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鼎臣和謝丕能有這次機會和當朝太子這麼近距離的接觸,全仰仗着陳瑀,要知道這種殊榮可不是翰林院所有的學士能獲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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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随在皇太子身後轉悠,這是所有翰林院屬官所眼紅的,但是這被眼紅的人心理滋味也各有不一,要說取巧,那非顧鼎臣莫及,這家夥從頭到尾,那馬匹拍的,恐怕也隻有他自己不嫌惡心了。
要說緊張之人也是有的,謝丕便是其中一位,猶記得鄉試中舉之後,陳提學邀請三人遊西湖,那時候謝丕貴為閣臣之子,是高高在上的,心理總是有一種高人一等的感覺,所以那日見了陳瑀身旁這小小的書童,心有不屑,甚至言語中也或多或少的表現了出來。
滄海桑田,怎麼就能想到這小家夥竟然會是當朝的太子?
震驚之餘,後怕一直便随在了謝丕的心頭。
好在太子好像根本不記得這茬事一般,這才讓謝丕放下了心,确實,朱厚照哪能記得這點兒小事?
一股腦都是那一種久别重逢之後的喜悅。
“陳瑀,我就說你一定能中進士,隻是想不到你這麼厲害,竟然點了狀元。
”朱壽興奮的道:“你那殿試策論文章我看了,精彩極了!
”
也不知道你這小家夥是真看了還是假看了,陳瑀實在是不敢苟同朱厚照這言語。
“這次你在翰林院就好了,我們能好好玩了。
”朱厚照高興的道:“你是不知道,天天那些大學士像是蒼蠅一般,那些文章本就乏味無比,他們說出來更加的乏味,還是你說的比較好玩!
”
看來這朱厚照在這深宮大院内也是沒少被折磨,難怪能做出那偷偷溜江南的舉動。
“哎?
殿下!
”陳瑀擺了擺手:“師者授業傳道解惑也,那些大學士也是為你好。
”
“屁,為我好天天不讓我玩?
我并不排斥學習,可是你不知曉,他們天天把自己放在道德制高點,好像我不按照他們的去做,大明就要滅亡一般,迂腐極了!
”
朱厚照的苦陳瑀能理解,這種教育放在正常人身上都會受不了,況且還是弘治皇帝的獨苗朱厚照身上,這孩子天性就愛玩,就算是引導學習也應該徐徐圖之。
“對了,你把我離開錢塘後你生的趣事和我說一下吧?
我好想聽聽。
”朱厚照一臉期待的問道。
一旁的劉瑾見朱厚照來了興緻,連忙提醒道:“咳咳……太子,若是在耽擱一會兒,大學士恐怕要不高興了,牽連了陳修撰可就不好了。
”
哎,這小祖宗為了偷溜江南,回來後自己被那些文官們譴責毆打的痛苦,現在想起來他都心有餘悸。
不過沒有辦法,既然已經依附了太子,這點兒苦痛他劉瑾遲早會找回來,尤其是那些禦史言官。
這些人劉瑾已經看透了,留在大明中樞就是一幫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劉公公說的是,反正我便是在翰林院,日後機會還有很多,天色已晚,太子還是早些回東宮為妙。
”陳瑀勸道。
朱厚照擡頭看了看天,背着手道:“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
陳瑀跟着附和道:“舉世皆濁爾獨清,舉世皆醉爾獨醒。
會當淩絕頂,方知衆山小啊!
”
朱厚照忘了一眼陳瑀,稚嫩的臉上出一絲成熟的笑容,道:“知我者謂我心憂。
”
陳瑀跟着附和:“不知我者,去他娘的……”
“哈哈……”朱壽竟哈哈大笑起來。
這二人的對話,将他們周圍的三人聽的雲裡霧裡,顧鼎臣十分機智的道:“二位才學之高,下官佩服萬分!
”
自打回到京師之後,劉瑾從未見過朱厚照如此開心,或許這小家夥追求的真的是和别人不一樣。
劉瑾伺候朱厚照久了,也已經産生了感情,見到朱厚照開心,他頗有種“兩朝開濟老臣心”之感。
陳瑀三人恭敬的送走朱厚照後,那顧胖子再也忍不住了,他道:“陳瑀,你怎麼和太子勾搭上的?
日後為我引薦引薦哇?
”
陳瑀皺了皺眉頭:“又不是偷香,還要給你引薦,話咋到你嘴裡就變樣了?
”
“哎喲,這不差不多麼?
他太子若是看上我,那我也沒什麼顧忌的……”顧鼎臣道。
陳瑀忘了一樣顧鼎臣這豬頭,面皮狠狠的抽搐了一下,艱難的突出幾個字道:“顧屁、眼……榜眼,你的口味真……堅強!
