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樂掩嘴一笑,“我進門不過一日,這脾氣耍了三回了,平日裡也不見這麼氣大,這院子裡的丫鬟瞧了我,個個跟老鼠見了貓似的躲旁人家都是勸和,你倒好,半點不怕我把事鬧大了。
”
秦煜聞言聳聳肩,“正如你今日勸大姐那番話,若不拿出一股狠勁來,這日子何時才能消停。
”
慶樂聞言點點頭,“說的倒也是。
”
秦煜見桌子上擺好了菜,在一旁洗了手,牽着慶樂朝着桌子旁走去,八菜一湯倒也豐富。
兩人心情都不錯,氣氛極好,慶樂因臉上的傷,吃的極慢,秦煜也不着急放緩了速度遷就着她,一頓飯足足用了一個多時辰才放下筷子。
慶樂揉了揉小臉,蹙眉道,“幾日内怕是不能出門了。
”
慶樂瞧着鏡子裡紅腫的小臉哭笑不得,甚至有些後悔和秦大夫人鬥智鬥勇,還弄傷了自己。
“太後這幾日潛心修佛暫不見客,皇上還有許多政務要處理,更沒有時間見你,明日的三朝回門就取消了,你就好好在院子裡養幾日,至于管家,先不必着急,那頭如何做你跟着學就是了。
”
秦煜是又氣又無奈,讓人準備了雞蛋,去了殼裹着毛巾揉在慶樂臉上,惹的慶樂倒抽口涼氣,手上動作不自覺放柔了三分。
“明白了。
”慶樂點點頭,兩隻眼睛彎成月牙狀。
好一會,秦煜才松了手,讓丫鬟伺候慶樂洗漱。
秦煜趁着功夫又寫了幾篇家規,慶樂換上一件寬松的白色裡衣走了過來,“急什麼,不是還有一個月嗎?
”
秦煜擡眸,“你忘了,五日後我就該上朝了。
”
慶樂聞言更是滿心感動,站在一旁替秦煜磨墨,“夫君,差個幾篇,我自己添上也是可以的。
”
秦煜用鼻子哼了哼,慶樂小腦袋更低了,讪讪一笑的幫着磨墨,秦煜偶然一擡眸見她眼睛微眯着,兩隻手還不停的轉圈,手上沾了不少墨汁,一副疲倦極了的樣子。
秦煜放下了筆尖,無奈的歎息,扶着慶樂上了床塌,又用毛巾擦了擦慶樂的雙手。
慶樂睜開眸子,“哎,我還沒磨完……。
”
秦煜失笑,“不必了,該歇息了。
”
下一刻,秦煜大掌一撈将慶樂卷進懷裡,慶樂繃緊了身子不敢掙紮,睡意消散了不少,隻覺得有些不一樣了。
但具體缺了什麼,慶樂也說不好。
秦煜微涼的掌心緊攥着慶樂纖細白嫩的雙手,一點點汲取她的溫度,最後,秦煜整個人都被燃着了,一翻身壓在了慶樂身上,鼻尖輕輕嗅着。
“嗚,你好香。
”
慶樂聞言撲哧一笑,兩隻眼睛特别驚奇,“哎,你怎麼不咳嗽了?
”
慶樂好像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似的,她總覺得耳邊缺少點什麼,忽然想起了,從昨日到現在,沒聽見秦煜一聲咳嗽。
秦煜淺笑,低頭封住了這張喋喋不休的紅唇,眼睛裡的笑意狡黠又肆意,慶樂一下子忘記了掙紮,更是将自己的問題抛到九霄雲外。
等慶樂想起來時,已經是次日清晨了,慶樂強忍腿間酸澀,忍不住拽着秦煜問道,“昨夜的問題還未回答呢?
”
“那就今夜再告訴你!
”秦煜一臉正經的回了句,惹的慶樂小臉一紅,低聲咒罵句無恥!
“郡主,方才蕭小姐來信,一會來國公府探望您,”青翡道。
慶樂聞言小臉更是紅的徹底,隻覺得沒臉見人了,嬌嗔瞪了眼秦煜,“你一定早就知道小九會來是不是?
