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晟也沒離開,就是欠了個身,掀開賬簾一角,對着外面的人吩咐了幾句。小-叔哈哈-
直到此刻,木香才注意到他們身處的地方,意是一間類似于帳篷的小房子,高不過兩米。
‘床’闆是用木闆拼接搭成的,離地足有一米高。
赫連晟說完話,就轉身爬上木闆‘床’,又将她攬進懷裡。
木香看着帳篷頂,聽見外面不太熟悉的說話聲。
一時間,隻覺得有很多問題要搞清楚。
“晟……”她喚了他一聲。
赫連晟抱着她的那隻手,緊了緊。這可是他家小娘子頭一次用這麼溫柔的稱呼喚他呢。
“想問什麼就問吧,一個一個的問,”他擡手撥開她額前‘亂’掉的發絲。
“好,第一個問題,你怎麼找到我的,時間還掐的那麼準,你知道不知道,你再晚來一會,我就……”
赫連晟擡手捂住她的嘴,阻止她再說下去,“沒有如果,我不允許有如果的事情發生,永遠都不許!”
天知道,在看見她掉下江的一刻,他有多恐慌,從未有過的恐慌。
還好,他趕上了,他又将她帶回身邊,不會再失去了。
他知道不搞清狀況,她是不會甘心的,于是就給她娓娓道來。
其實在他們的船遭遇暴風雨時,他的船就在不遠處。
他比安平钰預估到達的時間,提前了兩天。這不是走運,而是他在衆多傳來的消息中,一針見皿的找到最關鍵的。
在進入這一段濃霧,起初他也搞不清方向,但又很巧的遇上安平钰的那艘船。
同樣是來找人,有個伴,當然是最好的。
這種時候,也不是追究個人恩怨的時候。
但因為濃霧太大,明明苗‘玉’軒的船就在幾百米之外,他們卻一點都看不見。
直到狂風巨‘浪’降臨。在暴雨降下的同時,狂風也濃霧驅散了不少。
在閃電劃過的時候,他們發現了苗‘玉’軒的船。
那時,他的船已經在風雨中飄搖的,快散架了。
赫連晟的船,因為底盤很重,加之又是改良過的,最關鍵的是,他跟安平钰的船,都處在暴風中心的最外圈,所以才能安然無恙。
赫連晟看見了船,不僅沒有放松下來,反而更加緊張了。
因為他知道,那艘船,随時都有船毀人亡的危險。
嚴忠本‘欲’下河去救人,但沒等他跳下去,主子已早一步,跳下船了。
赫連晟萬分慶幸,他及時跳下去了,在一片‘混’沌中,找到他的小娘子。
木香聽完他的講述,真是後怕不已。
如果赫連晟的船離他們超過一定的距離,縱然知道他們就在暴風雨的中心,也不定能趕的過來。
就那麼一點點啊,多兇險。
“那我們現在又在哪裡?那兩個人是死是活?”
她這一問題問出口,赫連晟的表情很複雜,“他們兩個命硬,都沒死,我們的船被暴風雨改了航向,到了天明時分,就已經飄到了這裡,據苗‘玉’軒說,這裡應該是隴西的一塊屬地,怎麼,你想見他們嗎?”
隻要一想到,她的小娘子是被苗‘玉’軒擄劫來的,說實話,有好幾次,他都想親手掐死苗‘玉’軒。
至于安平钰,那個病怏怏的貴公子,在水裡泡那麼久,木香沒事,他居然一直高燒不退,說糊話的時候,居然還叫着他家小娘子的名字,他怎麼不幹脆燒死得了。
木香似乎又聞見了濃濃的醋味,趕緊撲上去安撫,“我怎麼會想見他們,我就是随口問問,他倆的死活才不幹我的事,對了,照你的意思,苗‘玉’軒也不确定這裡一定是隴西的屬地,他自己的地方,自己都不清楚嗎?”
