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大事不好。
”
“何事如此慌慌張張。
”
君策眉頭皺起,這幾個是他名下產業的掌櫃,這種時候到這裡來,還這般急切的神情,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他本來不願意見,但怕是事情緊急,隻得耐著性子,去到了一邊說話。
等那些掌櫃稟報完,君策隻覺得晴天霹靂。
他名下的產業,又被人一鍋端了。
原本他置辦的那些私產,因為賄賂北燕認下陷害君逸一事,全部賠償給了君逸,這些明面上的產業,是他出宮建府時,皇帝賞下來的,是他能光明正大用的錢。
這些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好歹過了明路,養一個策王府綽綽有餘。
這些鋪子一共有二十多家,其中的糧食鋪子,已經在六月京城大雨瘟症發生時,皇帝需要皇子把綰寧接回府中住的時候,他為了坑君逸,被君恆倒坑,把他名下的糧食鋪子都送給了君逸。
除了糧食鋪子,還有搬不走的酒樓客棧。
剩下的數十家,字畫鋪首飾鋪布莊……,一夜之間,被人端走了貨物,還有銀子和賬本。
看起來是江洋大盜的手法,但是這些過了明路的財產,誰敢這般明目張膽的去盜竊,而且都是當朝王爺的東西,一看就是對家有預謀的行為。
“報京兆尹府衙了嗎?
”
掌櫃的面面相覷:“沒有。
”
君策皺眉:“可是查到了什麼?
”
銀子和賬本就算了,那些貨物那麼多,可不是那麼容易運走的,定會留下蛛絲馬跡。
掌櫃的有些躊躇,卻半點不敢隱瞞:
“王爺,目前來看,怕是韋姨娘做的。
”
“韋姨娘?
”
君策皺眉,想了一會才記起來這個人是誰。
這是他撿到的一個孤女,性子烈得很。
雖然成為了姨娘,但是性子不討喜一直被他丟在後院。
誰能想到,她居然會做出這種事。
事關策王府後宅,確實不宜聲張。
這麼大的事,靠她一個人絕對成不了,背後肯定有幫手。
有這個能力且敢這麼做的,京城,除了君恆,他找不出第二個。
君策咬牙。
那些錢對他來說不至於傷筋動骨,但是這般被人擺了一道,還是自己後院的女人,這是巨大的侮辱。
還有各家被清空的鋪子,裡頭的東西貨物都沒了,意味著開不了門,現在挨近年關,補貨也困難,這對於一家鋪子來說影響也不小。
更可恨的是,對方拿走了所有的賬本,這就意味著底下的人可以隨意作數。
雖然這些掌櫃夥計都是信得過的人,但是人性這種東西最不經考驗。
這些件件都是小事,雖然不緻命,但是卻磨人。
而且,他們這邊沒報官,不想鬧大,不過看起來,怕是什麼都瞞不住。
這件事,有巨大損失不說,還得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裡咽。
君策氣得跳腳,雖然心中有些疑惑,君恆若發現了他放消息的事,應該要在政事上做文章才對,怎麼盯著他的產業?
但眼下看著這一攤事實在糟心,君策也沒去想那麼多,眼下解決事情才是要緊的。
隻是在遊湖宴會,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缺席,隻得讓掌櫃的都回去,安排找人找東西,清點損失,其他的,等他從這裡回去再商議。
掌櫃的領命離開,君策看向畫舫,出門時還自信滿滿的神情,這一刻在他臉上已經看不到絲毫。
此時的畫舫上,君恆站在甲闆上,遠遠的看著湖岸上走過來的君策,聽著一旁的侍衛過來傳的消息,眼睛越來越亮。
“此事當真?