”
秦煜攤手,“娘子誤會了,小九來不來我不清楚,我隻知道今日上午趙侯爺邀我去攬酒香喝酒,莫非,這兩人是約好了?
”
慶樂匆匆用了早膳,又讓丫鬟梳洗打扮了一番,來不及跟秦煜計較,惹的秦煜蹙眉,“你們不是日日見面嘛,又不是不認識,又不是外人何必這麼緊張?
”
慶樂穿起了高領長裙遮掩了脖子上青紫痕迹,沒好氣瞥了眼秦煜,秦煜聳聳肩,這才沒了話。
蕭妧先是去了一趟國公夫人處探望,陪着說了會話才離開,直徑去西院。
半路上,恰巧碰見了一臉惆怅的秦韻坐在亭子裡發呆,既然碰見了,蕭妧歎息一聲,擡腳上前打個招呼。
“韻表姐。
”蕭妧微微一笑。
秦韻回眸一見蕭妧,趕緊低頭擦了擦眼角,“小九來了,去瞧過祖母了?
”
“瞧過了。
”
秦韻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微笑,“今日是來探望慶樂的吧,你們感情可真好。
”
蕭妧見她一臉哀愁,又想起昨日的事,于是道,“小九和慶樂認識十年了,她的性子小九最清楚了,絕對沒有壞心,韻表姐也不必跟慶樂過不去。
”
秦韻笑了笑,蕭妧又道,“韻表姐,若是想通了一些事,心情反而豁達些,你們認為很重要的,在旁人眼裡未必同等重要,父親常常勸小九,比起那些将死之人,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外界怎麼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如何想的。
”
秦韻笑了笑,“你有右相這個好父親撐着,如何能體會到尋常女子的心情?
”
“右相嫡女又如何,還不是照樣被三皇子退了婚事,惡名遠播?
”蕭妧笑了笑,“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何況是旁人呢。
”
秦韻愣了下,細細回味蕭妧的話。
臨走前蕭妧又看了眼秦韻,“韻表姐,若有一日大舅母能如願,前提是家破人亡,秦家徹底覆滅,你可願意?
”
“這怎麼可能呢?
”秦韻有些奇怪的看着蕭妧,“祖父征戰一輩子,戰功赫赫,皇上怎麼會讓秦家覆滅呢。
”
蕭妧挑唇輕笑,“一朝天子一朝臣,勝敗不過是朝夕之事,若被有心人利用,拿整個秦家去賭,劃算麼?
”
秦韻被這番話震驚了,直到蕭妧離去許久,才回過神來。
“小姐,您說的這些,表小姐能聽懂嗎?
”紅袖忍不住問道。
在紅袖眼裡,秦韻已經變了,不再是那個英姿飒爽的表小姐了,變的自私自利,一切都依自己的利益為先,到最後食了惡果。
“希望經過這一次,表姐能看的明白,繼續糾纏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有些人根本不适合那個位置。
”
蕭妧相信秦韻會清醒過來。
走到門口就看見慶樂翹首以待,四處打量。
“你可算來了。
”慶樂迎了上前,摟着蕭妧,“咱們進屋說。
”
蕭妧瞧了眼慶樂臉上的傷痕,“打得卻是不輕,我給你帶了藥膏,回頭抹上幾回就能消腫。
”
“哎呀,我沒那麼嬌氣,已經不疼了。
”慶樂擺擺手,嘴角忍不住往上翹起。
蕭妧掩嘴一笑,“這嫁人了就是不一樣,一夕之間好似變了不少。
”
“是呢,奴婢正想說呢,從進門到現在郡主這笑都沒停過。
”紅袖也跟着打趣。
慶樂小臉一紅,瞥了眼紅袖,“幾日不見又跟着你家主子學壞了,不過三日未見罷了,哪裡不一樣了,頭上還能多一個犄角不成!