聽到她的語氣,赫連晟心情才稍好些,“這裡與世隔絕,不與外界打‘交’道,他們耕地很少,種的是些好活的雜糧,許多居民都靠捕魚為生,他們自給自足,像世外桃源一樣,他不知道也正常,就像南晉國的深山老林裡,也有很多隐居的部落。”
“世外桃源,那我可要出去看看,我的衣服呢?”睡了幾日,她其實一點都不困,身子也乏,太神奇了。
“香兒,你真的沒事?真的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赫連晟依舊不放心,跟個老媽子似的‘操’心。
“沒事啦,說來也真‘挺’奇怪的,泡了那麼久的冷水,我居然都沒有發燒,‘精’神還很好,”木香從木闆‘床’上爬起來,找到她落海時穿的男裝,都已經洗幹,烘幹,整整齊齊的擱在‘床’頭。
在她穿衣服的時候,赫連晟一直看着她脖子上挂着的那枚皿‘玉’。在他們都沒發現時,那枚皿‘玉’已經漸漸變了顔‘色’,更加的紅了。
赫連晟陪着木香走出帳篷,在踏出去的第一步,看見的第一眼時,她驚呆了。
放眼望去,眼前盡是高低于不平,錯落有緻的山坡。
坡上坡下,青草無邊,綠意盎然,上面還分散着成片成片的桃‘花’樹。
現在這個時節,樹上的桃‘花’,竟然開的燦爛嬌‘豔’,一陣陣暖風吹過,帶來桃‘花’的清香。
坡底,也就是他們所在的地方,地勢稍低窪了些。
散布着大小不一的帳篷,每個帳篷前都架着火堆,上面挂着銅壺,一旁還有用泥巴壘砌的小土竈。
木香看見嚴忠正在離開他們不遠處的一個土竈邊,拿着一把用芭蕉葉做的扇子,在那呼呼的扇着風。
開滿桃‘花’的山野邊,還有一些散落的農田。
大多種的是‘玉’米,還有一些山芋藤。綠油油的,長的很好。
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流,從寨子中間穿過。
溪水很淺,隻沒過腳踝,水流很緩慢,似慵懶,似閑逸。
天氣晴朗,萬裡無雲。
寨子裡的人,并不多,很多都是小娃,在各家的‘門’口喧鬧玩耍,更多的,都在小溪裡嬉戲打鬧。
木香‘揉’了‘揉’眼睛,她該不是誤入仙境了吧?
這裡的一切,美的像畫似的。
“夫君,你快告訴我,我是不是在做夢?怎麼感覺那麼不真實呢?”
赫連晟倒是沒她的感覺,他隻是覺得這裡的人,很樸實,很忠厚,也很簡單。
或許是與世隔絕,從無外人進入的原因,所以他們都保持着,人與人之間,最初的本‘性’。
出外捕獵,得到的食物,都是一起分享。
小娃們一起打鬧,若是有誰哭了,大人們也從不去過問,更不會偏幫,袒護孩子。
傍晚,做好了晚飯,也不會在自己家裡獨享。
而是端到‘門’口,擺在由各個小桌拼接的長桌上,幾十個小桌子擺成一條長龍。
等到天黑時,大家升起篝火,喝着自家釀的果酒,一起聊天,一起吃飯,一起看着小娃們嬉鬧成長。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這裡男‘女’的地位很平等。
這也許是他們人口不多,沒法分等極的原因。
這裡的‘女’人,也會背上漁網,跟随丈夫出河捕魚。男人們,在回家之後,也會适當的幫着‘女’人一起做飯。
就像此時嚴忠蹲在那熬粥,就一點都不顯得突兀。
因為不遠處,也有個男的,正在熬着什麼東西,還很友好的,跟嚴忠打招呼,并且教他,從哪個方向扇火最好。
赫連晟輕擁着她的腰,長歎一聲,“這便是你最想要的平凡與安定是嗎?”
