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清雲赴約
在上千雙錯愕的眼神注視之下,薛紹起身就走。
玄雲子也沒有挽留,隻是小聲在薛紹身後說了一句,“公子得暇,請到清雲觀一叙。
有要事相告。
”
薛紹腳下略微停了一下,未置可否,走了。
上千信徒滿懷驚訝的一同目送薛紹,走出了道場。
“這人是何來路?
”之前與薛紹搭話的藍衫青年小聲的嘀咕。
“上千人的大道場,他滿嘴胡言全無緊張與敬畏之心,想必不是等閑。
”近旁一名書生模樣的年輕男子說道,“而且……聖英仿佛對他,特别的感興趣!
”
此言一出,一群人刷刷的扭過頭來瞪着說話之人。
“别胡說!
”藍衫青年的臉都紅了,帶着一絲愠意的道,“聖英怎會對這種不學無術的輕佻俘‘浪’之輩感興趣?
”
“就是!
”
“說得沒錯!
”
立馬引起一片應喝之聲。
道場之中,濃濃的醋意幾成泛濫之勢。
薛紹一行人離開道場後,笑作了一團。
李仙緣這個僞道士笑得最歡,毫不掩飾取笑薛紹不懂裝懂滿嘴胡言,搞砸了玄雲子的法會。
薛紹滿不在乎的道:“學術需要創新,你們這些隻知道死記硬背的書呆子,不懂!
”
“……”李仙緣無言以駁,急得脖子都紅了。
衆人又是一陣大笑,至從出征以來,難得如此輕松片刻。
薛紹笑道:“大家趕路都辛苦了,先到客棧歇息一晚,有事明日再作計較。
”
“好!
”
一行人找了家普通的客棧投宿,吃過酒飯之後已是日頭偏西。
薛紹叫衆人各歸各房沒事不要外出惹事,然後‘私’下叫出李仙緣,牽上馬悄悄的離開了客棧。
“我就知道,你會舊疾複發。
”李仙緣不懷好意的嘿嘿直笑,“我見到下台之時玄雲子對你竊竊‘私’語,可是約了你在何處幽會?
”
“對。
”薛紹笑眯眯的道,“現下,香湯已備‘床’榻已暖,就等我去偷歡行樂了。
特意叫你同往,就是為了讓你從旁圍觀狠狠的眼饞一回。
”
李仙緣的臉皮直‘抽’筋,“不去了!
我不去了!
”
“你想喝洗腳水嗎?
”薛紹在笑,拍馬而去。
李仙緣很無語的苦笑了兩聲,隻得拍馬跟上。
兩騎出了城,望郊野的清雲‘女’冠道觀而去。
這個地方薛紹曾經在平定白鐵餘之後來過一次,因此路途并不陌生。
不消半個時辰,清雲觀就到了。
未及下馬,薛紹就在道觀‘門’口看到了一個非常熟悉的窈窕身影。
“公子,月奴在此等候多時,你總算來啦!
”月奴歡喜的跑上前來,接住了薛紹的馬缰。
“我就知道,你會在這裡。
”薛紹下了馬在她臉上輕輕的掐了一把,說道,“你身為将官擅離軍營,‘私’自跑到綏州來遊玩,就沒把軍法放在眼裡麼?
”
月奴噘着嘴兒嘿嘿直笑,小聲的哼道:“公子就饒了我這一回吧?
晚上月奴會好好服‘侍’你的!
”
“咳、咳!
”李仙緣在後面一陣幹咳,“你們是不是應該,收斂一點?
”
“關你什麼事!
”月奴杏眼一瞪,“不愛聽你就把耳朵捂上!
……稍後,你還得把眼睛捂上呢!
”
李仙緣苦笑不疊,“我真不該來!
真不該來!
”
薛紹哈哈直笑,“走吧,玄雲子在等我。
應該是有正事。
”
玄雲子親手煮了一壺清茶,在等薛紹。
三人進‘門’時,茶剛剛煮好。
“三位,請用茶。
”
薛紹接過茶水抿了一口贊歎一聲,問道:“仙姑約我到這裡來,不知所為何事?
”
“公子百忙之人,若無重大事由貧道斷然不敢請動公子。
”玄雲子說道,“數日前從長安來了一撥人,說是奉朝廷之命前來接管白鐵餘留下的賊贓。
”
薛紹眉頭一擰,巧了,我正為此而來!
“此乃衙‘門’公務,與你何幹呢?
”薛紹問道。
“原本是不相幹。
但是他們瓜分賊贓落入‘私’囊,并要挾我幫助他們一起搜刮本地百姓,就與我相幹了!
”玄雲子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雲淡風清,但是薛紹發覺,她的眼神之中有了那麼一絲怒氣!
這還是薛紹第一次看到,玄雲子生氣。
“仙姑,何不詳細說來?
”薛紹問道。
玄雲子略微皺了皺眉,說道:“白鐵餘叛黨被平定時,所有的東西都是公子率軍負責接管并封存的,與貧道并不相幹,對不對?
”
“對。
”
“可是他們非要賴上我,說我‘私’下藏匿了一尊金佛。
”玄雲子說道,“就是白鐵餘起事之初用純金和珍稀珠寶所打造,然後預先埋入地下以備自己挖出,用來蠱‘惑’百姓的那一尊金佛。
”
“我至今記得,那一尊金佛約有一個成年人的大小,重達數百斤!