”
那侍衛點頭,語氣確切,“是的王爺,剛剛那些後頭跟上來的,就是那些鋪子的掌櫃。
”
君恆聽著恨不能哈哈大笑笑出聲來,一日之內,君策那麼多鋪子都開不了門,老百姓們肯定要猜測其中出了什麼事,這些鋪子名聲是好不了了。
還有君策堂堂一個王爺,卻被一個後宅姨娘席卷了家產而逃,說出去,這可是笑掉大牙的事情。
而且策王府的女人出事,難免讓人想到之前出現的婆子事件。
雖然君策在北上打北燕那一回凱旋而歸,多少掙回了一些名聲,而且把裡面的責任全部都推給了蘇雨瀾,但是沒有多少人會去刨根問底這裡頭的糾葛和彎彎繞繞,隻明面上的這些傳聞,就足夠讓人津津樂道笑掉大牙。
君恆越想心情越好,臉上的笑意怎麼也掩蓋不住。
這種事雖然跟政事無關,但是後院起火,對君策本來就搖搖欲墜的名聲更是雪上加霜。
看起來這位韋姨娘應該是離開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要幫對方一把,從中攪和一下,放那位姨娘一條生路才是。
想到這裡,君恆當即吩咐侍衛攔著些君策的人,給他們制造點障礙,務必不能讓他們找到這位姨娘,順便再把這件事宣揚出去。
侍衛應聲離開,君恆站在畫舫的甲闆上,笑望著君策往這邊走來。
君策一臉怒氣,看君恆的態度,幾乎都不用懷疑,就可以肯定這件事就是君恆做的。
居然在這種事情上擺他一道,君恆是越來越沒臉沒皮了。
君策上了畫舫,徑直向君恆走來,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二人身上。
一個表情冷然,一個笑得開懷,空氣中的氣氛,有那麼點劍拔弩張的意味。
君策往這邊掃了一眼,眾人趕緊收回目光,望向別處。
看眼下的情況是出了什麼事情,他們才不敢作死的往前去湊。
君策走到君恆面前,一言不發。
君恆笑得更歡。
見君策面色不好,臉色沒有半分收斂?
做出一副關心狀:
“喲,二皇兄看起來面色不好,這是怎麼了?
發生了什麼事情跟本王說說,本王或許能幫上一二。
”
話是關心的話,但是語氣卻滿是幸災樂禍,君策聽著,尤其刺耳。
君策:“四皇弟看起來很高興。
”
君恆笑道:“自然高興,昨日夜裡,本王府中養的貓,拐回了一隻別家的貓,本王替貓高興。
”
君策臉色更黑了:“本王希望四皇弟能適可而止,別在私底下做些上不了台面的動作。
”
君恆一聽這話,君策這是要把事情賴到他頭上了,這可不能忍。
“怎麼的,二皇兄自己管不好府裡的人,就怪上了別人?
沒這樣的道理吧。
不過依本王的看法,二皇兄府中的這位姨娘,確實是女中豪傑,你說那麼多家鋪子,她得收買多少人呢?
而四皇兄居然一無所知,看起來是把精力放在了別的地方,所以說,覬覦了不該覬覦的東西,做了不該做的事是會遭報應的。
”
君恆絲毫不掩飾自己知道策王府發生的事情,這時候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時。
君策怒目而視:“有本事咱們在明面上來鬥,別在底下做這些雞鳴狗盜的事情。
”
君恆笑了:“雞鳴狗盜?
二皇兄這是在反思自己罵自己嗎?
本王十分認同二皇兄的話。
順便二皇兄幹脆說說,當初是怎麼聯合蘇雨瀾來陷害我恆王府的正妃的,還有未出世的皇長孫。
隻要二皇兄去跟父皇說個一清二楚,本王立馬出城,就是大海撈針,也給二皇兄把這位姨娘給撈出來。
”
今兒這件事不是他做的,他半點都不心虛,隻是見不得君策這種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態度。
在說到恆王妃和未出世的皇長孫時,君恆眼中噙著恨意的火光,緊盯著君策。
當初的事情,真相如何,他們都心知肚明。
他損失了一個王妃和皇長孫,而如今君策隻是少了一些錢財和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就敢在這裡對他叫囂,君恆想著想著心中的火就蹭蹭的往上冒。
君策看著一臉恨意,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皿的君恆,心中完全確定這件事就是君恆的手筆,除了他再也沒有別人。
韋姨娘確實有幾分小聰明,她有沒有膽子做這件事情,君策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若沒有人幫忙,韋姨娘絕對做不到。
但現在事情真實發生了,也就是說明有人利用了韋姨娘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偏偏現在他不能拿對方怎麼樣,這個結論讓他心中無比憋屈。