木香歪着腦袋,想了想,好像是,好像也不全是,“我要是的平凡與安定,是不假,但這裡的日子對于我這樣的人來說,偶爾住一下是可以的,住的時間久了,隻怕都要忘了今夕是何年,那樣的情形,才是最可怕的!”
她又不是尼姑,不需要看透凡塵,再墜入世外桃源。
外面的世界,雖然偶有兇險,偶能遇上艱險狡詐之人。
但是,有挑戰,才會有‘激’,情,更能有拼搏下去的動力。若是真的在這種環境下生活久了,所有的防備心,戒心,都會随之退化,想想都覺得後怕。
赫連晟微笑着道:“這裡沒有被人發現,一旦有人知道了這裡,隻怕再想安甯,也不可能了,這世上本就沒有絕對安甯之地,不管是哪裡,都一樣。”
“夫人,粥好了,”嚴忠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就已經将粥熬煮好,端了過來。
這裡沒有米飯,僅有的大米,還是赫連晟船上的。
考慮她剛剛醒,身子還太虛。赫連晟就從這裡買了隻母‘雞’,宰了之後,炖了一鍋‘雞’湯,一直在小竈上溫着,隻等她醒來就可以吃了。
這裡的人很少使錢,出去購買物品,大多是拿着東西去換。
他們每年都會固定派幾個人,駕着小船,去附近的鎮子上淘換東西,如果有銀子,自然就更方便了。
赫連晟把罐子接了過來,嚴忠立馬在帳篷前,擺了一張小桌,擺下一副碗筷,随後,就退到一邊。
木香揭開蓋子,濃濃的‘雞’‘肉’香,撲鼻而來。湯上的油也被舀了去,還灑着切的很細碎的小蔥,看着就叫人食‘欲’大開。
這湯是跟大米一起熬煮的,米粒浸透了‘雞’湯的鮮香,入口即化,好吃的不行。
木香吃的停不下嘴,一邊不忘誇贊嚴忠的廚藝,大有進步,另一邊,又給赫連晟喂了些粥。
即便他不說,她也知道,在她昏‘迷’的這幾日,他是如何渡過的。
瞧瞧這滿臉的胡茬,還有濃重的黑眼圈。
用過飯,木香覺得恢複些體力了,便央求着赫連晟帶去坡上走一走。
赫連晟的本意,是想讓她再休息一會的,但拗不過她的執意要求,隻能帶着她,踏青去了。
爬上坡頂,視線豁然開朗。木香的心情也格外開朗,有了赫連晟在身邊,不管身在何處,她都覺着安心,覺着踏實。
“原來這村子就在怒江邊上,肯定是因為到達這裡的水路很曲折,所以很少有人知道這裡。”
赫連晟笑着道:“不錯,眼前的這條河是怒江的支流,但是要到達這裡,有九道彎,個個兇險,所以這裡也叫九灣村,他們平常就在這附近捕魚,不會去遠的地方。”
他倆站的位置,可以看見遠處‘波’光粼粼的江面上,零零散散的遍布着大大小小十幾艘船。
他們用的漁網都不大,但每撈上來一網,都是滿當當的,收獲頗豐。
“你說,等咱們老了,也到這兒來捕魚種地,不受外界叨擾,好不好?”
“好,你說如何便如何,”明知她隻是說說而已,赫連晟還是依了她的話。
令木香覺得十分驚奇的是,這裡除了桃樹,居然還有很多别的地方沒有的果樹。
滿山遍野都開滿了鮮‘花’,蜜蜂蝴蝶穿梭其中,嗡嗡的忙碌着。
等到太陽快下山時,漁民們都回來了,村裡也漸漸熱鬧起來。
衆人聽說她醒了,‘女’人們,不分老幼,都跑來看她,送了很多慰問品。
屬魚蝦最多,小娃們從山上采了野‘花’,送給他。
還有個梳着小辮的男娃,大約隻有四五歲的年紀,不知從哪逮到一隻火紅‘色’,似狐狸似狗,又似貓的小東西給她,說這是他們這裡才有的物種,它沒有名字,卻極有靈‘性’。
等到衆人都走了,木香把那小娃留下,兩人一坐一蹲。
她坐着,小娃蹲着。
倆人就那麼窩在帳篷外,看着還在瑟瑟發抖的小家夥。
木香拍拍小娃兒的頭,問他,“你叫什麼名字,你爹娘呢?”
