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綰寧,正在郡主府中的小池塘邊喂魚。
夏日,陽光明媚。
池子裡清澈見底,有幾條野生的小魚在暢快的遊著。
綰寧一顆一顆地往下丟魚食,魚兒爭先恐後地浮出水面,擊起一陣一陣的水花。
一旁,蘇梨焦急的走來走去:
“哎呀,姐姐,你怎麼還這麼有閑情逸緻呢?
我都急死了。
從昨日聽到消息,我都恨不能立馬去蘇府見你。
若不是你來的信說今日要來,我哪裡忍得住。
昨夜裡我可是一夜都沒睡好,你看我這眼圈黑的都發烏了。
”
蘇梨說著走過來,把臉湊過來給綰寧看,擡手指著自己眼圈底下:
“寧姐姐,你看你看,這裡,還有這裡,是不是都成貓咪了。
”
綰寧看著她這幅模樣可可愛愛,掩嘴而笑:
“是是是,看見了,眼圈都烏了。
改明兒我讓杜若送一筐玫瑰花膏來給你敷一敷。
”
蘇梨一下皺起眉,在她一旁坐下來,挽著她的手:
“這不是玫瑰花膏的事,這是寧姐姐你的終身大事,怎麼一點都不上心呢?
”
綰寧:“我上心啊,上心得很。
”
蘇梨看她漫不經心的表情,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看她慢條斯理,對著水裡的魚兒丟了兩顆魚食,
“我的好姐姐,你這哪裡是上心啊,你這是破罐子破摔,姐姐你明明不想入宮的。
”
綰寧放下手中的魚食食盒,看向蘇梨,
“是啊,我是不想入宮,但是陛下想讓我入宮,我又能怎麼辦呢?
著急沒有用,難過沒有用,氣急敗壞更沒有用。
”
綰寧的話很平靜,蘇梨聽著隻覺得渾身一股深深的無力感,下一秒淚水嘩嘩奪眶而出。
綰寧嚇了一跳,趕緊拿帕子替她拭淚:“好好的,你哭什麼。
”
蘇梨一把抓住綰寧的手,抽泣著說道:
“姐姐,我們逃吧,天涯海角,總有我們的容身之地。
”
綰寧失笑,怎麼弄得跟私奔似的。
內心卻是湧起一陣感動,她拉著蘇梨的手,看蘇梨如此,眼圈也有些微微發紅。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們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而且我逃了蘇家怎麼辦?
”
蘇梨:“蘇家對你又不好,你管他們做什麼,正好讓他們得個教訓。
”
綰寧看著她,嘆了一口氣,蘇家是對她不好,她自有別的辦法對付,但是卻不是這樣。
更何況她忌憚的又不是皇帝對付蘇家,而是不想連累國公府。
若要逃,也逃不掉。
綰寧拍拍蘇梨的手,開口道:
“逃避解決不了問題,有問題了總要面對,沒準就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呢。
”
蘇梨急了:“怎麼面對啊,對方是皇帝,他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們除了忍受接受還能怎麼辦?
”
綰寧趕緊道:“這樣的話可不能再說,若傳出去,怎麼得了。
”
蘇梨:“我平時自會注意,但是現在事關姐姐,我怎麼能無動於衷?
”
綰寧看著她,眼底有清晰的淚在眨眼間奪眶而出,拿起帕子替她拭淚,壓低聲音說道:“放心,姐姐會沒事的。
”
蘇梨看她這番動作,眼前一亮:
“寧姐姐有辦法的是不是?
”
綰寧對上她的灼灼目光,點了點頭:“我猜恆王和策王也不會想讓我入宮。
”
蘇梨恍然大悟:“對對對,他們那麼喜歡姐姐,肯定會想辦法破壞。
”
綰寧笑了笑,算是默認這個說法。
蘇梨還太小,不懂朝廷之事,她說太多反而不好。
這件事情,很快就會有結果。
綰寧拍了拍她的手背:“現在不怕了。
”
蘇梨點點頭:“隻要寧姐姐不入宮。
”
綰寧笑:“好了好了,不必擔心這件事,姐姐有對策的。
”
蘇梨“嗯”了一聲,想說什麼,杜若從院外進來,看蘇梨在場,欲言又止。
綰寧擺擺手:“沒事,有什麼事你盡管說。
”
“是。
”
杜若當即把朝中發生的事情,言簡意賅說了一遍。
蘇梨聽完頓時拍手叫好。
她是聽不懂這裡頭的彎彎繞繞,但是她知道,這件事有人反對。
“姐姐,你說這是誰做的?
”
綰寧搖頭:“不知道,其實誰做的也並不重要,隻要知道有人不想讓我入宮就行。
”
“嗯嗯嗯。
”
蘇梨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什麼鬼神懲罰之說,她自然都是不信的。
無論是誰的說辭,反正隻要綰寧不入宮就行了。
中午,綰寧在郡主府和蘇梨一起用的飯。
吃完之後,準備小憩一會兒。
蘇府現在一定一團亂麻,她不準備回去湊熱鬧。
從剛剛收到消息之後,蘇梨立馬緊閉大門,不給蘇府的人傳話的機會。
綰寧想待到幾時,便待到幾時。
綰寧卸了釵環,在床上躺下,半夏點了一爐香和杜若一起退到門外。
綰寧躺在床上,睜開眼睛,想著事情。
之前,蘇梨在的時候,杜若說的話到底有些刪減,隻說了大概。
剛剛綰寧回屋,才聽全了完整版,腦中在思索,下一步怎麼走。
這一遭,趙硯臣是要受些皮肉之苦的,不過不會有性命之憂。
她讓趙硯臣去刑部呆一段時間,主要是為了在這段時間內避開他和皇帝的碰面。
如果趙硯臣在宮中,在他說了那些話之後,皇帝必然時不時的會傳召他。
綰寧怕事情有變,所以直接讓趙硯臣在皇帝面前消失。
之後,便隻等著一切發生就好了。
皇帝金口玉言,既然說了讓人去大理寺呆著,便總要走個過程,要不然面子上過不去。
君無戲言,是他的權利,同時也是他的桎梏。
這件事到這裡,便隻等著發酵。
發酵過後,就等著六月的那一場雨來臨。
前世,六月這一場雨下了整整一個月。
從六月初六之後,大雨傾盆。
京城周圍一片汪洋,道路受阻,良田被毀,是百年一遇的洪澇災害。
到時候,綰寧入宮之事一定會被取消。
而趙硯臣在朝中地位,將水漲船高,無人可替代,也無人可撼動。
說不好,皇帝得把他當菩薩一樣供起來。
屆時,綰寧在朝中的這一張王牌,便算完全穩固了。
她布下一個那麼大的局,費勁心思,不僅為了解決自己的困境,報復蘇家,還為了培養自己的勢力。
如今,一切按照她設想的樣子進行著。
綰寧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閉上眼睛準備休息。
隻是,她才眨了眨眼,就看見窗口走來一人。
君逸看過來:“怎的如此警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