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他勉力壓制住心中怒火,冷聲道:
“本人周高陽,乃是道門派下來的評鑒師,特來檢測你的靈根!
”
正常而言,評鑒靈根的人,最起碼都是凝脈境以上的門派高人。
除此之外,還得加上被評鑒者的長輩,在旁協證才行。
但因為韓樂並不是氏族世家出身,所以那些出身世家的評鑒師,都不肯自降身份前來,因而一拖再拖。
但昆侖派表面上的規矩,他們也不敢違背。
推搪了七天後,這才隨便指派了周高陽這名真人境的修者,前來應付了事。
而這名周高陽,也是氏族世家出身,這種任務被指派到頭上,他也自覺丟臉。
隻不過,他遭到幾位師兄的強制要求,卻是怎麼也推脫不得。
因此心情十分糟糕,怎麼看韓樂都覺得可憎之極。
“既然是道派指定的品鑒師,自然可以給師兄一觀。
”
韓樂默運真元,立即就有一團氣態狀的異像,自他眉心處散溢出來。
周高陽見狀,不由輕‘咦’了一聲。
一般人想要把天賦異像浮現,最起碼都要一盞茶時間。
韓樂卻轉眼之間便顯出異像,這似乎有點不簡單。
然而,等他打量了幾眼後,卻輕蔑搖頭道:
“天賦呈霰像,下下品!
”
他說完一甩衣袖,對著幾位教諭拱手道:
“品鑒已畢,告辭了。
”
四名教諭面面相覷,這就完了?
而且給出下下品?
他們自然是有些眼力的,韓樂這靈根異像盡管算不上多好,但隨隨便便就給出‘下下品’這個評語,倒是有點不作為了。
品評完後,韓樂也不便多留,當下與四位教諭告辭而出。
鄭元忠沉吟了一下,卻是跟了出去。
畢竟靈根的好壞,可是關系到日後修行秘笈的選擇。
下下品的評價一出,那就意味著韓樂將來所能選擇的秘笈,卻是少之又少。
他一路陪著韓樂走到殿堂外,臨別時才開口勸慰道:
“韓師弟,以我看來,盡管你的靈根是下品,但異像充溢豐滿,內藏奧妙玄機。
”
“即使是下品,也評得上‘下上品’級別,下下品卻是難為你了。
”
“沒關系,既然都是下品,何來高低之分。
”
韓樂臉色如常,似乎根本看不出半點傷感。
鄭元忠不由暗自點頭,不管韓樂的天賦異像如何,單憑這份心性,就是無人可比。
倘若一直堅持下去的話,將來不見得就會被埋沒,因而寬慰道:
“下午應該就會有人來接師弟前往道派,以後有時間可回流雲觀看看。
”
“理應如此,師兄請回吧,師弟先回去收拾行李了。
”
韓樂拱拱手,靜緘離去。
直到離開流雲峰,他才暗自舒了一口氣。
若是讓那個周高陽評鑒個‘上品’靈根,他還得花費唇舌解釋。
好在那人見識淺薄,又是敷衍了事,所以根本不曾看出什麼。
他深知自己的身份太過特殊,甚至頂替韓嶽一事,還有些瑕疵。
如今以平民子弟的身份,從附屬門派開靈根晉升道派,必定會引來無數人側目。
而這些人的目光,大多還是飽含惡意的。
如此一來,日後自己行事,便會諸多不便。
因為道派的傾軋情況,比附屬門派更加復雜。
所以在沒有打探清楚之前,他不能太過高調。
至於鄭元忠所說的修行秘笈稀缺的問題,韓樂反倒沒有太過在乎。
如今他有《玄罡真解》在手,隻要把真元煉到精妙處,隨時都可以融金化鐵,媲羙法寶級別的飛劍。
這本秘笈,連郝氏都得費盡心機才能求來,道派下賜的秘笈,又怎麼可能與之相比?
想通了這一點,他不由擡頭望天,冷笑:
“我所求者,又豈是你們能阻攔得了的?
”
而這時,流雲觀的一眾入門弟子,也紛紛打探著韓樂的靈根情況。
得知韓樂開出的靈根,隻是下下品的霰像。
眾人心中,這才稍稍心安了一點。
他們理所當然的認為,這才是正常現像。
沒有氏族在背後支持,沒有道派賞賜,區區一個市井平民,讓他成功開靈根登天門,已是萬分曉幸。
還能指望這種一無所有的人,開出什麼絕品靈根麼?
但是不管怎樣,韓樂既然是流雲觀的入門弟子,開靈根後前往道派,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情。
當然,這些年來也並不是沒有凡俗之輩,成為附屬門派的入門弟子。
但這些人,無一不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修行奇才。
對待他們,各大氏族通常都會以聯婚的辦法進行籠絡,將其收入囊中。
然而,當各大氏族得知韓樂的靈根是下下品後,就連那些原本對他有些想法的世家,也瞬間失去了興趣。
……
昆侖派,蟠龍淵,逍遙洞天。
沈鶴軒腳踏飛劍,衣訣獵獵,在一片茫茫淵海上破浪而行。
前方波瀾漣漪,不時有各種奇形怪狀的海妖躍出水面,宦遊嬉戲。
擡眼看去,秋水共長天一色,落霞與孤鶩齊飛。
遠處雲蒸霞蔚,靈氣如霧纏繞,微微吸上一氣,就像飲了一杯烈酒佳釀,滲人心扉。
面對這種仙家氣像,他卻視若無睹,反而微微皺起眉頭。
因為一路以來,除了波浪起伏的聲音外,還隱隱有琴瑟和鳴之音。
這些聲音清脆悅耳,卻又魅惑入骨,令人聽得欲念叢生。
他不由冷哼一聲,不悅道:
“又是那些從赤域河妖處抓來的琉璃妖女,亂人心志!
”
他的話音剛落,忽然覺得身邊吹起一陣清風。
面前的雲蒸霞蔚頓時一散,開始露出如畫如詩的景像。
隻見不遠處,一座冰雕玉徹的高台上,一名面如冠玉的青年,悠然端坐其中。
兩側恭候的侍女,俱是身穿百花曳地裙,手挽薄霧煙綠色的拖地煙紗,如夢似幻。
各個膚如凝脂,天香國色,秀雅絕俗,令人看之神魂目眩。
沈鶴軒卻是目不斜視,緩步邁上玉階,正了正衣冠,鄭重俯身一拜道:
“徒兒拜見尊師。
”
那青年初看之時,尚能窺清面貌,隻是想要仔細打量時,又像鏡花水月,看不真切。
隻聽他放聲一笑,傳來一道清朗飄逸的聲音:
“鶴軒啊,怎麼今天有空來探望為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