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張嬤嬤看到這一幕,忍不住老淚縱橫。
既替老夫人高興,又心疼綰寧。
也感嘆造化弄人,明明這個人就在身邊,但是因為有心人的隱瞞,老夫人愣是不知道。
老夫人一想到自己眼睜睜的看著綰寧受苦,不免又悲從中來。
綰寧走過來,挽著老夫人,扶著她坐下。
張嬤嬤當即勸著老夫人:“難得小姐在這裡說話,正事要緊。
”
老夫人連連點頭:
“是是是,看我都糊塗了。
”
說著,接過張嬤嬤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眼淚。
又拉著綰寧在一旁坐下。
“好孩子,坐到祖母身邊來。
”
綰寧也不推辭,就在老夫人一旁下首的位置坐下來。
老夫人看著綰寧,心中百感交集,好半晌才問出一句:
“你母親,對你很不好,是嗎?
”
這話,上回老夫人也旁敲側擊的問過,但是那時候沒有說開,綰寧自然回答得規規矩矩。
隻如今……
綰寧低頭不語。
老夫人看綰寧這幅模樣,心中一痛,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罷,我不再問了。
既然她對你不好,咱們以後不打交道就是了。
”
聽到這裡,綰寧點了點頭。
老夫人問:“願意住到國公府來嗎?
”
這確實不合規矩,但是現在這種情況,老夫人哪裡還管規矩不規矩,她恨不得讓綰寧今兒直接別回府了。
綰寧眼中露出光亮:“我……可以嗎?
”
老夫人心中更難受,綰寧這是在蘇府過不下去了啊,
“自然可以的。
你母親上回出了個主意,說讓國公府把你和你妹妹認做幹孫女,你便可以名正言順的住到國公府來。
”
綰寧沒有拐彎抹角,絲毫不掩飾自己對蘇雨瀾的不喜:“我不想和蘇雨瀾住在一起。
”
老夫人當即表態:“那便不讓她來。
”
吳氏提這個建議,無外乎就是打著為綰寧好的目的,實際上卻是為了給蘇雨瀾臉上貼金。
誰說認孫女要把一家全認,她認一個哪裡就不行?
當時吳氏說的時候,老夫人沒覺得哪裡不對。
但是現在想起來就發現,處處都是吳氏挖的坑,處處都是吳氏的算計。
想到吳氏做的這些事,頓覺得她無比面目可憎。
若不是念在她生了綰寧,就憑她做的那些事,老夫人也絕對不會放過她。
現在,老夫人和綰寧已經說開了,兩人直接搭上了線,而且站在了同一戰線。
老夫人不用靠吳氏傳話,許多事情也不用顧忌吳氏,直接對話綰寧,這段關系立馬清爽許多。
在這種小事上,當然是綰寧說了算,吳氏怎麼想,老夫人才不在意。
可是……
老夫人眉頭皺起,想到宮中的賜婚,滿臉憂愁。
“這宮中賜婚,究竟是怎麼回事?
”
對方是皇帝,國公府再如何也是臣子。
真要對上,就怕賠了夫人又折兵。
綰寧搖搖頭,表示不知。
老夫人想到昨日和吳氏的對話,直接問道:
“你願意入宮嗎?
寧丫頭,你跟祖母說實話,你心裡願不願意入宮,成為後妃?
”
綰寧擡眼看過來:“不願意。
”
老夫人心中一凜,不用說,吳氏又騙了她,當即問道:
“我聽聞你對恆王殿下有些好感,甚至為了他願意入宮,是這樣嗎?
”
“沒有,我和恆王殿下根本不認識,也不熟,好感更是談不上,為他入宮?
不可能的事情。
”
綰寧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是吳氏說的,而且,依照吳氏的性格,為了不讓國公府搞破壞,一定添油加醋。
這會,綰寧直接否認,把吳氏賣得幹幹淨淨。
老夫人心中大為震動,怒不可遏。
吳氏謊話連篇,還如此理直氣壯。
若不是她親自過問這件事,怕是又被她給忽悠了。
老夫人心中越想越氣,對吳氏的埋怨越來越大。
看綰寧在此,她才沒有發怒。
“那一日進宮,究竟發生了什麼?
好端端的,陛下怎麼就對你上了心。
”
老夫人直覺這件事有貓膩,所以有此一問。
綰寧把那一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老夫人說了,包括吳氏送過來的衣服首飾,還有對她的叮囑,半點沒有隱瞞。
老夫人是什麼人,一聽就聽出來了關鍵。
聽完怒氣衝天,猛的一拍桌子,“啪”的一聲,前廳傳來一聲怒吼:
“太過分了。
”
吳氏這豈止是對綰寧不好,簡直就是對待仇人的做法。
讓綰寧去給蘇雨瀾鋪路,虧她想得出來。
綰寧年紀小不懂,不明白其中的貓膩,但是老夫人不是蠢的,她氣極,吳氏居然如此對待綰寧。
還口口聲聲說皇帝要納妃,她能怎麼辦,這明明就是她們算計好,想把綰寧送進宮。
太可怕了。
太可惡了。
老夫人再也坐不住,起身從椅子上站起來,綰寧連忙去扶她,老夫人擺擺手,示意她坐下,一手拄著拐杖,在屋子裡走了兩步,張嬤嬤在後頭跟著,生怕老夫人有什麼事。
老夫人眉頭深皺,一看就是氣得不輕。
她萬萬想不到,她一直以來認為溫和端莊的吳氏,居然在背地裡做這樣的小動作。
而且做了還在她面前裝出那種被冤枉的樣子。
一看就是慣犯。
老夫人實在不願意去想,曾經被她騙了多少次。
被她利用了多少次。
還有從前對綰寧的誤會,還有跟綰寧第一次見面不愉快的場景,全部都是拜吳氏所賜。
老夫人想到這裡,既覺得吳氏可恨,又對綰寧感到愧疚。
到這裡,老夫人對吳氏的印像,是一點好也再沒有的了。
“咳咳咳……”
老夫人一個急切,竟猛烈的咳起來,張嬤嬤趕緊遞上了茶水,老夫人一杯喝完才緩和些。
張嬤嬤一邊幫老夫人順著氣,一邊低聲勸慰道。
“老夫人別急,事情總要一樣一樣的解決。
”
老夫人點點頭,坐下來,拉著綰寧的手,渾濁的眼歉疚地看向綰寧:
“從前,我念著往日情分,對你母親還算照顧,也頗為信任她。
但是沒有想到,她原來是這般可恥又可惡。
我不敢教你要恨自己的母親,也不能站著說話不腰疼,讓你念著她是母親,便別和她一般見識別怪她。
我沒有受過你受過的苦,沒有立場來自以為是對的來教你要如何做。
你已經是大人了,有自己的判斷和想法。
不過有一點,我要說。
一個人,無論她是什麼身份,首先她是一個人。
一個人不能因為她有了一種身份,就可以為所欲為並且得到諒解。
祖母不希望你以任何一種形式困囿自己。
寧丫頭,你,可能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