”
顧鼎臣這家夥是靠不住的,這樣的人混朝廷起落很快,這種就是典型的牆頭草。
所以陳瑀一開始就把這死胖子排除在自己政黨之外,沒錯,他陳廷玉也準備拜碼頭拉弟兄了。
從翰林院回到北居賢坊已經很晚了,剛到了家門口,便見有兩個青袍漢子站在門口,他們帶黑紗帽,手執繡春刀,儀态嚴肅,一動不動。
陳瑀心頭一緊,莫不是又生什麼事了?
錦衣衛為何又來了自己家門?
北居賢坊靠近集賢街的一所不大的宅子正是陳瑀的住處,就在陳瑀猶豫之際,他身後有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拍了一下自己。
陳瑀真想破口大罵,人吓人,吓死人啊!
哪個王八蛋這麼不開眼?
可是扭過頭之後陳瑀所有的想法都緊緊的放在心理了,指揮使牟斌正認真的打量自己,這種被人審視的感覺真是十分的難受。
“牟指揮好雅興,這是……賞月?
”陳瑀疑惑的問道。
“賞人!
”牟斌背着手冷冷的道。
怎麼回事?
這家夥來者不善啊,可是自己哪裡又犯了事?
陳瑀不解的問道:“指揮使大人,這是唱哪出?
”
“李道明沒有抓住,錦衣衛趕到的時候他已經死了,白蓮社更是像憑空消失一般,我懷疑有内奸。
”牟斌道。
“所以大人的意思是在懷疑我?
”陳瑀道。
自己本來就不想參與這起案子,根本是你莫名其妙的把自己卷入進來的好吧?
真是想不出有什麼理由懷疑自己,這牟斌是怎麼坐上指揮使這個位置的!
“你?
”牟斌詭異的笑了笑:“還沒有資格被我懷疑。
”
侮辱!
**裸的侮辱,這話啥意思?
什麼叫我沒資格被你懷疑?
太瞧不起人了!
“既然不是我,那不知指揮大人夜晚找下官所謂何事?
”陳瑀問道。
“京師的治安不太平,昨晚聽聞有無賴騷擾狀元郎?
”牟斌冷不丁的道。
“已經被送了順天府,無關大雅。
”陳瑀道。
牟斌點了點頭:“做的很好,你慢慢的已經開始有做官的資質了。
”
說完之後,場面瞬間尴尬起來,因為陳瑀也不知該要說什麼,他一個翰林院修撰,老是和錦衣衛打在一起算怎麼回事?
“知道我為什麼找你麼?
”良久後牟斌開口道。
說實話,陳瑀真的不喜歡和這厮談話,總有一種壓抑感,不知道是不是牟斌故意為之。
“不知曉。
”陳瑀道。
“你想救崔紅玉麼?
”牟斌突然問道。
“想。
”陳瑀答道:“她救過我,知恩當圖報。
”
陳瑀盡量的将自己和崔紅玉的關系說清楚,以免招來不必要的麻煩,他答應過崔紅玉,自己會救他,雖然當時說那種話有一種吹牛逼的成分在。
“幫我查案,這件事很重要。
”牟斌道:“若是能查出緣由,本官答應你放了崔紅玉。
”
陳瑀真想罵一句牟斌神經病,老子是翰林院修撰,不是監察禦史、不是都禦史、不是大理寺、提刑司、刑部、不是東廠、更不是錦衣衛!
找我查案?
方天下之謬矣!
“你是不是覺得本官很方謬?
找一個翰林院狀元郎查案?
”牟斌像是知道陳瑀所想。
“不敢,牟指揮能這般安排,定是下官又某一方面符合大人的要求,可是這事是不是不合乎禮法?
”陳瑀問道。
“你知道錦衣衛全稱是什麼麼?
”牟斌道:“洪武十五年改儀鸾司為錦衣衛親軍指揮使司,不受任何官屬衙門管制,直接像皇上負責,這可合乎禮法?
”
陳瑀知道牟斌這話意味着什麼,事到如今不答應也要答應了,他道:“下官定當竭盡全力。
”
“隻是下官這官位……若是不去宣府探查的話,這如何能查出緣由?
”陳瑀擔憂的問道。
牟斌點了點頭道:“放心,聖上已經批了爾半個月回錢塘縣省親的權利,這是皇上的文書,内閣司禮監已經批過,爾便好好的錦衣還鄉吧!
”
奶奶的,弘治皇帝這老狐狸到底打了什麼算盤?
“看到你門前那兩個小旗了麼?
貴府上還有四五個小旗,以及百戶錢甯,他們會随同爾一同回錢塘,護得爾安全。
”牟斌指着陳瑀家門口那兩個錦衣衛小旗道。
這個牟斌心思十分的深沉,和他談話你總是有一種找不到重點的感覺,可是最後他又能以潤物細無聲的法子達到他的目的,回想和牟斌聊天的過程,陳瑀不得不重新審視牟斌這個錦衣衛指揮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