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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柔的夜風掠過房間,修長的乳白色床簾悠然輕舞,偶爾現出太平公主裹着絲被的窈窕身段兒。
◆Www.◆她的奶娘張夫人正在床邊整理明日将要更換的衣服,點些薰香。
薛紹站在離床不遠的地方,看到太平公主從被子裡面露出一半兒臉來,亮湛湛的眸子仿佛在跟他說話。
背對着張夫人,她一隻小手兒調皮的從被子裡面伸了出來,偷偷的在對薛紹勾指頭。
薛紹正要赧然失笑,張夫人仿佛是發覺了太平公主的小動作,走到二人中間來把腰一叉,活像一隻護崽的母老虎那樣氣沖鬥牛的說道:“薛驸馬,你還不告退?
”
“好,我這就走。
”薛紹笑着抱了抱拳,看到太平公主在張夫人的背後做張牙舞爪狀。
張夫人都沒有轉身去看,無可奈何的歪頭一笑,“殿下,你就不用在我背後做怪了。
你方才生過病身子虛弱又何必多想,還是早些睡了吧!
”
“噢……”太平公主被揭穿了小陰謀,更被張夫人說中了心中的暖昧心事,連忙扯過被子蒙頭蒙腦的睡了進去。
薛紹不禁笑了,看來這個從小将太平公主帶大的張夫人,在太平公主心裡還真是有點份量。
不僅如此,張夫人也特别的了解太平公主。
她好像比武則天,更像是太平公主的親娘似的。
“薛驸馬,你也兩天兩夜沒睡了。
快回去歇息吧!
”張夫人的語氣難得的溫柔了一些,臉色也不那麼死闆了,說道,“你們要做夫妻,那是遲早之事,何必急于現在?
公主這裡有我照顧即可,早晚讓她痊愈了,還你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來。
”
“咳……”薛紹幹咳了一聲,怎麼我看起來,像是很想洞房的樣子嗎?
太平公主突然一下從被子裡冒出頭來,“奶娘,你胡說什麼呢?
”
“好好好,是我多嘴了!
”張夫人呵呵直笑,“一個方才害過了病,一個兩宿沒有合眼了。
睡吧,都睡吧!
還有十幾天的盡情玩樂在等着你們,都給我養足精神!
”
“好,那我告辭了。
”薛紹後退兩步拱了拱手,“張夫人辛苦了,還請早點歇息。
殿下……我們明日再會。
”
太平公主從被子裡面露出臉來,閉着眼睛噘着嘴兒隔空給了薛紹一個深吻,清脆脆發出“啵”的一聲怪響。
“淘氣!
”
張夫人轉身笑罵,薛紹笑着掩門而去。
門外,琳琅帶着一隊習武宦官在嚴密戍衛。
再稍遠一些,是整隊的羽林軍點起火把來回巡視,楊思勖在親自坐鎮。
這三人同時值哨的情況,還真是比較少見。
至此薛紹已經心中明白,楊思勖等人肯定也是發現了今天突然出現的那個“神秘刺客”。
隻不過他們沒有大肆聲張,隻在外松内緊的嚴加防範。
看到薛紹走過來,琳琅上前參拜。
三人沒有言語隻是眼神一碰,都已是心知肚明。
“殿下與張夫人同時睡了。
辛苦你二人,今晚要貼身護衛。
”薛紹吩咐道。
琳琅同時抱拳一拜,應了諾。
薛紹走到了戶外,對楊思勖勾了勾手指。
楊思勖心中略微一凜,連忙朝薛紹走了過去。
二人走到了一個僻靜處,薛紹開門見山的問道:“對方什麼來頭?
”
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楊思勖慌忙單膝一跪拜倒下來,“屬下無能失職,請公子降罪!
”
“起來。
我不是來找你問罪的,也不會向公主告你的狀。
”薛紹淡淡的道,“你隻須回答我的問題。
”
“謝公子!
”楊思勖站起身來抱拳一拜,雙眉緊鎖的說道:“對方身手,着實超凡入聖。
琳琅合力追擊不上,我也不是他的對手。
他的來意,仿佛是沖着公主殿下,但又不知是敵是友。
一時之間,還真是難以判定對方的來路。
”
“連你都不是他的對手?
”薛紹皺了皺眉頭,楊思勖人稱“小楊公”,在皇宮内廷不說第一高手,至少也是頂尖一流了。
我與楊思勖非正式的交過手,他在大有保留的情況下可以輕松與我周旋,估計他的身手至少不在我之下!
――那今晚那個神秘刺客,該是強到了什麼程度?
楊思勖的表情變得十分嚴峻,“小人見識淺薄隻能心中猜測與估計,除非小人的義夫楊公再世,否則怕是很難有人能夠輕松擒住,今晚那個神秘人!
”
薛紹沉吟了片刻,“你與他可有交談?
或是看出了他的身形語言的特點沒有?
”
楊思勖一是俱實回答,說對方說的腹語,身形藏于黑暗中很難分辨,以及二人的對話都一字不漏的說了。
“對方如此藏頭露尾,很有可能是我們的熟人,甚至有可能是身邊的人。
”薛紹眼睛一亮,“你一定是在心中有所猜想,對麼?
