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個小時蕭徹才回到屋内。
崩牙瞪大了眼睛凝視着天花闆,身上有多出刀傷,這厮是被黑狗硬生生捅死的。
而黑狗茫然的坐在一旁,大仇得報,忽然間整個人就有點懵了。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能做什麼?
現在的他都已經是個廢人了,給人當保镖是不現實的。
蕭徹或許會要他,可是作為男人的尊嚴讓他無法接受别人的恩賜,哪怕這個人是蕭徹。
蕭徹大概能猜到黑狗的想法,隻不過他不準備去勸解,男人都這樣,一旦自尊心爆棚,别人的任何好意都會被當做憐憫,尤其黑狗還受了傷,就更不能接受自己的好意了。
現在要處理的是崩牙的屍體。
當然他可以不管,就讓屍體這麼擺放着,等第二天旅館的老闆報案。
不過在這樣一片龍蛇混雜的地方,哪怕是命案,估計也不會受到太大的重視,最終的結果多半是不了了之。
想起崩牙死之前說的話,蕭徹又有些躊躇。
到底是徹底的毀屍滅迹,還是任由屍體這麼大咧咧的擺放而無動于衷?
可惜自己沒有帶化屍水,否則哪用得着這麼糾結。
黑狗在發呆了片刻之後終于恢複了正常,看着蕭徹皺眉的樣子,又瞅了瞅地上崩牙的屍體,立刻就明白了對方在琢磨什麼。
“我有辦法處理屍體,絕對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曉。
”黑狗站起來說道。
蕭徹吐了口氣:“那就好,畢竟是他最後的遺願,看在他提供了那麼重要的情報的份上,咱們也應該要滿足他的要求嘛。
何況挫骨揚灰,也更加解恨不是麼?
”
黑狗嘿的笑了一聲:“蕭徹,我可沒有你想的那麼狹隘。
身死道消,人死仇滅。
我該做的都已經做了,這點事情到不至于讓我心裡有疙瘩。
”
蕭徹拍拍黑狗的肩膀,意思是我敬你是條漢子。
黑狗從懷裡拿出了一個裝着黃色液體的瓶子,拔掉塞子之後,一股極其刺鼻的味道立刻蔓延開來。
蕭徹掩住了口鼻,甕聲甕氣的說道:“這就是你說的毫無動靜?
不就是镪水嗎!
”
黑狗倒是一臉的淡定:“别這麼嫌棄好不好,這可是我自己加工出來的超強镪水,單獨聞的話是有點刺鼻,可是一旦跟屍體接觸,就會發出淡淡的香味,有點類似烤肉。
”
“你大爺!
你讓我以後還怎麼面對烤肉。
等等倒,先把人弄廁所去。
”
兩人合力把屍體挪到了浴室,蕭徹立刻飛奔而逃,留下黑狗一個人獨自面對屍體。
“切,還号稱什麼中東戰神呢,這點刺激都受不了,我鄙視之!
”
黑狗念念叨叨的說:“崩牙,咱們的恩怨也就到此為止了吧,你幫過我,也害了我。
最終還是被我殺了,現在我就滿足你最後一個心願,到了陰曹地府,早點投胎,下輩子做個好人,别特麼再禍害人了。
”
說完,把一整瓶加工過的镪水全倒在了屍體上。
就聽見滋滋的聲音響起,的确有點類似烤肉的那種聲音,而且空氣中的味道也的确跟之前大不一樣,居然真的有點香。
這次蕭徹足足在外面流浪了一個多小時才回去,本想着吃點夜宵,可是路邊都是燒烤,一看到那些被烤得滋滋作響的肉串,蕭徹就抑制不住的惡心,最後什麼食欲都沒有了。
媽個雞,哥好歹也算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啊,真是丢人。
再度回到旅館的房間,屋内已經什麼味道都沒有了,顯然被黑狗精心的處理過。
隻是蕭徹心裡依然有點膩味,估計這就是心魔作祟吧。
見黑狗已經沒啥大毛病了,蕭徹試探的問道:“接下來什麼打算?