”薛紹眉頭一皺,“在郭元振攻陷州城之後,我第一時間下令把白鐵餘造下的僞宮殿和佛堂全都拆毀,那一尊大金佛是我親自帶人運走,收入了官府的銀庫之中嚴密看管。
”
“但是他們非說,那尊大金佛是我藏起來了。
”玄雲子說道。
“理由呢?
”薛紹冷笑,“你一個‘女’冠,哪來的本事‘弄’走官府嚴密看管的東西?
”
玄雲子搖了搖頭,“他們說官府裡收藏的那一尊金佛是假的。
真正的大金佛,早已被白鐵餘‘私’下調包藏了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他們還說,當初白鐵餘想要娶我,于是就用這一尊大金佛對我下了聘禮。
否則,我不會答應那‘門’婚事!
”
薛紹牙關緊咬眉頭狠狠一皺,“‘混’賬東西!
”
月奴恨恨的道:“公子,我估計他們很有可能自己把那一尊大金佛給瓜分了,然後又來栽贓和構陷玄雲子!
”
玄雲子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他們說我與白鐵餘的關系非比尋常,并以此為要挾讓我供認至今隐藏的白匪餘孽,讓我戴罪立功。
我看過他們給的一些名單,其中多是一些官員,想必是他們想要借機構陷和打擊自己的政敵。
除此之外,他們還讓我鼓動綏州的信徒們捐款捐物,美其名曰是要籌資進行綏州的戰後重建并撫恤戰死的軍烈家屬。
這些我都不肯聽從,他們就威脅我說要派禦史查我,并将我與白鐵餘的‘‘奸’情’公之于衆,讓我聲敗名裂!
”
“告訴我,誰這麼大膽?
”薛紹沒有咆哮,但是一字一聲就如同是鐵槍‘插’在了地上,铿锵有力。
“金吾衛将軍,武懿宗。
”玄雲子說道。
又是這個畜牲?
!
薛紹震怒之餘也有一點驚愕,問道:“武懿宗不是你的堂兄麼?
他明知道你是奉太後之命在綏州宣道講經、教化百姓,居然還敢對針對于你?
”
玄雲子微微苦笑的搖了搖頭,說道:“我恥與敗類同姓!
”
“究竟有何隐情?
”薛紹問道。
玄雲子皺了皺眉,‘欲’言又止。
李仙緣眨了眨眼睛,“月奴姑娘,我想去參觀一下道觀膜拜道祖,拜請姑娘代為引路,不知意下如何?
”
“噢,我帶你去!
”
兩人很識趣的都走了。
玄雲子給薛紹換了一盞新茶,說道:“公子,這個故事很長。
”
薛紹微然一笑,“我願聽。
”
“謝謝……”玄雲子微笑的點了點頭,臉上居然浮現出一抹紅韻。
薛紹不由得婉爾,一向八風不動雲淡風清的玄雲子,也會羞澀?
“其實,我雖是姓武,但從我有記憶起,就沒有在武家生活過。
”玄雲子說道,“最初我是跟随太白醫仙孫真人學醫,後來孫真人又把我‘交’給了嵩山的潘天師,從此我就成為了茅山教派的入室弟子,直至今日。
”
“這我知道。
”薛紹說道,“我曾經親上太白山,請孫真人下山為裴公治病。
”
玄雲子的表情略微一動,“你見過孫真人?
”
“你不知道?
”
“不知道。
”
薛紹微然一笑,“你放心,孫真人沒有和我說什麼關于你的事情。
”
“我也沒什麼秘密可言。
”玄雲子的表情很平靜。
但是薛紹覺得,她的情緒有了一絲‘波’動,她有些言不由衷。
“這不重要。
還是說一下你和武懿宗的事情吧!
”薛紹主動岔開了話題。
玄雲子點了點頭,說道:“其實從小到大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麼,我以為我就是玄雲子,一個生于道觀長于道觀被父母遺棄的孤兒。
直到我的兩個親哥哥武攸甯和武攸暨被太後叫到了長安做官的時候,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并與之相認。
”
薛紹驚訝的眉梢一揚,“也就是說你一直都是孤兒,突然就冒出了兩個親哥哥?
”
“是的。
”玄雲子點了點頭,說道:“最初我也不相信,但是武攸甯和武攸暨說得很真實,他們甚至知道我身上哪處有胎迹,在被送出去的時候裹的什麼樣的襁褓,襁褓裡又放着什麼樣的信物。
最重要的是,他們說的這一切都得到了我的師尊孫真人的認可。
”
薛紹越發好奇,“那麼當年,你的家人為何要将你送出去呢?
”
玄雲子苦笑的搖了搖頭,“按照武攸甯的說法,當年我家裡很窮很窮,根本養不活一個新生的孩兒。
再者有遊方的道士說我這個新生的‘女’嬰極是不祥,不能留在家裡養,必須‘交’給玄‘門’中人代為撫養,并且不滿十八歲不可相認。
否則,就會克死家中所有的男丁。
”
“然後,你的家人信了?
”薛紹問道。
“最初沒信。
”玄雲子搖了搖頭,“可是我滿月當天我的父親就因醉酒而落水淹死,喜事變成了喪事。
他們就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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