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四年,十一月初九。
船隊航行至此行的最終,也是最遠目的地--------古裡國。
之後,古裡國國王聞訊,攜群臣,夾道歡迎,感謝天朝眷顧,感謝皇恩浩蕩。
朝廷之所以将此行的目的地定在古裡國,不僅僅是因為其地理位置位于極西之地,更是因為這古裡國國王曾多次派遣使者,前來中原進貢,并向大明,俯首稱臣。
而早在洪武年間,太祖皇帝亦曾派遣使者,出使過古裡國。
所以,兩國已可謂是相交已久的友邦。
隻不過,雙方雖然時有來往,但礙于這古裡國實在偏遠。
朝廷的冊封诏書也就遲遲未能送達到國王的手中。
因此,皇帝在船隊出發前便已拟定了诏書,特意命鄭和前去,以大明朝皇帝的名義,正式冊封其首領,為古裡國國王。
在結束了冊封儀式之後,鄭大人更是親手寫下了一段話,作為此行的結束語,以示兩國友好,并命人将此段話,刻于一塊大石之上,供世人敬仰。
“其國去中國十萬餘裡,民物鹹苦,熙同風,刻石于茲,永昭萬世”。
………………….
…….
二十日後的一個夜晚,師兄妹二人正倚靠閣樓三層的木欄之上,俯視着下方的甲闆,遙望着後方的大海。
七日。
自從結束了古裡之行,船隊已是在返航之路上,航行了七日。
事實上,這對于船上的大部分人來說,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
畢竟,衆人已經闊别了師門,親友,父母,将近有一年半的時間。
所以,無論是千山渡上的修行之人,還是其他船上的士卒們,在聽說了返航的消息之後,無一不是歡呼雀躍着。
他們實在是已經厭倦了海中的日夜,厭倦了眼前的這一片永不變換的海景,更是厭倦了海上,那一成不變,卻難以下咽的食物。
可唯獨隻有施無為一人,并沒有絲毫返航的意願。
他依舊是面露愁苦之意,依舊像是被一座大山壓着一般,艱難地喘息着。
“師兄~,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
木一一見自己兩人已是駐足許久,但其師兄卻遲遲都未開口言談,心中也是不解,于是便開口問道。
施無為緩緩地側過臉,看向了自己的師妹。
然而,當他看見師妹的臉上,已是隐約地流露出了一絲絲愉悅的神情之後,他便隻能沉默地搖了搖頭,表示否認。
他知道,對于返航之事,他的這位師妹,還是很高興的。
他其實從平日裡師妹那眼神之中,就已經看出,這海上的生活,卻是不是一位女子,想要的。
所以,他并不想讓師妹知道自己心中的那些,老生常談的顧慮。
木一一見師兄雖然搖頭否認,但卻依舊皺眉苦臉,滿臉心事的模樣,心中也是有了幾分數。
她其實知道師兄在擔心,或是在想些什麼。
但此刻的她還是決定不去追問,或是再做言語。
而是靜靜地待在其身旁,等待着。
…….
兩人已是無話了許久。
但此間的氣氛卻并沒有因此而變得尴尬。
其實,對于相處了這麼久的兩人來說,并不需要過多的言語,來表達心中的想法。
凝望着泛起波瀾的海面,施無為卻是突然地憂聲道“一一,此次西洋之行看似已然結束。
但此時此刻,究竟是此行的終點,還是起點?
”。
說完,隻見他緩慢的轉過了臉,再一次的看向了身側的師妹。
他終于還是忍不住,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他始終都還是覺得,此次西洋之行,并不是表面上的出海,結交友邦之說。
對于久聞的海盜,以及那重賞之下的陳祖義,還有鄭大人先前所做的一系列行為,都讓他覺得,這歸鄉之路,才應該是此行的重點。
建文未死,出海尋人。
這八個字,曾是鄭大人親口告訴他二人的。
也就是說,尋找先帝的下落,才應該是此行,真正的目的。
其重要性,遠在威服四海,與讨伐海盜之上。
可是,此時距離起航之日已過去一年半之久。
但莫說先帝的蹤影,就連有關先帝的消息,都是少之又少。
不僅如此,他自始至終都未能注意到明軍有任何的尋人的舉動。
所以,他很不解。
“師兄,你還在想着先帝之事嗎?
”。
木一一小聲問道。
施無為點了點頭,沒有否認師妹的話。
事實上,有關先帝下落之謎,在這一年之中,早已是占據了他全部的思緒。
因為,尋得先帝,已經成為了他往後一生的宏遠。
而能否尋得先帝,這也将會是決定他複仇大業,成敗的關鍵所在。
所以,他又如何能放棄尋人一事呢?
“師兄,我們尋找了這麼久,卻都沒能找到任何實質性的線索。
你有沒有想過,可能先帝他自始至終,都未曾出海?
”。
木一一在說話之時,有片刻的停頓。
眼神之中,也有些許的遲疑。
她似乎并不想說出這番,會令他師兄沮喪的話語。
而反觀施無為。
他在聽到師妹的這番話後,先是一愣。
他從未懷疑過先帝是否已經出海的真實性,因為這是鄭大人親口對他們二人所說的。
“不可能!
!
如果先帝未曾出海,那朝廷又為何要如此勞師動衆的派大軍出海?
”。
施無為堅定道。
言語之中,有着一絲絲質問般,逼人的語氣。
一時之間,木一一也不知該如何作答。
她隻得憂憂地望着,眼前這位,呼吸已是變得急促的師兄。
她其實也很清楚,倘若先帝未曾出海,那對他來說,毫無疑問将會又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因為,那就意味着施無為将要再一次獨自抗下,那沉重的擔子。
此時此刻,在看到師妹臉上所流露出的那一絲絲害怕的神情之後,施無為終于是意識到自己方才的态度,或是語氣,怕是有些激動了。
但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難以收回。
于是,他也隻好無奈的說道。
“一一,天色已是不早,還是先行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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