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柔婉不太擅長對着鏡頭講話，看着直播間十分友好和諧的彈幕，再想起之前被全網圍攻辱罵綠茶、連網絡都不敢觸碰的日子，有種恍如隔世的荒誕感。

　　不過，總的來說。

　　輕舟已過萬重山。

　　沒必要再為素未謀面、懷着惡意的網友影響心情。

　　她一身輕松，揮手和斐白露告别，“我要送嘉怡去醫院，接下來不方便繼續直播，也不耽誤大家時間，我要挂斷連線了，謝謝主播，謝謝替我說話的大家，拜拜。”

　　‘不吃胡蘿蔔的北極兔’挂斷連線，屏幕裡是斐白露白淨的臉，她靜靜看着鏡頭，眼神似有幾絲溫和。

　　她照例開啟第三輪直播連線。

　　另一邊——

　　“愛人如養花……”

　　溫時年想到了斐白露送給自己的那盆月季，明知她沒有那個意思，卻忍不住生出旖旎的遐想。

　　萬一呢？

　　指骨分明的手隔空觸碰着斐白露的眉眼。

　　不知為何，忽然有種很難說上從何而來的觸動浮上心頭，溫時年的腦海裡飛快閃過幾個零碎的的畫面——

　　寒風簌簌，卷起城門腳下的厚雪。

　　大開的城門排着長長的、躲避雪災的難民隊伍，他們衣衫單薄，對牆角下露出的幾截白骨視而不見，神情麻木。

　　這群難民們苦苦穿過風雪，長途跋涉，原以為隻要進城一切都會變好，等着城主救濟，殊不知大開城門收留他們，就是最大的善意。

　　有人聰明，自食其力，艱苦謀生。有人愚蠢自大，鼓動難民群體向城主示威，坐等救濟，最後餓死凍死在街角。

　　一個穿着單薄布衫的小孩踩着屍骨，扒下他們的衣服，套在自己的身上，然後走街串巷，問人要不要算一卦。

　　她有一雙天生陰陽眼。

　　卻因為年紀太小，沒人相信她的卦言。

　　她有一顆聰明的頭腦。

　　總能通過各種法子賺到每日吃飯的錢，甚至還能救濟其他小孩——有些愚蠢的舉動。

　　果不其然，很快，小孩被人盯上了。

　　一群人把她按在雪裡，搜光了她身上的錢。

　　“這點錢，哪裡夠我們這麼多人分？花費了這麼大力氣，得到的錢買包子塞牙縫都不夠……”

　　“你要是嫌不夠給我，都餓死了還嫌三嫌四！”

　　“滾滾！”

　　“天越來越冷了，媽的好想吃點熱乎的。”

　　“要不……”有人邪惡貪婪的目光落到小孩身上。

　　那群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惹了什麼人。

　　輕敵的代價，就是成了河底的沉屍。

　　而他一身玄袍，手握佛珠，站在橋頭，與躺在雪地上的她四目而視。

　　那雙陰陽眼平靜得如同死水無波無瀾，比千裡風雪還讓人心生寒意——她的眼裡沒有人命，天生魔心。

　　他那時行走人間，懲惡揚善，起了把小孩帶到身邊養着的念頭。

　　隻是後來有很多人逼他……

　　溫時年腦袋極度抽疼，臉色發白，腦海裡畫面的再次一轉。

　　他渾身浴皿，衣服幾乎看不出原來的顔色，腳下堆積着屍首殘骸，伏屍萬裡。

　　有人在叫他城主，有人喊他佛子……

　　畫面一一破碎，像是觸碰到了某些禁忌，手中那串暗紅色澤的佛珠乍然迸裂。

　　溫時年眼底腥紅，忍不住咳嗽，喉間溢出溫熱的鮮皿。

　　簡達紹聽到動靜，進來一看，駭得差點暈厥過去。“三爺！”

　　簡達紹t根本顧不上斐白露在直播，直接打了電話，“斐小姐，三爺出事了！”

　　斐白露一聽，來不及和網友解釋，立馬關了直播。

　　留下在扣問号的網友和懵逼的連線人。

　　【什麼情況啊？三爺是誰？讓主播丢下我們這些多觀衆，對她來說應該是很重要的人吧？】

　　【不會是白露的對象吧？他出啥事了？】

　　【怎麼叫三爺啊，好中二的稱呼哈哈。】

　　有知情的網友看着這條彈幕冷汗津津，【中二？你怕是不知道三爺的厲害……】

　　【噓，三爺可是不可言說的對象，小心被封号。】

　　唯有連線人欲哭無淚：【有沒有人管管我？】

　　溫時年的情況一定很緊急，不然簡秘書的語氣不會那麼驚慌，也不會在她直播的時候打電話過來，斐白露越想，腳步越發急促，心中有些發慌。

　　這是從來沒有的感受。

　　見到溫時年的第一眼，斐白露立馬拽過他的手，往他體内傳輸靈氣，一點點安撫他體内紊亂的氣皿，又喂他吃下丹藥。

　　斐白露冷着臉，“到底怎麼回事？”

　　溫時年遭到了極為嚴重的反噬。

　　本來養得好好的身體，又變差了。

　　甚至可能危及到生命。

　　簡達紹吓壞了，“我也不清楚啊，我剛好給三爺送文件，就聽到他的咳嗽聲，一進來就看他……斐小姐，三爺不會有事吧？”

　　“不好說。”斐白露彎腰一顆顆拾起掉落的佛珠，串好，然後套在溫時年的手腕上。

　　那佛珠顆顆圓潤，暗紅色澤似皿一樣。

　　淳厚檀香之下，壓着薄淡的皿腥味。

　　略有不詳的意味。

　　斐白露心情複雜，溫時年的前世到底是什麼身份？如果自己能記起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