”
蕭妧哈哈一笑,屋子裡頓時笑語連連,丫鬟跟着也忍不住笑了。
“郡主,大少夫人說有些賬冊理不清,邀您過去瞧瞧,如今正在涼亭處等您過去呢。
”
甄沁身邊的碧靈親自過來一趟,姿态謙卑。
慶樂挑挑眉,“真是掃興,偏挑了這個時候來。
”
“無礙的,怎麼說也是我大表嫂,我陪你一起去瞧瞧。
”
蕭妧眨眨眼,對甄家人沒有一個好印象,這些日子蕭妧一直在追查大昭寺範氏的事,順藤摸瓜就查到了甄家頭上,相府和甄家遲早有一戰,雖沒有明撕,但暗地裡都明鏡兒似的。
甄沁能挑這個時候派丫鬟來,肯定知道自己在這裡,不排除有故意的可能。
慶樂眼珠微轉,“也好,正好屋子裡有些悶熱,去涼亭納涼也不錯。
”
于是兩人一起去了涼亭,蕭妧猜測果然不錯,甄沁見她來一點都不驚訝,微微笑,“蕭表妹來了,真是不巧,沒打攪到兩位吧。
”
蕭妧輕笑,“怎麼會打攪呢,我和郡主本就相熟,也不急這一時半刻,倒是表嫂這别耽擱了才是。
”
三人坐在凳子上,甄沁攤開其中一本賬冊,“祖父雖說将賬冊交給了我和二弟妹,但總該有個頭緒才對,不如我來管廚房和采購以及賬目這一塊,二弟妹管奴才如何。
”
慶樂掩嘴輕笑,“大嫂該不會是要我把賬冊交給你吧?
”
甄沁直接點點頭,“這賬冊我瞧的不全面,你那裡還有一半,我這也是怕出差錯,二弟妹可别誤會了,母親這一時半會還出不來,但這個家遲早還是要交給母親的,我也不能亂來啊,”
管了銀錢和采買就相當于将慶樂架空了,慶樂剛來府上,這丫鬟婆子更是沒有一個會聽慶樂的,甄沁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獨攬大權。
“大嫂如今懷着身子,我哪敢讓大嫂累着,左右我也閑着無事,就替大嫂多分擔一些無礙的。
”
既然甄沁做起了笑面虎,慶樂奉陪就是。
甄沁臉上的笑意差點沒崩住,朝着丫鬟們看了眼,“你們幾個去弄些茶點瓜果來,别站在這杵着了,這些東西不是你們丫鬟随意聽的。
”
甄沁先将丫鬟打發了,蕭妧擺擺手,“退下吧。
”
很快涼亭裡就隻剩下三人,蕭妧絲毫不懼,她倒要瞧瞧甄沁能耍出什麼手段來。
甄沁一改方才的溫煦,冷着臉瞥了眼慶樂,“二弟妹,這好歹是國公府,按照規矩都是嫡長子媳婦管家,祖父讓你管家不過是礙于你郡主的身份罷了。
”
慶樂不氣不惱的笑了笑,“那我也沒辦法,誰叫我生下來就是郡主呢。
”
“少給我耍嘴皮子!
”甄沁闆着臉,“你還想跟我争不成!
乖乖交出賬冊,做好自己的本份,不該惦記的别惦記,否則……”
“否則如何?
”慶樂一點也不懼,嘴角翹起微笑。
甄沁彎了彎紅唇,一隻手撫在肚子上,低聲呢喃着,“我知道你心裡喜歡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二弟,惦記着夫君,夫君還跟我提過,慶樂郡主放蕩不羁,當面對他表白心意不知廉恥,如今又想盡辦法嫁給二弟,無非就是想接夫君罷了,慶樂啊慶樂,你這是何苦作踐自己呢,你若開口,你我做一對不分大小的姐妹,也好過你現在看着我和夫君日日在一起啊。
”
慶樂聞言臉色微微一變,蕭妧輕笑,“表哥可真有情懷,那表哥有沒有告訴你,表哥最喜歡的其實是甄大小姐,也就是表嫂的大姐,娶表嫂也是迫不得已。
”
甄沁聞言臉色一白,瞥了眼蕭妧,緊緊的攥着拳。
“表哥還說,那一日大昭寺他一直以為就是甄大小姐,一心想娶得更不是你,跟你在一起還不如日日出門辦公務,若非甄大小姐求情,表哥怎麼會娶你呢。
”
蕭妧狹長的眉頭微微挑起,“你也算好運,那日後就懷了身子,否則依表哥的意思是要拖到三年後,甄大小姐出了孝,将你們姐妹一同娶進府,做一對不分大小的姐妹呐,不過也不晚,三年後再娶就是了,表嫂可要趁機抓住表哥才行哦。
”
甄沁又氣又怒,這麼隐秘的事秦昀霆居然告訴了蕭妧,還敢嫌棄自己,太過分了!