”
黑狗沉默了片刻,說:“我準備帶我媽回老家,這幾年她一直都跟我說,人老了就要落葉歸根,讓我無論如何也要把她的骨灰大我帶回去,跟我爸葬在一起。
她是個很傳統的女人,一輩子就人一個理兒,嫁雞随雞嫁狗随狗。
既然嫁給了我爸,那就是我爸這邊的人了,死,也是要入我爸這邊的祖墳。
我對不起她,連她的屍骨都沒能保留下來。
”
說道這裡,黑狗聲音哽咽了起來。
“那以後總得有個謀生的辦法吧。
”蕭徹輕聲的說道:“就你這樣也沒辦法回鄉下去種地啊。
”
黑狗灑然說道:“天生一人,必有一路。
這是我爸跟我說的,前二十年我一直在外漂着,連我爸的葬禮都沒能參加,說來我這一生,真是有無數的遺憾。
好在我這些年也掙了不少,回去之後開個小賣部,找個粗手粗腳的鄉下女人,湊合過一輩子吧。
都市的花花世界,已經不适合我了。
”
蕭徹聳肩:“得,你都已經看的這麼開了,我也不多勸你什麼。
不過以後如果碰見麻煩了,别客氣,盡管來找我便是。
”
黑狗在蕭徹的兇口擂了一拳:“放心,在這方面我從來都不知道客氣的。
行啦,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走了。
哦還有最後一件事情,注意納蘭風間,這是個比李三爺還要可怕的敵人。
你也知道,做咱們這行的都有點危險感知能力,我總覺得你跟納蘭風間,早晚會爆發大的沖突。
”
蕭徹哈哈大笑:“顧好你自己吧。
”
黑狗揮揮手:“走了。
”
言罷,很是潇灑的翻窗而出,幾個呼吸後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這間屋子蕭徹肯定是不會住的,倒是不怕鬼,而是怕惡心,等到黑狗離開之後,他也匆忙的閃人。
……
“不見了?
”
曲風厲然的看着自己的屬下:“我說你們是幹什麼吃的,去了這麼多人居然連個崩牙都抓不到,他是有三頭六臂還是會隐身啊。
”
一幹黑衣人被訓得跟狗一樣,沒一個敢說話。
“繼續找,找不到崩牙,你們也甭回來了。
直接抹脖子自殺吧,我曲風可不養你們這群廢物,還不給老子滾!
”
說完,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扔了過去,正好打在了黑衣人頭領的額頭上,鋒利的瓷片立刻在頭領的額頭上劃拉了一道口子,鮮皿立刻湧了出來。
不過這位可不敢擦,帶着自己的手下倉皇的離開。
“老曲,别動怒,又不是年輕小夥子了,生氣可是會加速衰老的哦,來喝茶,這是我剛從弄來的明前茶,嘗嘗。
一定比你那些好。
”屋内另一個中年人笑眯眯的說道。
這位的氣質相當的不錯,很有點大學教授的範兒。
如果不說,誰也無法想到,這位的真正身份是什麼。
曲風氣呼呼的走過去坐下,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真是,有你這麼喝茶的麼?
牛嚼牡丹啊。
”中年人搖頭歎息,不過還是馬上給曲風續了一杯。
曲風沒好氣的說道:“你大爺的,老子可是在為你辦事。
你不幫忙就算了,居然還有心思喝茶。
回頭三爺追問起來,老子可不管你了。
”
“哎喲喂,老夥計你可千萬别這麼說,我其實也很着急哒,隻是你沒看出來而已。
”中年男人笑呵呵的說道:“不過有些事情不是着急就能辦好的。
崩牙我也認識,那可是一位真正意義上的高材生啊。
在咱們這個圈子裡混的,都是些大老粗,讓這些人去抓一個高材生,根本不可能有啥效果嘛。
”
曲風有些訝異的看着對方,意味聲長的說:“聽你話裡的意思,你有辦法?
”
“喝茶喝茶,着什麼急啊。
”中年人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看的曲風牙癢癢。
不過反過來想想,崩牙的逃走,傷害最大的就是他了。
這個老家夥都不急,他急個毛啊。
想通了這一點,曲風也冷靜了下來,呵呵笑了笑,說:“行,既然你都這麼看得開了,那我也沒啥好着急的。
喝茶,你這茶的味道還真是不錯。
哪兒買來的,給我也勻一點啊。
”
中年男人一把将茶包搶了過去,說:“這可不行,就這點茶葉還是我花了大價錢換來的,一年的産量就這麼點,給多少錢都不換。
”
曲風撇了撇嘴:“那你跑我這裡來做什麼?
滾滾滾,問你要點茶葉都舍不得,老子沒你這個兄弟。
”
“哈哈,老夥計莫生氣,生氣傷神嘛。
以後有了更好的茶葉,我在給你好咯。
這次就莫與我搶啦。
”中年人拍拍曲風的肩膀,笑呵呵的說道。
曲風也懶得在搭理這個家夥,喝了茶就繼續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他知道,這家夥坐得無聊了,自己會走。
果然,半個小時之後,中年人就獨自一人離開,沒有任何人相送。
等他回到自己的車裡,司機第一時間把手機遞了過來。
“如何?
”
“沒有問題三爺。
”
“那就好,不過曲風的手下都是些吃幹飯的,你多幫襯這點。
銀狐以後也專有你來負責。
SK那邊,咱們暫時還是要繼續合作下去。
畢竟在利益上沒有沖突的地方嘛。
”
“三爺,我總覺得SK那邊的态度有問題,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
”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聲輕笑,接着就是李三爺輕蔑的笑聲:“你沒有多心,事實就是如此。
他們可是把咱們當成了棒槌,可是我們心裡得有數。
行了,其他事兒你就不用管了,繼續去跟銀狐演戲吧。
至于崩牙,能找就找,找不到,就算了。
把他家人殺了也就是了。
”
“明白三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