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後。

　　SN‘日記少女’工作室的會客廳裡。

　　一位穿著白色冬季繡花旗袍的老人，端莊優雅地坐在那，肩膀上披著雪貂絨披肩，脊背筆直。

　　頭發已經花白，卻仍舊一絲不苟地挽在腦後，氣質平和，不自覺地讓周圍的一切都平靜下來。

　　她端起桌上的茶杯輕抿了一口茶，動作溫文儒雅。

　　葉南依推門進去剎那，整個人愣住了。

　　鼻尖一酸。

　　有那麼一瞬間，她還以為看到了奶奶。

　　側影簡直太像了。

　　除此之外，就連身上的那股書香典雅的氣質也是出了奇的像。

　　“葉小姐，你還記得我嗎？
”老人的聲音很輕，見到她以後，緩緩站起身，臉上掛著和藹的笑。

　　“曹老師，當然記得了。
”

　　曹華曹老師，帝都大學的設計系教授。

　　之前參加設計師比賽的時候，她擔任評委。
後來在沈老的壽宴上也見過一次。

　　她沒想到，她居然會來找她。

　　也想不到，她來找她是為了什麼事而來。

　　曹華上前拉起她的手，搓了搓她的手背，“女孩子例假的時候，一定要注意保暖，特別是冬天。
”

　　“您怎麼知道？
”葉南依眼底閃過一抹訝異。

　　“上了歲數的人都能看出來的，你要多注意調養，不過我看你的氣色倒是跟之前比，好了很多，還是得多注意。
”

　　一雙布滿皺紋卻纖細玲瓏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這一舉動，讓她眼眶一熱，又勾起了她對奶奶的回憶。

　　“曹老師今天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葉南依坐到曹華對面，坐姿因為面前的人，稍稍做了調整。
臉上的表情，是對陌生人少有的溫和與放松。

　　“其實，是有個不情之請。
”曹華語氣婉約，慢悠悠的，頗有種那個年代人說話文縐縐的氣質。

　　“我是退休以後返聘去的帝大做教授，我現在快八十了，眼睛花了，授課也力不從心了。
學校讓我幫忙選個合適的人接替我的位置，我想來想去，也沒有合適人選。
”

　　“直到我看見了你。
我覺得你再適合不過了。
所以就想來問問你，有沒有興趣去帝大，接替我的位置？
”

　　“去帝都大學，當教授？
我這個年紀？
”她一連兩問。

　　她沒上過大學，上一世短暫的大學生活並不愉快。

　　其實她這個年紀，應該是上大二大三的年紀，現在直接讓她去大學裡當教授？

　　這恐怕有點兒不太合適？

　　“一周兩節課，一節課80分鐘三千塊，我知道你不缺錢，所以你看你的時間，方不方便？
”

　　“您確定，我可以嗎？
”葉南依含笑，曹老莫不是在開玩笑吧？
她怎麼看，也跟教授這兩個字搭不上關系啊！

　　拿著這麼高的薪資，她也良心不安啊。

　　“沒人比你更合適了。
我相信我的眼光，更、相、信、你。
”後四個字，她一字一頓。

　　四目相對，葉南依想起了奶奶經常跟她說的那句，‘南南是最棒的，奶奶相、信、你。
’

　　葉南依思考了半分鐘，“帝大是不是有個百年圖書館？
”

　　“嗯，是啊！
帝大的百年圖書館可有年頭了，裡面有很多在外面找不到的書籍什麼的。
”

　　兩個人聊了一些其他話題。

　　曹華也沒急著得到她肯定的回答。

　　臨走時，葉南依送她下樓。

　　“曹老師，我可以去試試，不過還希望您能再找找其他更適合的人。
”

　　“你真的願意去試試？
”

　　“嗯。
”葉南依思量再三，還是答應了。

　　她不喜歡辜負別人。

　　正好，她還想去帝大的百年圖書館，去看看能不能查到關於貧民窟一些，她不知道的。

　　“真是謝謝你，過幾日學校開學，等排好課以後，我再聯系你，到時候看你時間。
”

　　“好。
”

　　“留步。
”曹華攏了攏披肩，轉身邁著優雅的步伐，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正巧舒鳶也剛回來，從曹華身邊路過，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她是……”

　　“很像是不是？
”葉南依莞爾一笑。

　　舒鳶轉過頭，透過出租車的車窗又看了一眼，“側臉簡直一模一樣。
”

　　兩人一起乘著電梯上樓。

　　葉南依告訴舒鳶，她最近的打算。

　　“真的想好了？
”

　　“嗯。
本來還沒有，可是看到曹老以後，我就想起了那個老太婆。
其實她也可以早早離開貧民窟的，或許她也會像曹老那樣，成為一個大學教授什麼的，但是她沒有。
”

　　“她選擇留在貧民窟，就是想改變那裡，也希望那裡有一天會得到改變。
”

　　既然她現在有能力改變那裡，為什麼不試試呢？

　　“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舒鳶拍了下她的肩膀，眼神堅定地看著她。

　　葉南依又把這件事告訴了松柏。

　　“小葉子，我也支持你！
人的匱乏是先從思想上，再到精神上，才到肉體上的。
到時候，那裡的孩子不再為了吃飯發愁，就能讀書寫字了。
”

　　歧視，還有不平等的對待，才是在那裡最根本的問題。

　　想改變，就要從根本解決。

　　“對了鳶姐，你幫我訂家酒店，先訂一周吧。
”

　　“好。
”舒鳶應下，小葉子交代的事，她向來不問緣由，但這次，她出奇地開口問了一句，“是給你家裡那個借住的人訂的？
”

　　家裡那個借住的？

　　葉南依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鳶姐說的應該是顧司睿。

　　“呵……不是。
”

　　“哦，那他是不打算走了？
”舒鳶一副閑聊的語氣問道。

　　葉南依聳聳肩，“不知道，原本說是要去華都的，但……遲遲沒走。
對了，還得替他給你道個歉。
他那個人吧……腦袋出了點問題。
說話不著調，你別放在心上。
”

　　“不會，我還不至於跟一個傻子一般計較。
”

　　呃……

　　第一次聽鳶姐這個語氣形容一個人，確定沒一般計較嗎？

　　晚上。

　　葉南依把她要去帝大當教授的事情告訴了厲北寒。

　　“挺好的。
”

　　隻要不總想著做些不切實際的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