”
楊思勖略微一怔,連忙抱拳道:“不敢欺瞞公子,小人心中是有幾個懷疑的對象。
但無憑無據,小人不敢亂說。
”
薛紹左右看了一看,“為了殿下的安全着想,多作懷疑是沒有錯的。
來,你耳語我聽。
也好讓我心中有個數。
”
“是……”楊思勖上前,在薛紹耳邊低語了片刻。
薛紹面不改色但是心中很是凜了凜神,“這件事情,暫時隻需你我二人知道即可,連公主和琳琅都不必知道。
你可明白?
”
“是,小人明白!
”楊思勖機警的小聲應諾。
薛紹點了點頭,“辛苦你了。
你去忙吧!
”
楊思勖抱拳一拜,大步走了。
薛紹仰頭看着頭頂的月亮,不禁自嘲的苦笑了一聲,怪不得太平公主這次回京為我求情,完全是有驚無險甚至顯得有點多餘。
原來,一切早在天後的掌握之中。
任憑我如何暗中“興風作浪”,也壞不了她的大事……歸根到底,我一直都隻是在她的眼皮底下掩耳盜鈴的――瞎折騰!
“如此說來,薛元超幾乎是必敗無疑……”思及此處,薛紹不禁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算是我害了他麼?
我真是太低估武則天的手眼通天之能了!
我怎能忘了,武則天是中國曆史上實行“特務政治”的一位鼻組級與宗師級人物?
暗暗苦笑的搖頭,薛紹背剪着手,慢慢朝自己的住處走去。
兩天兩夜沒有睡覺,此刻他卻睡意全無。
細細回想楊思勖剛才說的那些話,提起的那些人,薛紹隐隐感覺像是有一陣涼水在往自己的脖頸後面倒,整個後背都像是冷氣嗖嗖的,像是時刻有幾雙陰魂不散的眼睛在後背死死盯着自己。
這種感覺,對薛紹來說非常不好!
――因此以前一直都是他自己在暗中,透過瞄準鏡冷漠的看着那些随時可能被自己凍潔的生命。
現在,這一切反過來了。
薛紹自己成了他人瞄準鏡下的生靈,監視無處不在,毫無秘密可言,生命也沒有半點的保障,安全感更是無從提及!
“相比于黑山老妖級别的武則天,現在的我還是太嫩了!
那些軍國大事對我而言也實在太過遙遠,想再多都是無濟于事,我根本就沒有能力去幹涉和解決。
與其這樣,我還不如抛開雜念收斂行為,先做好我的驸馬!
”薛紹心中算是有了這樣的覺悟,暗自勸說自己,“就當是為了,給太平公主一個完美的婚禮!
”
妥協也好、理智也罷,薛紹的心裡都已經算是徹底清醒,從而壓力也就小了很多,他甚至像太平公主一樣有點期待接下來這段婚前蜜月的美好時光。
抛開煩惱釋放了壓力,薛紹腳下的步履都顯得輕盈了一些。
正要走進自己所住的庭院之時,他不經意的看到不遠處的假山之巅有個白色的身影,好像是盤坐在那裡。
夜色之下無法辨别那人身形面孔,隐約隻見衣袂飄飄。
但薛紹認出了她來。
除了玄雲子,沒人會半夜跑出來打座。
似這般仙風道骨的氣場,薛紹也似曾相識。
“仙姑,何故在此?
”薛紹站住,問道。
“特意在此,等候公子。
”玄雲子坐着沒動。
薛紹走近了幾步,“仙估找我有事?
”
“祭祀已然結束,貧道再無理由強留在此。
黎明之時,貧道就将告辭離開。
”玄雲子答道,“為免失禮,貧道因此專侯公子,提前與公子道一聲别。
”
薛紹默然的點了點頭,随意的問了一句,“仙姑意欲何往?
”
不料玄雲子呵呵一笑,“怎麼,公子也會在意貧道的行蹤麼?
”
“沒有,隻是随口一問。
”薛紹笑道,“仙姑,大可以不回答。
”
“貧道方外之人生性疏懶,或藏身道觀酣卧草蒲或雲遊九州飄乎難定。
”玄雲子說道,“不過,貧道與公子一定還會再見面的!
”
一定?
薛紹心中略微一動,之前在終南山初次見她,她好像也說過這話。
怎麼感覺她像是粘上我,也吃定我了?
“公子莫非是在懷疑,貧道是今日那刺客?
”玄雲子突然說道。
“你知道此事?
”薛紹眉頭一擰,沒錯,楊思勖說的懷疑人名單當中,就有玄雲子一個!
“是,我知道。
但那人絕非貧道所扮。
”玄雲子揚了一下拂塵,“公子,你相信麼?
”
聽聞此語薛紹蓦然仰頭一看,背對月光,玄雲子那張素面朝天也能傾國傾城的臉正在笑,笑容之中隐隐透出幾股邪魅與妖異,笑得就如同一隻在月光之下修行了千年有餘的,得道狐仙!
“為什麼不信?
”薛紹雙眉緊擰的盯着玄雲子,說道,“看來,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知道得更多!
”
玄雲子呵呵一笑,“公子,貧道方外之人從來不愛多管閑事。
你也就不要旁敲側擊的從我這裡打聽了。
”
“……好吧!
”
薛紹點了點頭,你越是這麼說我就覺得你神秘莫測、就會越對你好奇……這算是欲擒故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