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郊外,楓林湖很大。
從官道上往棲霞山的方向走,楓林湖在山腳下。
湖畔停著許多畫舫,湖堤有賣小吃賣小玩意兒的貨郎。
天氣好的時候,湖堤和京城長街一樣熱鬧。
此時,綰寧和君逸走在湖堤對面杳無人煙的竹林中。
天高雲淡,碧空如洗。
春日明媚。
茂密的竹葉擋住了頭頂的日光,風從湖面吹來,帶著絲絲的涼爽。
湖邊有幾顆桃樹,粉色的花瓣爬滿枝頭,隨著風來,帶著淡淡的桃花清香。
野草茂盛,伸長到了小路上,綰寧光顧著看景色,裙擺穿梭在草葉間渾然不覺。
君逸見著她這般隨性的模樣,微微側目。
他久在邊境,一直和士兵們待在軍營裡,亦是隨意慣了的,並不拘小節,回了京城,綰寧是他見到的第一個這樣的姑娘,沒由來的讓他感覺到親近。
從策王府宴會那一日回去,他即刻命人重新調查了一遍綰寧,得到的結果,和從前一模一樣。
這更讓他困惑。
為什麼那樣一個看起來老老實實安分守己的人,居然可以做出那般驚天動地的事來。
原本覺得隻要是盟友,沒必要知道得那麼清楚,
但是這幾日,綰寧的事情一直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她對他的衝擊太大了。
像一個謎,讓人想解開。
所以,在知道她也來了楓葉湖的時候,腦子裡就隻有一個想法:來見她。
到了湖邊,二人腳步停下來,綰寧輕吸了一口氣,一股清新之氣撲面而來,她提著裙擺,往湖邊的山坡處坐下,兩腳自然垂落,有風吹來,裙擺微微揚起。
她回過頭,臉上露出笑容,眉眼彎彎:“殿下不會介意我失禮的吧?
”
她記得,逸王不喜歡規矩和做作,對真性情的人更容易有好感。
君逸表情一頓:“不會。
”
說完,在綰寧旁邊尋了一處草地,也坐下來。
綰寧笑道:“想不到逸王殿下也是不拘小節之人。
”
君逸嗯了一聲,擡頭看天。
天知道他自己怎麼想的,腦子裡剛剛出現這個想法,動作就比決定快一步,已經這麼做了。
四周靜止,君逸先開口:
“二皇兄最近很忙。
”
“呵,自然了,京城中幾乎人人都知道了,相必宮中也已經聽說了消息,策王殿下應該焦頭爛額吧。
”
說到這個,綰寧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的表情。
“你好像對這個結果很喜聞樂見?
”
綰寧側過頭去看向對面的人群,徑直回答:“當然。
”
君逸這才想起來,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眼前人的手筆。
“你和君策有仇?
”
綰寧回頭,這一回,君逸說的是君策,而不是二皇兄。
“殿下說笑了,不過是以彼之道還彼之身而已。
”
君逸:“你怎麼知道裡頭的是他?
”
“我不知道,不過本著不能放過害我的人的原則,就把放哨的人送進去了,誰能想到,居然是策王。
”
綰寧說這話的時候面不改色,一臉無辜,仿佛她什麼都不知道,隻不過是想懲治陷害自己的惡人而已。
但又偏偏,對事情的後果,毫不驚訝,也毫不擔心。
君逸不信。
綰寧知道他不信。
不過有什麼關系呢,君逸現在有自己的勢力隻是為了自保,根本沒想別的,所以對這種事不關己的事情,犯不著非要刨根問底水落石出。
所以哪怕君逸不信,對於她來說,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
甚至,從某種程度來說,他們還是一個陣營的人。
君逸:“蘇大小姐如何知道雲舞閣是他的?
”
綰寧沒有直接回答問題,轉而問道:“怎麼?
消息不準確?
”
“不,本王查過了,確實如此。
”
君逸一本正經的回答,綰寧心中好笑,這逸王,看起來居然單純得可愛。
君逸心中想著這事,沒有注意到綰寧的打量。
一擡頭,對上綰寧盈盈的目光,心裡咯噔一下,耳尖微微發熱。
“本王就是好奇,蘇大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麼會知道這樣的消息?
”
而且,看起來還一副和對方有仇,不死不休的模樣。
後面這一句,他沒有說出來。
對上君逸探究的目光,綰寧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從來隻聽要買雞蛋的人問賣雞蛋的小販,雞蛋什麼價格,新不新鮮。
從來沒有人問,雞是怎麼把蛋生出來的。
”
君逸頓時就笑了:“哈哈哈。
”
“蘇大小姐,本王不再問了。
”
“嗯,合作愉快。
”
耳邊又傳來君逸的笑,肆意爽朗。
隻是他的目光,一直若有若無的落在她身上。
這個謎,他越想看清,越看不清。
越看不清,越想看清。
綰寧回過身,目光落在遠處。
湖畔微風輕輕,楊柳依依,春日的陽光從天空中往湖面灑下,波光粼粼。
四周靜謐,兩個人就這麼坐在湖畔竹林的草地上。
細碎的陽光從頭頂的竹葉間落下,在地上撒下一片斑駁的光影。
半夏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心中想著:自家小姐什麼時候和逸王殿下關系這麼好了?
看著二人一左一右,坐在湖堤上,身後竹林風來,一旁楊柳依依……
好美的畫面。
看起來……好般配啊……
君逸看向綰寧:“本王看了你寫的詩。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蘇大小姐身上,處處是驚喜。
實在讓人刮目相看。
”
綰寧:“剛剛你也在?
”
“嗯,在,後面你出來,大家都在為這首詩喝彩,道是誰寫了如此好詩。
”
綰寧看向身後,她記得剛剛從畫舫出來,就往這邊來了。
沒想到,君逸居然走在了她的前面。
“這首詩不是我寫的。
”
“哦,是何人?
”
“應該,很快就會知道了。
”
“聽聞蘇大小姐鮮少出門,也沒什麼朋友,原來隻是蘇大小姐的朋友們都是高人不出世,大家都不知道而已。
”
綰寧說這首詩不是她所作,也不是前人所作,君逸想當然的就以為這是她認識的友人所作。
能做出這種詩的人,一定飽讀詩書,才高八鬥。
綰寧不置可否。
看向君逸。
不知道他的語氣裡是探究多一些,還是好奇多一些。
隻是,她突然發現:
君逸怎麼長得這麼好看。
可能是從前嫁給策王之後,從來沒有好好的再看過其他的男子。
重生回來那一日,她見過恆王見過策王,現在覺得,那倆都比不得君逸長得好看。
“殿下長得真好看。
”
綰寧說話,笑得眉眼彎彎。
君逸愣住,他明明在問她認識那麼優秀的朋友,但是她……
這蘇大小姐……
真是……讓人……出其不意。
“彼此彼此。
”
綰寧笑,擡頭看著眼前的人,劍眉星目,一身陽剛之氣,五官俊朗。
澄淨明朗的少年郎啊,就如這春日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