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的仿佛要壓下來一樣,暴雨眼看頃刻而至,這樣的天氣十分的不利于出行,然而周侯爺卻推算這樣的天氣最利于出行不過。
這厮雖然四書五經不怎麼樣,對于推演什麼的,自己覺得自己還是很精通的,比如他于昨夜就算到了今天暴雨。
這種天氣其實不能一概而論的,若單純的對于出行來說,确實不是件好事,但是對于躲避麻煩的周侯爺來說,還有比這樣天氣更好的嘛?
陳瑀那瘋子他是怕了,張侯爺可是當朝皇太後的親弟弟,都被陳瑀收拾掉了,他這個過氣侯爺還會遠嘛?
況且他和陳瑀還結過梁子,雖然自己身份尊貴,但也架不住陳瑀這種卑鄙小人暗算啊。
尤其是那家夥還控制着可怕的内廠,這個機構簡直就是瘋子,比東廠還要可怕。
從張侯爺的事件上,周侯爺已經窺探出了内行廠的冰山一角,加上谷大用和丘聚的渲染,内廠簡直就如同魔鬼一般。
雨滴漸漸的滴答下來了,越來越大,猶如簾子一樣,讓人看不清前方,就連趕馬車的車夫也放慢了速度。
馬車内周侯爺哼着小調,等到了封地,一切就沒啥事了,早知道就不來京師了,為了讨賞點土地,弄的提心吊膽的,太不值當了。
就在周侯爺冥想的時候,馬車突然停下來了,慣性差一點将周侯爺帶出馬車,他罵罵咧咧的道,“怎麼回事?
怎麼趕的車?
信不信弄死你娘的!
”
車簾剛掀開,周侯爺突然菊花一緊,臉色蒼白。
雖然大雨擋住了視線,但是周侯爺還是清楚的看到了馬車不遠處,有幾個披着蓑衣的漢子持刀而立,他們手中的刀他也再熟悉不過了,繡春刀!
“你們……你們做什麼?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認識你們,你們是内廠的人,你們……你們敢殺我?
那啥……要多少錢,放我一條命吧。
”
千算萬算,忘了算到這樣的天氣也極易殺人!
内廠的組織大多是以錦衣衛為主,這幾個錦衣衛像是面癱一樣,也不和周侯爺廢話,直接架起了他就朝身後京師的方向行去。
内廠的诏獄内,陳瑀又一次泡上一壺上好的熱茶,遞給了正在瑟瑟發抖的周侯爺。
其實這樣的天氣,即便被暴雨淋上一下,也不至于說冷,那周侯爺之所以發抖,大都是吓的。
真想不到,還沒有用多少時日,兩人的位置掉了個個,本來在裡面的出來了,本來在外面的進去了。
“周侯爺啊。
”陳瑀和藹的笑了笑,“怎麼這麼着急離開京師啊?
”
為什麼這麼着急?
還不是被你吓的!
周壽沒好意思說出口,幹笑了兩聲,喝了一口茶。
“聽說侯爺喜歡算卦?
”陳瑀冷不丁的問了一句,不知道要做什麼。
“略懂!
”周壽對于這個還是比較自信的,為此收集了不少上古孤本,研究了很多内容!
“哦,那也難怪了,周侯爺有沒有算過自己何時會登上天位呢?
”陳瑀又笑呵呵的問道。
“算……”周壽立馬止住了,臉上布滿了憤怒,顯然已經知道張延齡是如何本陳瑀整流放的,想不到這家夥還想故技重施!
“陳瑀,你莫要皿口噴人,本侯爺還沒有和你追究你今天的事,你倒是先算計起我來了,莫要以為本侯爺好欺負的!
”周壽怒道。
“赤伏符、卯金刀。
周侯爺家中藏書不少啊!
”陳瑀這句話,立刻讓周壽冷汗直流。
“那是本侯爺研究所用,根本不算什麼!
”他此刻小腿肚子止不住顫抖起來,冷汗直流。
對于大明朝人來說,四書五經,自然是不陌生的,因為太祖皇帝開科舉熱之後,經書就成了每個仕子必讀之物。
其實在兩漢之時,在經書之外,還有一稱之為谶緯的東西,“谶”是一種隐秘的語言,假托神仙聖人,預決吉兇,告人政事。
比如“赤伏符、卯金刀”就是預示劉秀為帝。
谶書是占驗書,“緯”是相對“經”而言的,緯者經之支流,衍及旁義。
不過在漢武帝獨尊儒術之後,經義就愈加的重要起來嗎,谶緯學說也漸漸的弱化起來。
“谶”是秦漢間的巫師、方士編造的預言吉兇的隐語、預言作為上天的啟示,向人們昭示未來的吉兇禍福、治亂興衰。
比如秦如“亡秦者胡也”即為秦代的一句谶言,最後也證實了,亡秦的确實是胡,不過不是匈奴,而是胡亥。
不過由于谶緯本就是人為制作的,可以被一些人利用來散布改朝換代的政治預言,統治者逐漸認識到其中的危險,魏晉以後屢加禁止。
隋炀帝正式禁毀之後,谶緯之書大量散失。
之後,這種書也漸漸的被認為妖書,在民間禁止,更是不允許亂傳和制造。
但是陳瑀的内廠卻在周侯爺家中搜出了谶言,上有一句興許他周侯爺都沒有注意過的一句話,叫“十一朝繁華衰,兩廣間蛟龍出。
”
本來簡簡單單一句話,可是被有心人利用之後就變的不那麼簡單了,要知道到了正德皇帝,明朝剛好經過了風雨十一朝。
十一朝繁華衰,說的什麼?
