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崖寨,憑借背靠斷天涯天塹之勢而無後顧之憂。
山寨正前方是牤背山的羊腸小道,易守難攻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況和尚從半山腰開始,每隔半裡路就設一哨所,臨近山頂處更是修築了四個暗堡,對上山之路進行交叉火力封鎖。
黑崖寨兵多将廣,大小頭目加上喽啰爪牙共一千三百餘人,而真正手握實權能調動兵馬的除了況和尚就隻有他手下的四大金剛:
八門先生司徒筱棠,黑崖寨軍師,雖無座次卻是僅次于況和尚的二号人物;
總炮頭雷萬鈞,負責行軍打仗。
大當家的和八門先生決定打不打以及跟誰打的事情,至于怎麼打則是由二當家雷萬鈞說了算;
三當家況一傑,況和尚的堂弟,目空一切的“侍衛隊長”。
手下近百人的隊伍裝備精良且誓死效忠于他,況和尚的話在這裡不好使,況一傑才是他們唯一的主子;
四當家的雷萬貫,總炮頭雷萬鈞的胞弟,黑崖寨的賬房先生。
雷家也算人才輩出兩兄弟一文一武威震八方,美中不足就是選錯了道,落草當了土匪。
要養活這千把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單憑一錘子買賣的行當肯定不行。
巫山縣城是整個川東地區桐油交易的集散地,過半的桐油商販要經牤背山腳的金坪鄉往來于川鄂兩地。
以前況和尚不僅坐收買路費,還經常打劫來往的桐油販子,整個黑崖寨一直以來也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妥,唯獨隻有雷萬貫對此提出了異議。
金坪鄉是進出川鄂唯一可以通車的官道,所以油販子運桐油入川必經此路。
但把油拉到萬縣城換成大洋後絕不會再有一個人原路返回,所以打劫油販子隻能劫來大量的桐油,還得費心勞神的自己想辦法把桐油運到幾百裡外的萬縣城去。
每個商行的油桶都有各家的标記,所以劫來的桐油隻能在黑市上低價出售。
這種方式會承擔極高的風險和付出大量的勞力,而換來的回報甚微。
雷萬貫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設想,以匪制匪。
巫山縣境内土匪又不止黑崖寨一家,還有盤龍洞、雲天閣和其它大大小小十幾個山頭。
但黑崖寨人多勢衆沒人敢招惹,所以在巫山縣境内過往的車馬上插一支黑崖寨的大旗,就沒誰敢再打它的主意。
而且隻要不出巫山縣,安全也就不成問題。
這樣一來對于過往的商販來說安全感大增,而且還一勞永逸。
更絕的是雷萬貫還讓萬縣城收油的商行來巫山縣城設收購點,收購價略低于萬縣城。
賣油的商販可以少走幾百裡的路程,當然可以接受略低的價格,而雷萬貫則堂而皇之的賺起了當中的傭金來。
雷萬貫獨辟蹊徑将他的商業天賦發揮得淋漓盡緻,這麼多年來硬是讓這千把号人衣食無憂,這也是為什麼況和尚對他如此倚重的原因。
一個賬房先生竟然能調動兵馬,也算古往今來絕無僅有的怪事!
然而這四大金剛并非鐵闆一塊,司徒筱棠與雷氏兄弟特别是與雷萬貫之間素有間隙,彼此誰也不服誰,而這正是況和尚所樂見的局面。
況一傑曆來我行我素,他是黑崖寨乃至全國所有匪幫中的一個另類。
用他的話說保護況和尚純屬無奈之舉,誰讓他倆是兄弟!
黑崖寨的所有人包括況和尚,在況一傑眼中都是渣。
别看況和尚壯得跟尊黑塔似的,在他這個堂弟面前卻沒有半點脾氣。
據說剛上山的時候,況和尚原本希望讓況一傑來出任寨主,況一傑才不稀罕這個什麼狗屁寨主,況和尚這才撿了個便宜。
況一傑在人前人後也從不給自己堂兄留半分臉面,經常一言不合當衆就給況和尚一通臭罵。
每每至此,況和尚總是幹笑幾聲并不與他嘔氣,因為他太了解自己的這個堂弟了,而且他也需要況一傑的這隊禦林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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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警署署長王金彪慘死暢春園的消息讓所有人為之色變,而兇手竟然是一個半大小子,而且一出手就是五條人命,事後還能全身而退。
這讓巫山縣的官員們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終日,通過對那晚留下來的百合和水仙的嚴刑逼問,知道了恭喜發财的真實身份。
劉坤一聽見恭喜發财四個字眼睛都快要噴出火來了,付大勇見狀悄聲問道:“難道此人就是......”
“沒錯!
