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西湖上,人煙稀少,由于冰雪尚未融化,若是你從遠處望去,會驚訝的發現一坐橋,在中央深深的斷開了。
這就是杭州著名八景之一的,斷橋殘雪。
由于天氣異常寒冷,今日的西湖上很少有船隻穿梭,隻有一艘小船在湖面上悠然的飄着,此畫卷讓陳瑀不禁心曠神怡。
那小艘緩緩的朝岸邊駛了過來,漸漸的映出了那劃船人的臉龐,俊秀中帶一點哀怨,他身穿一席白衣,頭發披散開來,發髻後邊編織了一三條辮,辮子上随意的插着翠綠的簪子,一切都是那麼的恰到好處。
“狀元郎,上船吧。
”房小梅随意的瞥了一眼陳瑀,便不敢深望,他愈加的有男兒氣概,若是看多了,會中毒的。
“房小姐倒是有意境,這麼冷的天兒竟有閑情逸緻在此劃船?
佩服佩服。
”陳瑀笑了笑,“信上說有關乎陳家生死的大事相告,不知是何事?
”
待陳瑀上了船之後,房小梅便将船隻劃到了湖中央,擱置了雙槳,燒上一壺熱氣騰騰的龍井,給陳瑀泡上一杯,然後淡淡的道:“是陳家的生意,你不在這些日子,陳家碰了不該碰的東西,招惹了麻煩。
”
“私鹽?
”陳瑀接過房小梅的青花瓷杯,喝了一口問道。
“你知道了?
”房小梅沒有一點驚訝,“也對,這點兒事根本難不住陳大才子的,可是你可知道商會為什麼會突然觸手到這個行當裡面?
”
說實話,陳瑀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不免有點疑惑的問房小梅道:“為何?
”
“因為錢塘商會裡面有麥太監的人,他故意在難為陳家,徽商們已經開始蠢蠢欲動,甚至已經開始在找關系參奏爾陳家了,記住是陳家。
不是你。
”房小梅提醒道。
“麥秀?
你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
”陳瑀疑問道,“麥大人不是你的夫婿麼?
”
“陳瑀,你知道我對你的情誼,不怕羞恥的告訴你。
一年前,房家破産,黃縣令貪圖我的姿色,意欲用強,我爹和我哥聯合了市井喇唬。
用迷藥将我迷倒,強送給黃縣令,那日恰巧被麥太監看到,我便使計勾引了麥太監,才免于難,至今為止,我房小梅仍舊是處子之身,為了什麼?
”
“這些年的苦,誰能同情我?
誰能憐惜我?
我知道你嫌棄我貪慕虛榮、勢利、貪圖富貴,可人是會變的。
你為什麼不給我一個機會?
”房小梅道。
房小梅将這些話說出來之後,陳瑀還真的是吓了一跳,他真沒想到房小梅的遭遇竟然這般,不免有點同情的道,“你為什麼不脫離麥秀?
”
“脫離?
你保我麼?
”房小梅自嘲的笑了笑,“怕是還沒出府,就被人活活打死了!
”
“你能給流民機會,能給青樓女機會,為什麼唯獨不能給我一點點機會?
哪怕一點點就好。
”說到最後,房小梅竟趴到案幾上哭了起來。
陳瑀從懷中掏出了手帕。
遞給了房小梅,二人渾然未覺周遭已經有一艘船隻靠近。
那船上人尖着嗓子怒吼道:“你個臭不要臉的賤人,早就察覺你和姓陳的不對勁了,背着我的面偷情。
活膩歪了是麼?
”
“還有你個陳廷玉,莫要以為自己是翰林院的人就可以這麼肆無忌憚,老夫一定要将你的罪過直達天聽,你們這對奸夫****!
”
“麥大人,注意你的言辭,休的侮辱我等!
”陳瑀聽不下去了。
闆着臉道:“不要以為本官就怕了你,背後裡做了多少對不起本官的事以為本官不知道?
忍了時間長了,你還當我真怕了你怎麼?
”
陳瑀向來都是個十分理智的人,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竟然這麼沖動。
“嘿嘿,你倒是倒打一耙?
”麥秀氣急而笑,“一定是這小賤人告訴你的?
”
“好好,好一對狗男女!
”麥秀怒極,“姓房的,你背後做的事也以為我不知曉?
為了護住陳瑀的名聲,不禁設計威脅其母親,好讓他母親閉了口,堵了泱泱衆口,不然怕他陳廷玉還沒有上京就會被口水噴死,還考個屁的狀元?
”
“一次算了,我忍。
聞陳瑀從京師回來,你夜以繼日的在吳山上等,娘的,老子巡視浙江歸來也沒看你這般?
既然話都說開了,我也不怕什麼。
東南閩商設計搬到陳家,你有沒有從中搗鬼?
那日西湖上陳瑀落水,你敢說不是故意落水,好讓人去水下尋找陳瑀?
