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和沐逸寒去的時候，沐老夫人還未起床。

　　聽孫嬷嬷的意思，沐老夫人直到後半夜才從“落霜院”出來，亦是一夜未眠。

　　先有蘇灣灣，後有冷如霜，沐老夫人的心思深沉，會想更多也是應該的。

　　“可是城兒來了？”裡屋，響起沐老夫人的聲音。傾城還未開口，沐逸寒卻已跑了進去。

　　如今隔得遠了，沐逸寒倒是喜歡粘着沐老夫人。

　　昨日繁忙，沐逸寒還沒來得及與沐老夫人言說相思之苦。如今得了機會，他怎麼能放過？

　　等傾城進屋的時候，沐逸寒已經被沐老夫人抱在了懷中。

　　雖不見得是親生骨肉，但沐老夫人對沐逸寒的疼愛卻是由心而發的。

　　沐老夫人一生無子，對待親情單薄。可傾城與沐逸寒卻敲開了她的心房，令她無不牽挂。

　　“祖母，我想死你了。”

　　沐逸寒窩在沐老夫人懷中撒嬌，滿眼都會愛意。

　　沐老夫人還未起身，長長的發絲披在腦後，已有幾根白發出現。

　　她再不複當年光景，人呐，大概有了牽挂，也便有了愁思。

　　沐老夫人慈愛地看着沐逸寒，眼中的神色沒有作假，她是真真喜歡沐逸寒。

　　“老夫人，老爺和夫人來請安。”

　　沐老夫人還沒來得及與沐逸寒好好說說話，孫嬷嬷便禀報道。

　　傾城看得出來，沐老夫人的神色明顯一暗，眼中多了一份冷淡。

　　很快，梳妝打扮，沐老夫人因神色黯然，妝容也厚重了一些。

　　她透過銅鏡，看向傾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沖傾城招招手。

　　“城兒，過來。”

　　傾城走上前去，替過孫嬷嬷，拿過梳子。

　　沐老夫人的頭發質地柔軟，摸上去很是舒服。孫嬷嬷趁着沐老夫人不備，早已将白發取下，如今看起來倒也還好。

　　“城兒，冷如霜長得很像一個人，待會你不必害怕。”

　　沐老夫人有心提醒，卻不告知傾城，冷如霜像誰。

　　傾城便道：

　　“祖母說的可是白額娘？”

　　沐老夫人一愣，顯然沒有料到傾城會知曉此事。

　　傾城便将白氏在沐傾舞院前的說的些話，全數又說了一遍。她也趁此機會告知沐老夫人，沐傾舞搬去她院中住的事。

　　“你們姐妹間的事，你做得對。”沐老夫人拍拍傾城的手，她對傾城很是放心。

　　過了片刻，她卻又歎了口氣道：

　　“哎，看來又是一個不好相與的。”

　　沐府娶妻，求美不求賢。有這個規矩在，沐府能好了才怪。

　　若不是沐老夫人以一己之力支撐，隻怕沐府早已不複存在。

　　傾城攙扶着沐老夫人，與沐逸寒一左一右步入大堂。

　　沐相爺和冷如霜已經等候在此，就連蘇灣灣也陪在一側。

　　沐相爺的臉色很不好，他就如一頭戰敗了的公雞，頹廢地站在一側。

　　如今情況，任憑哪個男人也不會有好臉色。

　　明明他身邊站着的，是冷如霜與蘇灣灣。

　　但沐府的老人卻都可以看得出來，這明明就是白氏與蘇氏。

　　一見冷如霜，傾城的心中頓時敲起了邊鼓。

　　這冷如霜長得也太像白氏了，就連那副冰冷的姿态也與白氏毫無二般。她謙卑地站在沐相爺身側，見到傾城卻沒有過多驚訝模樣。

　　“媳婦兒見過婆婆。”冷如霜跪下奉茶，一言一行無不透露大家閨秀的姿态。

　　沐老夫人喝了茶，給了紅包，此事便也了了。

　　可蘇灣灣也對着冷如霜敬茶，若是蘇氏，她肯定不會如此……

　　冷如霜倒也大氣，雖然蘇灣灣比她早幾日入府，臉上卻不見半點不快。而且還讓冷冷封了賞銀，賜了朱钗，一副姐妹間和樂模樣。

　　不但蘇灣灣不同了，就連冷如霜的性子也絕不是白氏所有。

　　敬完茶後，沐相爺忙不疊地離開，就好像身後有人追趕他一般。

　　傾城心中不禁冷笑，隻怕沐相爺如今心中早已瘋狂。

　　來了一個蘇灣灣還不夠，又來一個冷如霜。

　　他哪裡是坐享齊人之福，明明是被冤鬼纏身。

　　沐相爺雖也喜歡白氏，但因為白氏與聖上的糾葛，令沐相爺懷恨在心。

　　更因為冷如霜是聖上欽點，有了這層關系，沐相爺便更為惡心。

　　傾城與沐逸寒因早已知曉此事，便也沒什麼過多言語。到是冷如霜出院之後攔下了傾城。

　　“城兒，聽說舞兒也在府上，不知道她在哪裡，我派冷嬷嬷去院中尋她，卻并不見她身影。這裡還有給她的禮物，不如就由你轉交給她吧。”

　　說着，冷如霜拿出一枚與送給傾城和沐逸寒一模一樣的玲珑玉鎖。

　　傾城瞥了眼冷如霜，雖然她在心中告誡自己，這并非白氏。可是，看到那一模一樣的聲音、面容，傾城卻忍不住會想到一起去。

　　“不如，您親自交給她吧。”

　　傾城柔聲道。

　　她知道，沐傾舞想必也是很想見一見冷如霜的。

　　在傾城看來，見一面也好。

　　無論冷如霜是不是白氏，都好過沐傾舞獨自亂想。

　　冷如霜點了點頭，便也收回了玉鎖。

　　自己相贈，比别人帶贈要好得多。

　　傾城帶冷如霜進了沐傾舞的屋子，在院子時，冷如霜還笑道：

　　“城兒與舞兒真是姐妹情深，竟還同住一個院落。”

　　乍聽之下，冷如霜這句話倒沒什麼異議。不過，傾城總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三妹妹生了病，院中多有不便，我便将她接了過來。”傾城解釋道。

　　她不知道昨日冷如霜的舉動是故意還是無意，但她對這個女人總有些擔憂。

　　冷如霜一愣，忙問道：

　　“舞兒生了什麼病？”

　　她緊拉傾城的姿态，她的急切與她的身份有些不符。

　　不過片刻，冷如霜便回過神來，她解釋說：

　　“我的随從裡有位不錯的大夫，或許可以讓他給舞兒診治一番？”

　　她的解釋有些牽強，倒也合情合理。

　　傾城隻搖頭道：

　　“三妹妹的病情好了很多，為她治病的是宮中的張禦醫。”

　　她并不想解釋什麼，一個“禦醫”已經讓冷如霜知難而退。

　　沐家請的是禦醫，冷如霜的随從再厲害，還能有禦醫厲害？

　　冷如霜讪讪地住了嘴，點了點頭，便也跟着傾城進了屋。

　　小汝正在伺候沐傾舞梳洗，見到冷如霜，直接将臉盆摔在了地上。

　　“哐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