”劉坤知道付大勇所指,不等他把話說完就給出了答案。
付大勇見劉坤這副模樣沒敢再做聲,劉坤從牙縫中竄出了一句狠話:“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
”
周世貴是頂替王金彪的代署長,正急于建功立業把署長前面的代字去掉,見劉坤的神态多半知道兇手是誰,于是忙湊上前問到:“均座莫非認識此人?
”
劉坤背負着雙手嘴角滑過一絲冷笑,望着窗外的夜空說道:“認識也好不認識也罷,這個頭功你是搶不到啦。
”
周世貴心有不甘,不識趣的繼續說道:“無非就是幾個娘們領着百八十号人造反,就是困也把他們困死了,均座未免高看了他們一眼。
”
劉坤心裡冷哼一聲,暗道:好個不知死活的周世貴,你要找死也沒人攔你,不如就拿你去試試雲天閣的虛實。
打定主意後劉坤回頭上下打量了周世貴一番,見此人一臉奸相多半是個膿包,讓這家夥當警署署長也不知吳翰林收了人家多少銀子,他若戰死也算為地方百姓做了一件好事,于是拖着強調說道:“周代署長為地方百姓除惡的心切可歌可敬呀,劉某就成全了你。
若能凱旋而歸,劉某允諾定将周老弟前面這個‘代’字摘掉......”
周世貴聞言大喜過望,不等劉坤說完就抱拳說道:“多謝均座成全,周某定當不辱使命,全殲雲天閣一衆惡匪。
否則,周某願提頭複命!
”
劉坤斂着眸子說道:“周老弟,軍中無戲言!
”
周世貴慷慨激昂的說道:“斷無戲言!
”
劉坤這才伸手扶住周世貴的雙肘,哈哈笑道:“周老弟果然豪氣沖天,那劉某就在此靜候佳音咯。
”
周世貴見劉坤悅色以待,更是氣皿上湧不知所以,一拍兇脯道:“快則三天,慢則半月,均座您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說罷一轉身,躊躇滿志的大踏步離開了。
而作為巫山縣的縣長吳翰林,由始至終一直在一旁一言不發,直到周世貴屁颠屁颠的離開後,劉坤才對着他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吳縣長的錢袋子怕是又要進賬了,可喜可賀呀!
”
吳翰林隻微微一颔首,答道:“均座說笑了,說笑了......”說罷兩人心照不宣的仰天大笑起來。
周世貴立功心切,同時也為了過足官瘾,整編隊伍時就搞得滿城風雨。
整個縣警署隻留下了十幾個老弱病殘看家,其餘七八十号人傾巢而出。
再加上民團的小兩百号人馬,周世貴集合他近三百人的大部隊浩浩蕩蕩向大甯河上遊的巫雲頂出發。
這一切自然躲不過雲天閣在山下各處的耳目,消息傳回雲天閣寨主柳金鳳急邀衆頭領藥王殿議事。
蘇小可外出購置軍火尚未歸,此時有敵進犯該如何應對?
幺掌門柳彩鳳倒是信心滿滿的說道:“我山寨練兵多日,正好拿這幫廢物來試試手。
隻是這民團之中仍有部分舊識的子女在其中,不可痛下殺手。
至于縣警署那幫酒囊飯袋,最好殺他個片甲不留!
”
恭喜發财聽罷笑道:“娘所言不錯,不打他個落花流水他不長記性。
但這仗該如何打,卻值得好好商榷商榷。
”
柳金鳳知道恭喜發财必定已有對策才出此言,于是對着他說道:“賢侄有何禦敵良策速速道來,現在可不是賣關子的時候。
”
恭喜發财對着柳金鳳一抱拳,不敢再兜圈一五一十的說道:“新任署長周世貴原本是縣巡警隊的隊長,他老爸周來順是縣城裡‘吉人府’酒樓的老闆。
他巡警隊的隊長就是他老爸花錢捐來的官,想必這回又使了大把的銀子才捐了個署長想光宗耀祖。
這個周世貴新官上任又急于立功心切,所以才冒冒失失大張旗鼓的沖我雲天閣來了。
他周世貴以為我雲天閣不過區區百餘人,又是女人當家,所以把我雲天閣當軟柿子來捏。
要想打敗周世貴不難,但仍需抓緊時間做一些部署才行。
首先需派出一小隊人馬在我小可姐回山寨的必經之路,巫山縣城以北的南陵鄉做接應。
若遇我小可姐與她言明當前形勢,然後對周世貴形成夾擊之勢,隻是這隻種夾擊不一定能成為事實。
周世貴從巫山縣城出發,大部隊頂多兩日即可抵達山腳,所以我們應搶在他抵達之前,迅速分兵一路至山下設伏。
然後配合山上的戰事出其不意的抄其後路,夾擊之下周世貴必敗。
值得注意的是,山上留守不需太多兵力,山下夾擊需重兵出擊一鼓作氣擊潰敵軍。
縣民團沒有制服,可對其繳槍不殺,縣警署的警察都有制服,不管繳槍與否一律殺無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