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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3章 我的方天畫戟

極品驸馬 蕭玄武x 3890 2024-01-31 01:14

  黑沙之戰,越打越激烈。
受傷了的野獸更加兇殘,駐守黑沙的突厥士兵們做困獸之鬥瘋狂反撲。
薛讷和唐休璟所部兵馬雖然節節勝利,但付出的代價也并不小。

  與黑沙之戰相比,收複單于都護府的戰鬥就輕松簡單多了。
突厥人留在這裡兵馬并不多,薛讷隻是派出了一支輕騎部隊展開了一場夜襲,戰鬥就此宣告完畢。

  薛紹親自來到了單于大都護府查看情況,主要是為了堪察地形選取合适的新城築址。

  單于大都護府,是草原上為數不多的城池之一。
但是和它的級别與稱号相比,所謂的“城池”實在是太渺小太寒酸了,連一個内地的縣城都遠遠不如。
所謂牆城,不過是一圈夯土堆起來的土籬笆。
薛紹一腳踢上去,就塌了一大片。

  城内更是差勁透了,沒有街道沒有集市,倒是一堆堆涼曬的牛糞馬糞很是壯觀。
房子很少見,多是一些帳篷。
原來的都護府官署早已被一把火燒成了廢墟,現在僅能看到了一些殘破的夯土院牆。

  薛紹的牛筋馬靴踩着都護府的灰燼,嘎吱作響。
四下看去,他看到了一個鐵籠子殘留在廢墟當中,頗為醒目。
于是他問道:“那是何物?

  一名獲救的漢奴告訴薛紹說,幾年前都護府曾用那個鐵籠子關押過元珍。
當時元珍因為犯了一些事被下獄。
後來骨咄祿起事,元珍詐稱他可以前去勸降,都護府就派他去了。
再後來元珍率軍攻下了都護府,倒把這個鐵籠子留下了,說是做為紀念。

  薛紹聽了冷笑一聲,“來日得到元珍的屍首,就用這個鐵籠子給他下葬!

  這時,負責築城的土木官員視察了一遍回來,告訴薛紹說,這裡的土質不是太宜築城。
就算勉強來築,也很難築起高大堅實的城牆。

  其實不用他們彙報,薛紹的心裡也多少有數。
此處臨近大沙漠,土地沙化比較嚴重地基也不是太穩,附近又沒有大石可供開采。
構築城牆大宅所需的基石,都要從長城關内的南方轉運而來。
真要動起工來,那叫一個煞費時日勞民傷财1style_txt;。

  這個問題,對大唐時代的建築大師來說,都是難以解決的硬傷。
否則,這麼多年來單于都護府早該改頭換面,變成一座大城了。

  薛紹聽完了,卻隻是淡然一笑,說道:“基石的問題,我自有辦法不用你們擔心。
現在,你們就按朔方和雁門那一類大型軍鎮的标準,去設計新的都護府規模式樣。
打下黑沙城之後,附近有一座黑山盛産良木,隻管派人前去砍伐。
我要你們特别注重城牆的高度和厚度,我要它跑得起馬車。
上限,隻要不超過長安與洛陽的規格就是。

  官員們聽說之後都大吃了一驚,在一片沙地之上建起不輸長安的高巨城牆,這不是說天書麼?

  “去辦!
”薛紹低喝一聲。

  “是!
”土木官員們慌忙應諾而去。

  将軍們都笑,說這些土木匠師怕是一輩子沒幹過這種事情。
當然,我們連聽都沒聽說過!

  你們聽說過就有鬼了!
薛紹覺着好笑,水泥!
那是高科技,懂嗎?