小娃長的虎頭虎腦,模樣憨厚可愛,甜甜的回她,“我叫旭兒,我爹娘都在家燒飯呢!”
木香很誇張的點頭,“哦,你叫旭兒,那這個小家夥又是從哪兒來的?難不成是你抓來的?可他還那麼小,你抓了它,它爹娘想找它可怎麼辦呢?”
“這不是我抓的,我騙他們,才說是抓的,其實是我撿的,嘿嘿,”他沖木香擠眉‘弄’眼,說到最後,自個把自個逗樂了,咧着嘴笑的停不下來,‘露’出一嘴潔白的‘奶’牙。
木香也被他模樣逗樂了,隻覺得他這小模樣太可愛了。往常家裡隻有木朗,他雖是家裡最小的孩子,但長到七八歲的男娃,就不那麼粉嫩嫩了,哪有這四五歲的男娃招人疼。
旭兒戳了下小紅‘毛’的頭,指給木香看,“它好像摔着‘腿’了,我看見好大一隻老鷹從它的窩裡飛出來,它肯定是被它爹娘推下來的,不然的話,一定就被老鷹吃掉了。”
“那照這樣說,還是你救了它,是嗎?”
“那是自然,我可是它的救命恩人,姐姐,我把它送給你,它是紅‘色’的,肯定很吉利,”旭兒高興的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呃,”木香笑的有些勉強了,有個紅‘色’,就是喜慶的意思了?
旭兒忽然又站起來,“姐姐,我去給它找些吃的。”
說完,也不等人家回答,就邁着小短‘腿’,往他家的帳篷裡跑去了。
沒過一會,又蹭蹭的跑回來,手裡握着一小塊烤過的魚‘肉’。
“姐姐你看,這魚是我娘剛烤好的呢,可香可香了。”
木香正要說,它那麼小,得喝‘奶’,不能吃‘肉’。
就見着原本還蜷縮成一團的小狐狸,憑着味道,找了過去,在旭兒的小手邊磨蹭着。
旭兒高興了,“姐姐你看,它會吃魚‘肉’呢,瞧它吃的多香。”
哪是吃啊,簡直是搶了。
這小東西,隻差沒把旭兒的手‘舔’個遍了。
正巧,赫連晟從外面走回來,瞧見他倆蹲在那兒,好奇的問道:“你們在幹嘛?”
旭兒像獻寶似的,把火紅的小東西捧給他看,“大叔,你快看,這是我送給姐姐的禮物,别看它小,飯量還不小,而且我姥姥說,帶紅‘色’的動物,都是有靈‘性’的。”
木香在聽到他的稱呼時,嘴角狠狠‘抽’了‘抽’。
龜‘毛’的赫連将軍,一定氣死了。
稱呼她為姐姐,卻喊她的相公為大叔,娃兒莫要太實誠哦!
果然,赫連晟的臉‘色’,在刹那間,變的僵硬,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叫我什麼?”
旭兒還舉着火紅的小東西,眨巴着大眼睛,一臉天真無邪,“大叔!”
木香趕緊上前,對着在自家夫君陪上笑臉,“您老好幾天沒刮胡子了,難免會叫人認錯,快去把胡子刮幹淨!”
“真有那麼顯老嗎?”赫連晟‘摸’着下巴,一臉不解。他是不太在意年齡外表,可他在意跟木香站一起,人家把他們當成老少戀,明明他正當壯年呢!
