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恆話未落,君策一個眼刀子過去,但是君恆半點沒有要收斂的意思,越說越起勁。
“策王府離逸王府也挺遠的,免得二皇兄多跑一趟,而且你也看見了,三皇兄腿腳不便,你做皇兄的是不是也該體恤一下身有殘疾的皇弟?
不然說出去對二皇兄的名聲不好。
到時候說你嘴上說的好,但實際卻給人穿小鞋,三番兩次不同意,那多不好,你說對吧?
二皇兄,我這都是為你考慮,都是為了你好。
”
君恆一副親近的模樣,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兄弟情深。
君策氣得要摔東西,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拳,生生忍住心中的衝動,生怕自己一個沒忍住,就要把君恆打一頓,這丫的實在太欠揍了。
君策越生氣,君恆便越開心。
這會看起來心情好極了,對著君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作勢就要過來推君逸往前走去。
“二皇兄,依本王看,就現在吧,正好在父皇的見證下,完成這個承諾。
我作為皇弟,怎麼也不能讓我的皇兄背上背信棄義的罵名。
咱們去偏殿,本王推著三皇兄去,你寫,本王和三皇兄看著,正好一會兒給父皇過過目,沒準父皇還要誇你一句,懂得兄友弟恭。
”
君恆看著君策氣到頭頂都要冒煙,卻又不得不忍下來,也不敢一走了之的樣子,內心已經笑瘋了。
若不是現在在宮中要注意形像,他怕是能笑到捶地。
他看向輪椅上的君逸。
“三皇兄,二皇兄不僅送了你半個京城的糧食市場,說不好還能送你一個王妃,你說是不是要好好感謝他。
”
“嗯。
”
君逸破天荒的應了一聲。
君恆和君策都齊齊看過來。
特別是君策,心道廢了腿也和從前一樣讓人討厭。
君恆卻是笑得合不攏嘴。
贊賞地看了一眼君逸,這不屑一顧的態度,對比君策的肉疼,看著就讓人覺得爽快,實在太合他心意了。
君逸從鼻子裡發出這一聲回應,半點不諂媚,反而有些理當如此的意味。
君策付出了那麼多,卻隻換來對方一句不鹹不淡的“嗯”,要是他,他怕是都要氣吐皿吧。
而事實上,君策確實已經要吐皿了。
恆王卻沒有放過他的意思,踩著痛點猛打:
“二皇兄走吧,三皇兄都答應了,咱們別浪費時間,你看這天都黑了,三皇兄腿腳不便,一會出宮了怕是不好走。
”
君恆話裡話外都在激君策,而一口一個腿腳不便,路不好走,也是半點沒把君逸放在眼裡。
他現在三皇兄三皇兄的叫著,不過就是為了打擊君策。
君策狠狠咬牙,看君恆的眼睛能冒出火來:“走,本王給你寫。
”
“本王就知道,二皇兄一言九鼎,絕對不會說話不算話。
”
君恆眉開眼笑,做了請的姿勢。
臉上的笑怎麼看怎麼賊眉鼠眼,君策一揮手向偏殿走去,後面君恆推著君逸,連忙跟上。
不到一刻鐘,君策就在君恆的監督下,完成了交接文書。
君恆看完,再三確認沒有差錯,吹了吹宣紙上的墨,交給君逸,
“三皇兄,你可得收好了,這可是寶貝啊,京城三分之一的糧食生意,能賺錢還能傳消息,多好的事。
以後,別的州府發生了什麼事,你都能知道。
”
君恆說得誇張,這話明顯就給就是說給君策聽的。
失去了糧食生意不算什麼損失,但是其中相關的傳遞消息的線路,才是重要的。
現在君策把糧食生意交給了君逸,那他那些線路就需要另外布局。
但事已至此,他也沒辦法,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落入別人手中,而他需要接上這些消息線,也很費時間。
對於給君策找麻煩,君恆向來樂此不彼,看君策一臉豬肝色,總覺得今晚夜色格外美麗。
君恆把文書遞給君逸,君逸擡手接過,看都沒看,放入袖中。
然後自己推著輪椅,轉身離開。
君策和君恆都沒有看到,他轉身時,嘴角勾起的笑意。
“三皇兄這個性格實在太冷了些,怎麼也得謝謝二皇兄啊。
”
看著君逸離開的背影,君恆繼續給君策添堵。
這麼好的機會,他怎麼可能放過?
但君策顯然不想再跟他浪費時間,冷哼了一聲,加快腳步走了。
身後傳來君恆的笑聲,君策聽得牙癢癢。
夜色,已經深了。
禦書房裡,禮部尚書拿來了君逸的生辰八字,交給了趙硯臣,而後守在外間。
趙硯臣上看看,下看看,左看看,右看看,一番裝模作樣的演算,得出了一個結論:
天作之合。
“陛下,蘇大小姐和逸王殿下天作之合,若蘇大小姐能嫁入逸王府,和逸王殿下結百年之好,可庇佑我大周,百年昌盛。
”
百年昌盛……
往常,這種話都是當做拍馬屁的話來聽,但是如今由趙硯臣說出來,完全不一樣。
皇帝心頭熱攏,看向趙硯臣,試探的問道,“那,朕為他們,賜婚?
”
趙硯臣回答:“如此甚好,不過剛剛微臣演算時,這賜婚,也需得挑個好日子。
”
皇帝點頭:“那依趙愛卿的意思,什麼時間最為合適?
”
趙硯臣:“今日是六月二十一,明日是二十二。
所謂單月配雙日,雙月配單日,今日太晚了,顯得太倉促,明日日子不行,後日合適。
”
皇帝拍案:“好,那便後日,六月二十三,朕,下旨賜婚。
”
趙硯臣低頭,沒再說話,保持謙卑尊敬的態度,對著皇帝拱手行了一禮。
皇帝看了他一眼,滿意地點了點頭。
出了禦書房的大門,趙硯臣回頭,往身後的禦書房看了一眼,然後垂下眼眸,走入茫茫夜色中。
今日上午,他收到了綰寧的信,信中交代了兩件事:
第一,如果她有恙,讓他一切聽從逸王殿下的安排。
第二,如果陛下下旨賜婚,旨意晚一日再下。
每為綰寧做一回事,趙硯臣的認知都又能提升一回。
果然,在綰寧傳出得了瘟症之後沒多久,逸王就來找他了。
讓他來說,必須要綰寧住進王府的話,而且要讓另外兩位不敢接。
一切都如他們設想的那樣發展。
從前,趙硯臣對皇宮是畏懼的,對皇帝是畏懼的,對皇室中人是畏懼的,那種畏懼,像是與生俱來的仰視。
但是現在,他脊背挺直,光明正大的走在這深宮中,沒有半絲懼怕。
因為他知道,他的主人,比這深宮中的任何人都厲害得多。
他更知道,這些為人所崇敬的大人物,在他的主人面前,隻是她手中一個工具。
他不知道綰寧為了什麼,究竟要做什麼。
他隻知道,為她做事,是天大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