  ……

  黑沙南沙戰火彌漫兵戈不止,北方與之相隔了一片大漠的百裡開外,卻是一片兵荒馬亂的景象。

  聽聞唐朝派譴薛紹挂帥,率領二十萬大軍北伐而來,突厥可汗骨咄祿下令,南牙一帶所有的百姓,一律北遷。

  如今這個時代,人口就是最大的資源。
在損失了同羅與仆骨數千帳部戶之後,骨咄祿不想再丢下任何一個部戶。
命令下達之後,骨咄祿還派出了軍隊強力執行。
于是黑沙一帶所有的遊牧人口,無論是突厥本族的部落還是其他部族的牧民,全都被強行搬家,往北驅趕。

  這是突厥版的“堅壁清野”。
這個戰術并非是骨咄祿首創,幾百上千年來北方的遊牧人都會用這個法子,來對付南方大軍的強勢讨伐。
一但他們帶着百姓和牛羊往北逃遁而去,南方的大軍來得再多再猛,也隻能得到一片沒有活物的草原而已。
于是這個策略,他們屢用不爽。

  在茫茫混亂的遷徙人群之中,一個老妪驅駕的馬車顯得極為渺小,仿佛随時都有可能被混亂的人群和亂奔的羊馬所吞沒。

  草原人搬家很簡單,把帳篷、鋪蓋和糧食、炊具等物打包一卷往馬車上一堆,騎上馬兒趕着牛羊就可以走了。
可是這件原本很簡單的事情,對趕車的老妪來說實在是太艱難了,因為她隻能獨自一人忙活這些事情。
她年邁的老丈夫已經安靜的躺在了一個石堆裡永久長眠,幫不了她了。

  附近不停有青壯男子騎馬跑過,但沒人多看老妪一眼更不會有人來幫忙。
時下草原人的傳統與漢家不同,他們不懂什麼尊老愛幼也不習慣助人為樂,他們隻懂得如何的追随強者,從來不會憫恤任何可憐之人,哪怕這個可憐之人曾經是一位英雄。

  老妪的牛羊不斷的被混亂的人群沖散,混入了别人的羊群之中。
那是她丈夫留給她唯一的财産和耐以生存的食物。
她很心痛,但無法停下來去追回那些牛羊。
她一邊趕着車,一邊不停的回頭朝車廂裡張望,眼神充滿了焦急與無助。

  車廂裡,靜靜的躺着一個男子,身上蓋着厚厚的羊毛被褥。
僅有的一些鍋碗盆瓢都堆放在他的腳頭,随馬車晃蕩不停的咣當作響。

  男子卻躺着一動不動,仿佛是死了。

  “蒙厄巴,蒙厄巴,你渴嗎?

  “蒙厄巴,蒙厄巴,你又睡着了?

  老妪用突厥語連着喊了幾聲,車内沒有回應。
她急了,連忙停下馬車艱難的爬進車廂裡,搖晃男子。

  還是沒反應。

  老妪拼命搖着男子的身體,放聲大哭起來。
有一些聽到了哭聲朝這邊張望,但沒幾個人過來探個究竟更談不上幫手。

  大家都在逃命。

  有幾騎朝這邊奔來,停在了老妪的馬車邊。
其中一個領頭之人用馬鞭抽着車棚喝道:“為何停下不走了?

  “俟斤!

”老妪放聲大哭,“我兒子!
……我的最後一個兒子,死了!

  俟斤是突厥的官名。
領頭之人就是俟斤,他問身邊的人道:“怎麼回事?

  身邊之人答說,這是突厥部族的老牧民約格羅的遺孀。
他們曾經有五個兒子,全都加入了大汗麾下的附離狼騎。
結果諾真水一戰五個兒子死了四個,隻有一匹老馬馱了一個半死不活的小兒子蒙厄巴回來。
老頭子約格羅傷心過度當場就死了,就剩下一個老婆子和這個半死不活的兒子約格羅??蒙厄巴。

  “我也有兩個兒子和三個侄子,死在了諾真水……”俟斤輕歎了一聲,伸手撩開了馬車的羊皮棚子。
低頭一看,躺在車上的那個青年結了一頭淩亂的突厥式小辮子,面無皿色雙唇黑灰,看來确實死了。