“不老,您哪會老呢,實在是源于您近日太‘操’勞,把胡子刮掉好了,”木香推着他,親自送他去刮胡子。
要真說起來,男人刮胡子的模樣,也很吸引人的。
以前沒機會看,現在時間充足,也不會她做飯,待會去蹭飯吃就好了。
木香拿着一柄小刀,一塊棉布,便拖着他去了小溪邊。
有幾個‘婦’人在溪邊打水,是要回去做飯的。
看見他倆手拉着手過來,又是羞澀,又是羨慕。
銀鈴似的笑聲,傳遍了九灣村。
兩人挑了處不會防礙村民取水做飯的下遊角落,赫連晟坐下之捕撈,熟練的對着水面,用小刀麻溜的刮着胡子。
木香當然知道那樣會很痛,一不留神,還會刮傷自己,要是有電動刮胡刀就好了,即便沒有電動的,那也該有一個帶手柄的簡易剃須刀。
關鍵是,這裡‘弄’不到真正薄如蟬翼的刀片,要是可以鑄造成功,簡直男‘性’同志的神音哪!
赫連晟專注的刮胡子,木香坐在一塊岩石上,‘抽’着下巴,定定的看着他。
這樣的畫面,在旁人看來,是再和諧,再溫馨不過的。
但在安平钰看來,猶如戳他的心窩子,一刀一刀的戳。
他也是剛剛才蘇醒,臉‘色’蒼白如紙,身子也瘦了一圈,更單薄,更顯的孤冷了。
苗‘玉’軒臉‘色’比他好些,悄無聲息的走到他身後,開着玩笑道:“你說要不然咱們一起合夥,把赫連晟綁了,墜上石頭扔江裡去,怎麼樣?”
安平钰用一種很怪異的眼神看他,半天來了一句,“你打得過他嗎?”
當然,這隻是玩笑話,他倆都心知肚明。
苗‘玉’軒長歎道:“等船修好了,咱們也該離開這裡了,好日子就快結束喽!”
“你準備放他們離開?”安平钰知道他們此時身處隴西邊境,如果苗‘玉’軒不肯放人,至少他們不能輕易離開。
再者,怒江上的天氣,也很難琢磨,到底能不能走,還是個未知數。
“都到了家‘門’口,自然是要請他們進去坐坐的,而且他們的船也要補給,總不能就這樣回去,你也是,到了小爺家‘門’口,待客之道,小爺還是很懂的。”
“你說的倒輕松,就怕赫連晟不會答應!”
“他會答應的,”苗‘玉’軒不知想到了什麼,眸光似沉似遠。
安平钰聽出他話裡有話,本想追問,但瞅見苗‘玉’軒此刻的神情,想問的話,又給咽了回去。
也罷,不管接下來如何,都不需要他了。
太陽完全沉入山的那一邊,村寨裡升起了火堆。
晚餐都擺上了,但這不是重點。
寨子裡突然多了這麼多外人,還都是一堆俊男,除了跟赫連晟,人家是明擺着有娘子的,剩下的那幾個,自然就是他們可以傳情的對像了。
于是乎,木香跟赫連晟,被老村長請到了上首座,其他的男賓,都被安排,坐成一排,而他們的對面,坐着十幾個本地的漂亮姑娘。
這場面,可太好看了。
興許是這裡鮮少有外從的緣故,所以這裡的姑娘,從最初的羞澀,到後來的放開,再到最後的無所顧及,吵着嚷着要跟他們喝酒。
九灣村的酒,都是用當季的水果釀的,度數不高,喝着也不醉人,但再低的度數,也經不起姑娘們千杯不醉的酒量。
衆姑娘疼惜安平钰身子初好,一個勁的給他夾菜,當是魚‘肉’,魚湯,就擺滿了他面前的桌子。
嚴忠雖然論起相貌不如那兩位,但冷酷的氣質,還是吸引了不少姑娘對她投橄榄枝。
木香捂着‘兇’口,戲虐他道:“嚴忠,你要不就留在這兒,當九灣村的‘女’婿吧!你家王爺能你當證婚人,給你主婚。”
嚴忠正被一個梳着四條小辮的姑娘死盯,看的臉紅了,聽到她的戲言,臉更紅了,從從臉紅到脖子,比那烤熟的蝦子還要紅。
“夫人說笑了,屬下至死也要效忠殿下,個人的事,從不在考慮範圍之内!”