甄沁差點被氣哭了,狠狠的瞪着蕭妧,脫口而出就道,“絕對不可能,大姐根本就不喜歡夫君,若大姐有此心早就嫁了,何必拖着呢,若不是大姐設計,我也不可能順利嫁給夫君,你少在這裡挑撥離間了,我一個字都不會信的!
”
慶樂怔了怔,她方才聽到了什麼?
蕭妧又繼續刺激,“若不是表哥告訴我,我如何能知道這些事,你卑鄙無恥給表哥下藥,懷了孩子又不肯吃藥,迫不及待地嫁過來不就是怕你大姐搶你位置嘛,你大姐明明就心儀表哥,你還敢狡辯!
”
“胡說八道!
我大姐喜歡的是趙侯爺,她和趙侯爺才是天生一對,是你耍計拆散了她們,你才是卑鄙無恥!
”
甄沁氣的一股腦全都說了,絲毫不知道說錯了什麼,得意地瞥了眼蕭妧,“你等着吧,早晚有一日趙侯爺棄了你,你連我大姐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憑什麼跟她争?
”
慶樂已經吃驚地說不出話了,腦子裡有些亂。
蕭妧則怒極反笑,“表嫂嫁進國公府究竟是愛慕表哥,還是貪戀國公府的勢力呢,大舅母的事,該不會也是你一手策劃的吧?
”
甄沁再說下去要被蕭妧氣死了,瞥了眼慶樂,“賬冊你究竟是交還是不交?
”
慶樂挑唇,“大嫂若要權,盡管去找祖父啊,祖父一句話,我立即派人給你送過去。
”
甄沁見二人油鹽不盡的模樣,嘴角翹起一抹邪笑,然後臉色一白,坐在了地上開始大叫。
“啊!
救命啊,我肚子好痛,二弟妹,表妹,你為什麼要推我?
我哪裡得罪你們了?
”甄沁痛苦的哀嚎,眼中劃過一抹得意。
慶樂吓了一跳,臉色陰沉不悅的看着甄沁裝模作樣,氣惱不已,甄沁為了達到目的還真是不惜一切手段,這種手段也耍的出來!
“别叫了,你拿一個未出世的孩子做文章,良心過意得去嗎?
”
甄沁卻不管不顧,叫喊聲越來越大,很快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朝着這邊趕來。
涼亭裡就三個人,沒有丫鬟婆子侍奉,還牽扯着蕭妧,就還有理也說不清了,慶樂有些着急的看着蕭妧,“你先離開這裡吧,一會該來人了。
”
蕭妧勾唇一笑,伸出腳絆了一把慶樂,極快的道,“一會就咬死了甄沁。
”
還未反應過來,慶樂就被蕭妧撲通一聲推下水,頓時濺起不少水花,慶樂不停的掙紮。
“救命啊!
快救命啊!
”
甄沁怔了下,然後又開始大叫,蕭妧也不甘示弱。
“你為何推郡主入水,郡主都已經說了将賬冊全都交給你保管了,你好狠的心!
”
蕭妧搶在甄沁之前開口,“快将郡主救上來!
”
很快慶樂被救上來,一臉懼意,“大嫂,母親被軟禁真的跟我無關,你為何要跟我過不去?
”
“你胡說,明明是你推得我,是你自己跳下去的,不對,是你推的。
”甄沁一隻手指着蕭妧。
蕭妧嗤笑,“誰不知我和郡主關系極好,為何推她入水?
”
“你!
”甄沁一下子噎住了,試圖想找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恰好一擡眸,就見一個身影大步走來,頓時欣喜不已。
“夫君,快救救我!
”
秦昀霆臉色難堪至極,方才他就站在橋頭另一側,恰好有一根柱子擋住了他的身影,涼亭裡的一舉一動,全都落在了秦昀霆眼中,包括那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