這種谶言不就是在預示着大明的衰落?
兩廣間蛟龍出,意思是下一代皇帝會出自兩廣。
其實這兩句話隻是周壽無意間的推演,然後随意寫了這兩句話,寫完了自己都不曾在意過!
讓陳瑀驚訝的是,這周侯爺還真有點本事,他算的一點都不錯,隻是下一任皇帝不是出自兩廣而是湖廣……不對,兩或許說的不是兩,而是糧食的糧?
湖廣也可以被成為糧廣。
湖廣熟,天下足,說的就是湖廣是糧食大省。
這侯爺,真他媽神了,不去寺廟擺攤算命都他娘可惜了!
大明律裡有明文規定“凡造讖緯妖書、妖言,及傳用惑眾者,皆斬。
私有妖書隐藏不送官者,杖一百徒三年。
”
對于大明律,陳瑀早已經研究透了,甚至比刑部和大理寺還要精通!
所以當陳瑀說出“赤伏符、卯金刀”的時候,周壽差點沒當場吓尿了,内廠真他娘的可怕,什麼都能翻個底朝天!
“研究所用?
”陳瑀笑了笑,從懷中掏出一本書,上面用正楷寫着“十一朝繁華衰,兩廣間蛟龍出。
”
“周侯爺就是能掐會算,大明十一朝都被你算出來了。
”陳瑀呵呵一笑,隻是那潔白的牙齒此刻卻怎麼看怎麼像獠牙一般。
“姓陳的,你……你這是公報私仇,對,沒錯,你就是在報複,報複那天老子讓你入獄,你算什麼英雄好漢,使這種卑鄙的手段,若你真的有本事,你去把太後也抓起來啊?
抓我們算什麼本事!
”周壽道。
“呵呵,侯爺就是侯爺,就是一針見皿,沒錯,我就是在報複,我說過,一百五十條的命,本官會替他們做主!
”陳瑀臉色一冷,“我陳瑀說話從來都是作數的,等着下去陪他們吧!
”
于是乎,一封内廠的文件一夜間傳到朱厚照的眼簾前,朱厚照看到後肺都要欺氣炸了,立刻下令,秋後問斬周壽。
朱厚照需要這樣的内廠,換句話說,陳瑀這麼做恰是朱厚照願意看到的,因為陳瑀本來就已經是翰林院的人,也算是半個外廷的人,可是現在誰還相信他是外廷的人?
!
當周壽處斬的消息傳出之後,滿朝文武都懵了,又是内廠,陳瑀這是要不驚人死不休。
内廠剛建立他就連續幹掉了兩個侯爺,這尼瑪簡直比東廠、西廠還要吓人!
關鍵是這兩個侯爺都是皇太後、太皇太後的親弟弟啊,他陳瑀到底哪裡來的自信?
面對死亡,人們本能的會露出恐懼,不管是王公貴族還是平民百姓。
周壽吓的大小便都失禁了,他堂堂一個侯爺哪裡經曆過這樣的事,況且一經曆那就是要命的大事!
當陳瑀将消息告訴沈飛的時候,沈飛給陳瑀跪下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朝城北而去。
這是一坐很大的墓地群,沈飛端着一壺酒,灑在了一處墓地前,他眼睛濕潤了,雙膝跪地,半饷不說一句話。
良久後,他眼神中露出一抹堅定,心中暗自發誓,這一輩子定要護得陳瑀安全!
其實對于陳瑀來說,這算不得是一件高興的事,因為這麼做,無疑的加深了他和王侯後宮間的仇恨。
但是為了正義,為了那遲來的公平,陳瑀又覺得自己做的是那麼的正确。
有時候這個世界很無奈,很多事都十分的不公平,潛規則、暗箱、内定一系列玩法層出不窮,但是無論哪一種玩法,他們都知屬于權貴人家的。
那些無權無勢的,卻始終得不到公正公平的待遇,有時候有人會說,法律是權貴人的法律,其實這句話是真的。
陳瑀不是什麼聖母,但是對于這樣的事他也,尤其是這種對于自己有威脅的人,陳瑀覺得除掉也沒有什麼不好。
晚間他躺在搖椅上,細細品味着自己這種想法,自己竟然被自己吓到了,原來不知道何時,那個善良純潔的陳瑀竟然也會變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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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能幹掉這兩個侯爺,都是朱厚照的默許,不然借給陳瑀十個膽子也不敢。
祝大家端午節快樂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