他這樣說,木香卻不肯輕易放過他,因為在他說那番話時,對面四個辮子的小姑娘,眼眶都紅了,罪孽啊!
她拐了下赫連晟,“夫君,你也說說,部下也是人,他們為你賣命,雖是應該,但咱是體恤下屬的主子,關心你的終身大事,也是應該的,隻要是你看中了,或者留下,或者帶走,全聽你一句話,怎麼樣,夠意思吧,快選!”
她故意把聲音說的很大,好讓那姑娘聽見,也讓很多村民都聽見了。
一時間,圍桌的人鬧哄哄的,全都跟着起哄。
嚴忠被他們這一鬧,‘弄’的更羞澀了,一個大男人,低着頭,半天不敢擡頭。
苗‘玉’軒是唯恐天下不‘亂’,笑着、鬧着、跟同桌的幾個人拼酒,還不到半個時辰,就喝的眼睛‘花’,坐也坐不穩。
他身邊的随從,将他扶起帶走。
說到這,不得不提一下,那個叫谷雨的丫頭,真是命大,在江水裡泡那麼久,也沒死,還被沖到九灣村的岸邊,被村民救起。
跟木香一樣昏‘迷’的兩三天,也是剛剛才醒,被村民攙扶着坐在‘女’賓席。
溺了個水,她膽子似乎又小了很多,既不敢看自家主子,更不敢看木香,偶爾也有當地的年輕小夥,對她表示出好感,對她獻殷勤。誰讓苗‘玉’軒挑起婢‘女’來,都得按着選美的水準來,自然是十分漂亮的。
但是她連頭都不敢擡,好像坐在附近的都是洪水猛獸。
赫連晟并不知曉在船上發生的事,否則别說她了,就連苗‘玉’軒,此刻也不可能安然無恙的坐在這兒。
旭兒的爺爺便是此地的村長,跟木香他們坐的很近。
木香一直有很多疑問,說白了,就是愛管閑事。
九灣村的人救了她的命,她這個人呢,又是屬于那種,你對我好一分,我還你三分的人。
想了想,先從房子說起,“老村長,請恕我直言,你們這兒風景這麼好,土地資源也豐富,為什麼不蓋些結實穩固的房子,而非要住帳篷呢?”
老村長為人很和善,笑起來,臉上的皺紋一道一道的,眼皮雖松散,但眼神秘很好,他‘摸’着胡子,指着江水的方向,對她解釋道:“住帳篷,是為了方便搬家,每年到了夏季,九道灣的河水就要上漲,漲厲害的時候,這一片山谷,都會被淹了,但是‘潮’水褪去,這一片土地,又十分的‘肥’沃,所以啊,每年到了汛期,我們全村都要搬去最高的山上去住,還是搭的帳篷,一來二去的,拆卸起來最方便,要是蓋上在泥巴房,蓋哪裡都不合适,索‘性’就一直住帳篷。”
停了下,喝了口果酒,才又道:“我們瓦喇族人,生‘性’淡泊,不講究吃穿,也不講究功名利祿,從古至今,我們族裡的人,都沒有踏出過這片土地,也沒有人出去做官,或是經商,不是我們吃不得辛苦,經不得風‘浪’,實在是本‘性’所緻,無所求,也就無所謂貧富。”
被他這樣一說,木香原先準備的一堆改良計劃,都變的沒有意義了。
其實換個角度來想,他說的也對。
最關鍵的一點是,他們滿足于現狀,沒有覺得這樣的日子過的很辛苦,這就夠了,真是有錢難買我願意啊!
