，女生們捂着嘴議論，他将煙頭摁滅在煙灰缸中，手指碰到瓶身，同時往拉白芥一入局的樸總監那睨一眼。

　　随後放手，酒瓶旋轉。

　　五、六個輕快的打轉後，瓶口準确無誤的對向樸總監……緩慢地停下。

　　“啧啧……”周圍人一陣哄笑。

　　“哥，我錯了，”樸總監罰酒的同時，顧深也給自己倒一杯，喝了遊戲外的一杯，白芥一冷笑一聲。

　　緊接着的半個多小時，酒瓶轉了數次，隻要是周深轉，就必定是樸總監喝，樸總監也是個不賴賬的，讓喝就喝，願賭服輸。

　　但白芥一也好不到哪兒去，她是天生五行缺酒，總場下來她喝最多，樸總監第二，顧深第三。

　　顧深第三不是因為被罰，他老是喝額外的酒。

　　不像玩遊戲，更像以遊戲之名喝酒。

　　如果肖哥今天在他就會知道了，他家祖宗不等投資方總自己喝酒的勁兒是跟誰學的。

　　到了後半場，白芥一已經有些反應了。

　　顧深離開去接電話，是跟沈夕夕有關的工作上的電話。

　　他一走，遊戲就自動暫停，而白芥一和方甯之間也終于沒了阻擋，方甯也喝得不少，她撫着臉，看向白芥一，“白姐……陪我去躺洗手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