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明月高挂于夜空,照亮了籠罩在山峰之外的雲霧。
而這一片連綿的雲霧之中,有一道黑影仿佛一道劃破天際的黑線一般,穿梭在雲霧之中。
這是一隻,渾身漆黑的烏鴉,雖然它隻有手掌大小,但其飛騰之速,卻是快的驚人。
隻見它來回穿梭于山谷裡,或是山峰之間,似乎是想尋一處可靠,并且安全的落腳點。
終于,就在片刻之後,它似乎注意到了前方的一處山壁上,有一道缺口。
于是乎,就見它的身軀開始了一陣抖動,它開始扇起了翅膀,并最終降落在那處山壁的缺口上。
“哇~~~哇~~哇~”的三聲粗劣且嘶啞是音響起。
烏鴉放下了口中的那塊早已腐爛的肉塊,并對着空中的明月,凄厲的喊了起來。
然而,此時喊叫着的它卻并沒有發現,他身後山壁缺口的後方,正有一雙眼睛,在靜靜地注視着它。
月光雖然明亮,但卻還是不能穿過雲霧,照亮這間昏暗的牢房。
而距離蘇無轼被關押至此,已經過去了五日。
隻見那滿臉胡渣的他,渾身無力般地倒靠在石壁旁,靜靜地凝望着窗口的那隻正在吃食的烏鴉。
事實上,他已經不記得自己究竟以這樣的姿勢,呆坐了多久。
他隻知道,在這幾日裡,自己幾乎都沒怎麼吃東西。
不是他不想吃,而是因為鐵門外看守他的兩個人,從來都沒有要讓他進食的意思。
如果不是他那小張師弟,總是在看守之人輪班交換之際,偷偷地給他塞了些食物的話,那他或許連坐靠的力氣,都沒有。
經過了五日的思考,他心中的那股不詳的預感,已是愈發變的強烈。
因為他感受到了來自山中弟子們的敵意。
他是岷山的大師兄,知道關押天牢之人,并不應該受到斷食的待遇。
除非是有人在刻意針對他,想要折磨他。
他曾經試着去與鐵門外的兩位看守的弟子交談,但這二人對他的态度,卻是令他寒心般的惡劣。
後來,他漸漸地也就不再去嘗試與對方溝通。
他就是這般生無可戀的或躺或靠着,回憶着往日之事。
…..
不知不覺中,天色變得更加暗淡了些許。
而那隻烏鴉,也早已吃光了那塊腐肉,不知又飛向何處。
可就在蘇無轼已經開始閉目修養之時,他的耳旁,卻是傳來了門外過道上的一聲聲腳步聲。
腳步之音,不緊不慢,從遠處而來,并最終停留在了他的門外。
“掌門!
”
“掌門!
”。
蘇無轼聽到了門外,來自看守者的那兩聲恭敬的問候。
他知道,自己想要見的人,終于來了。
睜開了緊閉的雙眼,他用盡了力氣,撐着山壁,起了身。
而此時,鐵門之外,那一聲聲‘叮叮叮’的鐵鍊碰撞之音,也已經停止。
随後,厚重的鐵門,便被人緩緩地推了開來。
首先進入牢房之人,是一位手提燈籠,身穿道袍,面容冷峻的弟子。
對于此人,蘇無轼并不陌生。
因為對方正是雲劍鋒的大弟子,年紀比他要小上一歲。
若是五年前,兩人見面時,對方還會喚他一聲‘大師兄’。
可如今,此人非但沒有說話,反而是不屑地看向了他。
而在這人進入房間之後,一位不再年輕的中年人,便是在三位弟子的跟随下,進入了蘇無轼的視線。
中年人,白衫在内,黑袍在外,混合着青絲的長發高高盤起,儒雅英俊的臉龐之上,也已經顯露出了幾行皺紋。
蘇無轼沒有理會另外幾名弟子的眼神,而是恭敬的低頭拱手道。
“吳師叔!
”。
他本是岷山的大弟子,也曾被作為未來的掌門人來培養。
所以,對于這位雲劍鋒的師叔,他自然也很熟悉。
在他的印象之中,這位師叔的年事不高,但修為卻很強,平日裡也總是一副儒雅的模樣。
若說師傅離世之後,當真要選出一位掌門的話,他也會選這位吳師叔。
吳昆山看向了邋遢的蘇無轼,沉聲道。
“無轼,你可知師叔為何将你關押至此?
”。
蘇無轼搖起了頭,有些急促般地說道。
“師叔!
他們說我殺害了師傅,可我怎麼可能會那麼做!
”。
吳昆山皺了皺眉,用一種奇特的目光看向了蘇無轼的雙眼,沉聲問道。
“那師叔問你,對于你周師伯背叛師門之事,你又何看法”。
蘇無轼眼中一愣,沒想到師叔會這般問話。
但從對方眼神中反饋而來的信息來看,他知道這也是一種試探,是在試探他的反應。
他知道,自己若是露出了破綻,有可能會讓對方,堅信他就是叛徒。
可是他本就沒想過殺害師傅,那也就不存在有任何的破綻。
于是,他便實話實說道“周師伯于岷山執法,平日裡對師傅他老人家也很尊敬。
所以,我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做出此等傷天害理之事”。
由于他生**玩,往年裡也沒少觸犯岷山的戒律。
所以,他與這位周師伯打的交道,也不在少數。
隻不過,他倒是真沒看出來,執法嚴厲的周師伯,竟然知法犯法,做出此等人神共憤之事。
吳昆山靜靜地凝視着蘇無轼的雙眼,試圖想要在這雙眼神之中,找到一絲破綻。
但在片刻之後,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一般,沉聲道。
“其實,在廬山之亂過後,掌門師兄便對周師兄,有所懷疑。
師兄在世時,他還曾命我再次前去查看。
而當我入了那瀑布後方的山洞之後,卻發現,瀑布裡,一切有關噬生決的痕迹,竟然全都被人抹去”。
他頓了一頓,再次凝視着蘇無轼,繼續道。
“我聽說,當日,是你帶着周師兄,以及楊師弟,入的山洞?
”。
蘇無轼的腦海中,已經極力地在回憶着當日之事。
他想起了那一天的日光,也仿佛又聽到了那震耳欲聾的流水聲。
于是,他便道“師叔,那日周師伯沒讓我随他入洞,而隻有他與楊師叔二人入的山洞”。
事實上,廬山瀑布後方的山洞,他自始至終,從來都未曾踏入過半步。
所以,他想不通,為何這些人會将他與那噬生決,聯系在一起。
而當蘇無轼解釋完之後,掌門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善意的笑容。
并像從前那般看向了他,說道。
“看來是師叔錯怪了你。
其實,這幾日岷山上下也都在查找關于廬山上的那件事。
而我們也沒想到,那日,周師兄以及楊師弟,當真是前去毀屍滅迹了~”。
蘇無轼見師叔說錯怪了他,先是一愣,緊接着,一股喜悅之情便油然而生。
他睜大了雙眼,說道。
“那師叔….無轼現在可否前去拜祭師傅!
”。
話音剛落,無昆山已然伸出了二指,頻繁地在他身上點擊着。
直到片刻之後,當蘇無轼察覺到丹田之中的内力重新流淌在他的周身之時,他的耳旁也跟着響起了掌門的話音。
“去吧。
師兄生前對你有養育之恩,你也是時候該去看看師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