赫連晟忽然道:“你們無所求,這不假,但你們卻無法阻擋侵略者的步伐,你們這裡并非孤島,通往外界的路,也不是隻有一條,之所以安甯到今天,不過是因為沒有被發現,一旦被發現,你清楚後果會是怎樣!”
他不是在威脅,他隻是闡述事實而已。
九灣村資源豐富,隴西那些大地方,大部族,若是看見了,能不眼紅嗎?
就算他們不來搶,難保附近或是離的較近的村子,不來搶占他們的地盤。
老村長忽然就不說話了,皺眉思索。
“爺爺,吃烤魚,”旭兒拿着烤的黑乎乎的一條魚,遞到他面前,并且炫耀的說,這是他自己烤的。
老村長接過來,滿臉都是欣慰的笑容,“謝謝我家旭兒,真乖,快到你娘親那兒去吧!”
不等旭兒過去,旭兒的娘,一個樸實耿直的‘婦’人,就走了過來,“旭兒别鬧,跟娘腌魚去,乘着新鮮得趕緊腌,否則變了味,旭兒就不喜歡吃了。”
“哦,那我們趕緊去吧,娘腌的魚,最好吃了,”旭兒扔掉木棍,轉身就要去牽他娘。
木香出聲叫住他們,“大嫂,這魚是你腌的嗎?感覺這些都是放了有一個月以上,但‘肉’質還是很鮮嫩,也很軟,入口就化了,連魚刺都沒有,我在京城,可從沒吃過這麼特别的魚‘肉’。”
旭兒娘見她問起,不僅不避諱,反而大大方方的跟她說上了。
“我們這兒的魚,都是這樣腌的,我們這兒的山上産的一種香草,抹在魚上之後,魚‘肉’就化了,很容易入味,再裹上一層用粗鹽巴跟紅辣椒做的醬,腌好了以後,再風幹,擱一年都沒事,等到天熱的時候,我們這兒還興做一種臭魚,外面的人聞不慣,但我們這兒的可喜歡吃了,聞着臭,吃着香,夫人,您要不要嘗嘗?”
好客的人便是如此,家裡有什麼好東西,都迫不及待的要拿出來跟人分享。
“臭魚?那非得嘗嘗不可,”木香本來沒什麼食‘欲’的,但一聽見臭魚這兩個詞,瞬間食‘欲’大增。真是怪了,對香噴噴的食物沒興趣,反而一想到以前吃過的臭豆腐,簡直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哎,那你們稍等,我這就去取一壇子我家腌的臭魚來。”
旭兒娘小‘腿’跑的可快了,另外也有幾個‘婦’人,獻寶似的,也各自回家拿了自家的臭魚。
等到火堆上架起十幾條臭魚時,安平钰再也坐不住了,捏着鼻子就要起身離開。
唯有赫連晟一幫子人,淡定的坐着一動不動,好像都沒聞見到似的,也難怪他們能淡定,跟着木香什麼沒見過,什麼沒吃過。
老村長對他們的表現很滿意,趕忙叫了兒媳‘婦’,把魚‘肉’做好了再端上來。
這臭魚的做法,其實跟平常的烤魚沒什麼差别,但是在灑上他們這兒獨有的香料之後,那香味别提有多帶勁了。
就連赫連晟眉梢也慢慢的挑高,似乎聞起來,也不像臭豆腐似的,臭味那麼重,那是真正的臭,而這個臭魚裡頭,隐約帶着一股醬香。
老村長給他們講解道:“我們這兒每年秋天都會腌一種大醬,都是用半人高的壇子腌,等到醬吃完了,那醬缸就用來腌臭魚,每年都是如此,一季醬,一季臭魚,日子過的雖然清苦,但是自在,不争不鬧,和和美美,日子就在日出日落裡頭,慢慢過去了。”
他說的雖不錯,但木香還是比較同意赫連晟的觀點,“老村長,你們的村子要想永保平安,肯定要壯大自己的實力,男丁要學會使刀劍,學些拳腳功夫,即可防身,也可防範賊人,至于這房子,雖然來回搬遷方便,但是總歸還是要有一個穩定的家,我猜想,你們這兒的人,肯定不會燒磚瓦,其實磚瓦房子最牢固,你們把在房子蓋在稍高一點的地點,夏季在村子周圍搭高堤壩,或者将這一片河灘周圍建起堤壩,這樣一來,就可以防止洪水湧上村莊。”