“若本王找到證據,必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
君恆斜看著他,表情似笑非笑,似乎是挑釁一般的說道:
“二皇兄信不信,哪怕你找到所謂的本王的證據,父皇也隻會苛責本王幾句,再閉門思過三日,之後本王照常該如何便如何。
”
君恆戲謔的笑,刺痛了君策的雙眼,雖然這話很不好聽,但是他知道確實是這樣。
當初恆王妃死,一死兩命,查出了那麼多證據,皇帝也隻是讓他閉門思過,上門跟忠勇候府道歉,跟恆王府道歉,治了他一個監察不利之罪。
如今君恆隻是放走了一個姨娘,讓人撬走了他的財產。
跟當初那件事情比,嚴重程度不在一個檔次,哪怕找到證據,他也幾乎能預見結果。
君策忍住心中的憤怒,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想要迫切的解決君恆。
“你放心,總有一日,本王一定會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
君恆輕蔑一笑:“哼,本王等著,這句話同樣送給二皇兄。
還有,在此之前,本王還是提醒二皇兄一句,那麼多家鋪子同時關閉,影響可不好,天寒地凍的,就是要補貨,來來往往短時間也夠嗆。
最主要的是,策王府的姨娘卷走了策王府那麼多財產,接下來京中怕是要津津樂道一番了,到時候說不得得翻出當年婆子的事情,還希望二皇兄放寬心,別往心裡去才是。
老百姓嘛,見風就是雨,最樂衷於這些高門大戶的秘辛,而且越打壓傳得越起勁。
”
君恆這話就是赤裸裸的挑釁了,就差沒有明明白白的告訴君策:他一定要把這件事情宣揚出去。
君策盯著君恆,費力將憤怒吞進肚子裡,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情緒。
“本王聽說了一個消息,東晉九皇子有意讓十三公主和大皇兄和親,到時候父皇可絕對不會讓東晉公主也囚在府中,希望大皇兄出府的時候,四皇弟也能如今日這般笑得開懷。
”
君恆的臉色一下收斂住:
“你也別得意,這件事情,八字還沒一撇,你放出這樣的消息,擺了九皇子一道,說不好九皇子厭惡你了,不跟你合作了,這親不和了呢?
”
君策:“這就不用四皇弟費心了。
”
君恆看君策的表情,顯然是心中有了打算,往四周掃了一眼,再往前一小步,壓低聲音對君策說道:
“當年的事你也有份,別以為本王不知道,把本王逼急了,本王便把當年的事情全說出來,大家魚死網破。
”
君策看他急了,整個人都放松下來,臉色似笑非笑:
“去吧,本王正好找不到理由把當年的事情翻出來,替大皇兄找回清白。
你這一去,本王證據也不用找了,隻是到時候四皇弟會有什麼下場,應該就不用本王多說了。
”
君恆:“你威脅我。
”
君策:“威脅算不上,隻是實事求是,當年的事情我確實多多少少做了一些,但是那些痕跡已經抹得幾乎看不到,你能找到也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但是四皇弟和皇後做的,那可是無法磨滅的大事,若是四皇弟願意進宮自首,本王絕對舉雙手贊成。
”
君恆看他油鹽不進,暗自咬牙:
“你是不是瘋了?
把他放出來對你有什麼好處?
他對本王是威脅,對你就不是嗎?
若不然當初本王動手的時候,你也不會在後頭推波助瀾。
現在你讓他出來,可有想過後果?
能力優秀,人品優秀的皇家嫡長子。
”
最後這句話,君恆說得十分嚴肅,企圖能讓君策看到這裡頭的利害。
見君策不說話,君恆趁熱打鐵,
“本王知道,你想把他放出來,讓他和我打擂台,打到兩敗俱傷,你坐收漁利。
但是本王告訴你,若他真的出來,本王首先要做的,便是跟他合力打壓你。
”
看著如此急切的君恆,君策笑了。
“聽起來本王確實應該害怕,但是四皇弟似乎沒有想過。
他出來之後,為什麼是跟你合作,而不是跟本王合作呢?
對比起本王來說,你這個讓他不見天日的人,應該並不是合作的第一人選才是。
”
君策當然怕。
那樣一個對手,誰不怕。
但是現在的君晟已經不是當初的君晟,五年過去,背後的擁戴和勢力一絲一毫都沒有。
而現在的君策,也不是當初的君策。
當初的君策隻能韜光養晦躲起來自保,現在的君策,可以主動出擊去夠目標。
如君恆所說,他就是要讓他們兩敗俱傷,而他也一定能夠做到,從而坐收漁利,在這件事情上,他有理由有自信。
君恆看他這副得意的模樣,瞳孔緊縮,心中升起一股無力感。
狠狠的說了一句,“君策你別後悔。
”
君策笑了笑:“放心,本王的決定,從不後悔。
倒是四皇弟,接下來,可要當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