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老太身上系着幹活的圍裙，雙手套着濕漉漉的手套，急沖沖出現在棋牌室。

　　她推開一扇小門，目光一掃。

　　定在一個穿毛衣的老太太身上。

　　“餘大花，别打牌了，這是不是你孫女？趙趙她上白露大師的直播間了！”

　　“什麼直播不直播，等我打完再說。”餘老太目不轉睛盯着手裡的牌，悠哉悠哉出了一對Q，“有沒有人要的？”

　　她沒什麼反應。

　　同桌的三位牌友反應可大了！

　　下家把手裡牌往桌面一蓋，“要什麼要？這牌打不下去！”

　　上家、對家湊到祝老太身邊。

　　“給我看看，趙趙這孩子真連上線了？”

　　“白露大師說什麼了？趙趙遇到啥事了？”

　　抖手的使用群體很廣，上至Z世代、年輕白領、都市藍領、資深中産，下至農村寶媽、小鎮青年、中老年銀發群體，用戶市場下沉。

　　有不少奶奶輩的人喜歡看斐白露的直播。

　　祝老太就是其一。

　　她剛剛在擦窗戶搞衛生。

　　聽見趙趙的聲音，一個激靈。

　　放下抹布，抄起手機就來棋牌室找餘老太。

　　見其他人問，祝老太解釋了幾句，狐疑地看向趙趙奶奶，“白露大師說樂樂是被你牽走的。餘大花，你老實交代，是不是你把趙趙的導盲犬藏起來了？”

　　其他三人咂舌。

　　不怪祝老太懷疑，餘老太打牌的時候沒少念叨狗毛髒、有細菌。

　　餘老太屁股差點坐不穩凳子。

　　她掰着桌角，撐着身體。

　　唇角抿直，像是生氣了。

　　“我隻是忘關門了，樂樂自己跑出去能怪我？什麼狗屁大師？瞎算害人！”

　　“白露大師算得很準的。”祝老太不信，見餘老太還想繼續打牌，道：“趙趙找狗呢，她眼睛又看不見，餘大花你别打了，我們一起去找狗。”

　　餘老太撇嘴，“要去你去，我昨天找了一宿，白費功夫。”

　　祝老太見說不動她，歎氣，“你不去我去。”

　　三家牌友面面相觑，又齊道：“我們和你去找，正好牌玩膩了，活動活動筋骨。”

　　等人都走了。

　　面上鎮定的餘老太，手抖個不停。

　　“不就一條狗嘛，哪裡鬧得這麼大陣仗？連白露大師都請上了。”

　　她不安地在原地轉了幾圈。

　　終于忍不住掏出手機，給人打電話。

　　——

　　直播仍在繼續。

　　趙趙跟随着斐白露的指引，往西北方向走。

　　剛連線時，她明明是個聽見網友說不好的話，都會難受得聲音哽咽的小妹妹。

　　但這一路，哪怕摔倒了她也沒有哭，口中頻繁說着‘抱歉’和‘走這嗎’幾句話。

　　隻有越來越急促的呼吸，可以窺見她内心的情緒。

　　網友一顆心像泡在酸水裡，酸酸的。

　　好在随着外露的地标越來越多，直播間有人認出了趙趙的所在地。

　　【瞧着這周圍的景色好眼熟，趙趙是白熊市人嗎？我上周剛來這裡出差……】

　　【就是白熊市！周圍就是二仙橋廣場，我朋友家在附近，妹妹别怕，我打個電話，讓他帶你去找樂樂。】

　　【啊啊我就在這念大學！反正我等會也沒課，妹妹我這就去找你！】

　　【嗚嗚可惜我不在白熊市，趙趙就拜托你們了！[雙手合十]】

　　祝老太沒帶眼鏡，彈幕又飛快閃過，根本看不清說了啥。

　　她也顧不上看彈幕，努力尋找着趙趙的身影。

　　“趙趙走哪去了？”

　　“西北方向那可是老城區啊，巷子多，亂七八糟的人多，最亂了。”

　　哒哒哒的手杖觸地聲，不絕于耳。

　　老城區的地況非常複雜，房屋建築密集，小巷子多且狹窄。

　　斐白露給趙趙規劃出最短的路線，“我們已經出了小巷子，走在寬路上，路上沒有小階梯，也沒有遮擋物，前面有一灘很淺的水，往左走三步可以避開它……”

　　管不了那麼多了，趙趙徑直踩過水灘。

　　濺起的水花打濕了鞋子。

　　突然，趙趙停下腳步，語氣緊張，“是誰？”

　　有一雙男人的手，從後面搭在她的肩膀上。

　　男人喘着粗氣的聲音，“小妹妹，走那麼快幹什麼？”

　　網友先是：【？？？】

　　然後滿屏幕的感歎号！

　　【怎麼了？不會遇到什麼壞人了吧？】

　　【我看這周圍的環境挺髒亂差的，連線人一個小女孩肯定不安全！】

　　【救救救！千萬别出事啊！】

　　趙趙咽了咽唾沫，緩慢扭過身體。

　　額上滑過一顆豆大的汗。

　　網友通過趙趙挂在脖子上的手機，看到了現場的畫面。

　　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三個彪形大漢堵在趙趙的面前。

　　剃着寸頭，健碩的兇膛上有大片的紋身，虎視眈眈盯着人。

　　并且臉上帶着邪惡的微笑，一步步朝趙趙逼近。

　　【卧槽槽……真是壞人，吓暈！】

　　【妹妹快跑啊！】

　　【主播快動手啊！是你把妹妹帶到這裡，要是她出事了，你就是罪魁禍首！你要為妹妹負責！】

　　【媽的，故意的吧！騙人家盲人小女孩，取關了！】

　　所有人都替趙趙捏了一把冷汗，不由得遷怒斐白露。

　　斐白露摩挲着指尖的三枚銅币。

　　她靜靜地看着鏡頭，眼裡無波無瀾。

　　正當網友們覺得她冷漠，或者要說些什麼的時候。

　　斐白露紅唇微動，吐出兩個字，“不急。”

　　不急？

　　怎麼能不急啊！

　　網友恨不得鑽進屏幕，搖醒斐白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