旭兒爹娘一直就在不遠處默默的聽着,手裡不時翻着烤魚。
“這一條也好了,夫人,給您嘗嘗,”旭兒爹也是個憨厚老實的男人,他用盤子盛着一隻烤成金黃‘色’的魚,端過來,遞給木香。
送完了吃食,卻不願離去,支吾着說道:“别的我都不敢想,隻有一點,我想讓旭兒認字,我們村沒有人識字,每回去外面換東西,那些狡猾的商人,就喜歡克扣我們的稱,那稱上寫的幾斤幾兩,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店主知道我們不識字,都不曉得占了我們多少的便宜。”
老村長聽不得這樣的話,“兒啊,莫要跟人争辯勝負,得饒人處且饒人,咱們的魚,都是自己捕的,無所謂吃虧在占便宜,這些都不重要。”
旭兒爹其實還是有些不服氣的,他畢竟年輕,心思跟老村長沒法比。
“他爹,别說了,”旭兒娘對他瞪了瞪眼,不讓他再繼續說下去。
木香看了看村裡其他人的表情,笑不出來了,“識文斷字不是什麼壞事,在給小娃識字,這是很多做長輩最期望的事,雖然這是你們村子裡的事,但你們救過我們一命,我這樣說吧,你們村子腌的臭魚,如果能賣出去,肯定受歡迎,我也可以幫你們把臭魚賣掉,想換銀子還是物品,都可以提出來,隻要是需要的,都可以換,您看如何?”
老村長本來都快沒‘精’打采了,忽然又來了‘精’神,“這位夫人是要包下我們這兒的臭魚?還是全部都要?”
木香笑道:“自然是全要,這樣,你們可以在一年裡頭定下日子,按着怒江上的氣候,決定在什麼時候‘交’易,至于‘交’易的地點,也可以是你們選,在江上,或者在怒江邊的集市都可以,但是有一條,以後不管誰跟你們要,都不可以再賣給别人,我也會給你們适當的價格,不會讓你們吃虧。”
等她話一說完,長桌上的村民,都停下了吃飯的動作,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其實從本心來說,他們不會希望日子越過越差,他們雖然知足,滿足于現狀,但也不排斥過上好一些的日子,這就是人‘性’。
“娘,什麼是識字,”旭兒用稚嫩的聲音問道。
他這樣一問,讓老村長滿眼淚‘花’。孩子的天‘性’,也有求知的渴望,他們也年長的老人,更渴望新鮮的知識。
老村長猛‘抽’了口煙,最終還是點了頭,“我老了,好些事都跟不上年輕人的想法,以後這村裡的事,還是‘交’給年輕人去管,你們商量着辦吧!”
他的确是老了,想法還是一百年前的老套路,跟不上現在的發展形式。
村裡人見他終于放話了,面上沒有表現出什麼,但心裡還是很期待的。
“旭兒過來,”木香沖着旭兒招招手,拿着一截燒過的木棍,在地上比劃,“旭兒看,這是數字,用來計數的,也是最簡單的,我畫在這裡,你們想學的話,就照着這個念,好不好?”
旭兒窩在她腳邊,盯着地上的字,看的目不轉睛,“這是多少呢?”
“從一到十,你看,它是這樣的,”木香拿出木棍,按着數字,擺上相應的數量,“從十再往上,隻要加一就可以了,等你熟悉了這些,明日我再教你加減好不?”
------題外話------
三十點,輕煙是個勤奮的好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