你這臭****,以為瞞得住一時,還能瞞得住一世?
今日若不誅殺你,我就不姓麥!
”
房小梅頂多算是麥秀的妾室,在大明這個朝代,妾地位十分低下,可以肆意的打殺,且官府不會判罪。
當然你需找個由頭,總不能平凡無故的就給别人幹掉了,人家房小梅怎麼說也不是賤民。
由頭很多,什麼毆打夫君,什麼謾罵長輩,反正這種由頭對于麥秀來說很好找就對了!
“你敢?
本官今日若是讓你誅殺了她,我就不姓陳!
”陳瑀也是氣勢淩人。
陳瑀這舉動,把房小梅的心都快要酥化了,全然沒有感受到麥太監的一點點威脅,有的隻是一種被維護和保護的感覺,真甜蜜。
“你不要忘了,這小賤人是我的妾室,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維護她!
”麥秀道,“怕今晚都活不了,小賤人,跟我滾回去!
”
陳瑀沒有理會麥太監的謾罵,劃着小船悠然的離開了。
将麥太監氣的鼻子都歪了,怒吼道:“姓陳的,你勾引老子的妾室,老子要讓整個杭州府都知道你的面貌,看你日後如何做人!
等着吧,你不會好看,那小賤人也得死!
”
留給麥秀的隻是一尊背影,這種不理不睬的态度将麥秀快要氣瘋了。
“謝謝你這麼維護我。
”房小梅淡淡的道,“那太監說的話作數的,你放我回去吧,不然你的名聲真的要臭了。
”
“為了那所謂的名聲就能用一條命去換?
”陳瑀道,“我陳瑀的價值觀和你們不同,對于人命來說,名聲算得了什麼?
生前生後名,哈哈,我陳瑀沒有一樣是在乎的,反正遲早會被罵,倒不如早日體驗一下感覺。
”
“你話中帶有一絲不被理解的落寞。
”房小梅道,“我覺得你的内心很孤單,這種孤單好像是一種不被理解的孤單,可是我真想不出來這種孤單感從哪裡而來。
”
“這種孤單是穿越六百年而來的,是一種曆史責任感。
”陳瑀笑道,“你信嘛?
”
“不信!
”房小梅認真的道,“謝謝你廷玉。
”
“是我應該謝謝你,不知曉你在背後竟為我做了這麼多事情。
”陳瑀道,“所以你毋需謝我,當我報恩吧。
”
“哦。
”房小梅有一絲落寞,“不過我總不能躲一輩子,畢竟我的身份在那裡。
”
“你放心,我會想辦法的,定能解決。
”陳瑀背着手在船頭,臉上映出了那種運籌帷幄的自信!
“對了,你晚上有落腳的地方麼?
”陳瑀突然問道。
房小梅搖了搖頭,“麥府回不去了,錢塘縣也已經沒了親人,身無分文。
”
“這是夠慘的。
”陳瑀笑道,“晚上去我家吧,你一個人在外面住邸舍我也不放心,放心,用不了多久,所有的麻煩都會解決的。
”
麥秀這人他早已經準備收拾了,放在這裡也是個隐患,最主要的目的,陳瑀還是想要在浙江立威!
等陳瑀回到府上之後,所有人都驚訝異常,陳大富幹脆道:“你怎麼……這,麥夫人怎麼?
”
陳瑀解釋道:“借住幾晚,爹,您吩咐人去準備廂房一間吧。
”
緻末睜着圓溜溜的大眼道:“要不姐姐和我一起住吧?
”
“好呀。
”房小梅道。
“就住在公子的房内!
”緻末接下來這句話,差點沒讓房小梅一頭摔倒在地。
陳瑀連忙尴尬的解釋道:“我們是純潔的,這孩子小……我們睡在一間房但不是一張床。
”
“公子你瞎說,明明睡在過一張床的。
”緻末道。
“額,就算是睡在一張床,我們也是純潔的,真的……”陳瑀極力解釋道,解釋到最後自己都有點心虛了。
到第二日後,坊間突然大肆相傳,開始是陳狀元好女色,最後變成了陳狀元喜歡别人家的妾室。
“難怪陳廷玉不娶妻啊,原來是喜歡别人的小妾。
”
“陳瑀這還是讀書人?
真夠丢人的,竟然公然無恥的搶奪别人的妾室?
有辱斯文!
”
“真是丢了八輩子的臉面了,這樣的人還能在朝為官?
”
“聽說陳瑀專門搶奪别人小妾,家裡面已經堆積了不知道多少了?
夜夜都能聽到陳瑀家裡凄涼的喊聲,以前還以為是什麼,現在終于知道了,想不到陳瑀竟然是這樣的人!
”
“有辱聖賢之道,呸!
”
一時間,坊間關于陳瑀的流言四起,輿論已經将陳瑀推向了風口浪尖,并且愈演愈烈。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