  “你們幾個,找個地方幫她把兒子埋了。
”俟斤說道。

  随從聽了令,七手八腳的爬上車去搬蒙厄巴的屍體。
其中一人剛剛把手伸過去,蒙厄巴鬥然一下雙眼瞪大,一手伸出如同鐵鉗一般,将那人的手腕給捉住了。

  “啊啊啊!
”随從魂飛魄散驚聲大叫,另外幾人更是吓得屁滾尿流摔下車來。

  蒙厄巴已然坐起身來,眼中精光暴閃渾身殺氣四射,哪裡還像一個垂死之人,分明就是一隻剛從地獄當中蘇醒的厲鬼!

  “蒙厄巴,你又詐屍啊!
”老妪驚聲大叫,“你爹就是這麼被你吓死的,現在你又要吓死你娘啊!

  騎在馬上的俟斤也被吓壞了,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當場摔翻下馬。
看着詐屍活回來的蒙厄巴那副将要吃人的模樣,他抽出刀來,渾身哆嗦的喝道:“你、你是人,還、還是鬼!
……放、放開我的随從!

  蒙厄巴仍舊死死抓着那個随從的手腕,任憑他使足了吃奶的力氣也抽不出來。
聽到俟斤的聲音,他一臉茫然的慢慢轉過臉來,雙眼呆直的看着指着他的刀尖,喃喃道:“我是誰?
我在哪裡?

  “他說的是漢話!

”俟斤大聲叫道,“來人,這裡有唐軍的奸細!

  老妪吓壞了,慌忙滾下車來跑到俟斤馬前叫道:“俟斤,我的母親是漢人啊,我們家裡的人都會說幾句漢話!
我生在草原長在草原最後也嫁給了突厥約格羅家族的草原人!
我們一家都是骨咄祿可汗的忠誠子民啊!
我四個子兒都陣亡在了諾真水,隻剩下蒙厄巴一個人半死不活的趴在馬背上回了家,他怎麼可能是唐軍的奸細?

  聽老妪這麼一說,俟斤慢慢的收起了刀。
馬車上的那個随從也終于掙脫跳下車來,驚慌跑回俟斤的身邊。
抹起袖管一看,手腕一圈黑紫色,骨頭都快變形了!

  “他好大的力氣,像鬼怪一般!
”受傷的随從渾身發抖,“冤鬼附體、死人詐屍!
可、可怕,太可怕了!

  “詐屍的鬼怪,就該燒掉。
”另一人說道。

  其他的随從都附合。

  “我兒子明明是活人,怎麼是死的!
”老妪急忙跑到馬車邊,拍着車子對蒙厄巴叫道,“蒙厄巴,你說話啊!
好好的說,用突厥話說!

  蒙厄巴一臉茫然的看了看老妪,又看了看俟斤和他的随從們,愣着一雙眼睛不說話。

  “放火,燒了這個鬼怪!
”俟斤下了令。

  “不要啊,你們不能這樣!
”老妪急得大叫,沖上前來撲在了一堆泥水之中對着俟斤磕頭,“他是我兒子,不是鬼怪啊!

  坐在馬車上的蒙厄巴仍是一臉的茫然表情。
看到那幾個随從舉着火把慢慢的走近,他的手開始在身邊四處摸索,嘴裡胡亂的嘟嚷起來。

  “他又在說漢話了!
”随從驚叫。

  俟斤眉頭一皺,“你的鬼怪兒子,說了什麼?

  老妪擡頭起頭來回看了蒙厄巴一眼,驚慌的道:“我兒子說,我不是鬼怪,我是約格羅蒙厄巴!
骨咄祿大汗麾下英勇的狼騎戰士!

  “他當真這麼說?

  “真的、真的啊!
”老妪撲在泥水堆裡拼命磕頭。

  蒙厄巴看着老妪,僵直如死人的雙眼終于是眨了一眨,但仍在喃喃的念着那一句:“我的,方天畫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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