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紹和上官婉兒并肩亮相,一同出現在同僚們的面前。
雖然大家早就對他二人的事情心知肚明,但還真沒見過他們這樣公然的一起抛頭露面。
再一看上官婉兒的表情,大家也都猜到了一些什麼。
郭元振更是口快,當下笑道:“呦,金童玉女!
”
薛楚玉等人就笑,論弓仁則是看傻了眼,“世間竟有此等絕色?
”
婁師德是衆人當中的唯一長者,擺了擺手示意大家不要胡言亂語,自己卻是笑而不語。
()()(小說)薛紹伸手要牽上官婉兒,上官婉兒卻是不肯,反倒朝旁邊躲了一步。
衆人都笑。
薛紹笑呵呵的獨自上前,說道:“我宣布一件事情。
我馬上就要和上官婉兒成親了。
”
“恭喜薛公,賀嘉薛公!
”婁師德帶頭,馬上賀起彩來,“恭喜上官禦正,賀喜上官禦正!
”
“多謝、多謝!
”薛紹拱手一一拜謝,“到時諸位一定請到敝府小飲一杯。
”
“一杯哪夠!
”郭元振笑道,“為了慶祝你十年陰謀終于得逞,少說也要大喝三桶!
”
上官婉兒站在後處,噗哧一笑滿臉通紅。
“你這個酒囊飯袋!
”薛紹沒好氣的對郭元振道,“矜持,你就不能矜持一點嗎?
”
郭元振笑道:“别指着我罵。
時至今日我但凡會點什麼,那全都是你教的。
”
薛楚玉一闆一眼的道:“盡瞎說。
你在邊疆整日和胡人厮混,沒少學他們的習氣。
”
“呦,晉升國公了不起了!
”郭元振冷笑,“這就開始居高臨下的埋汰兄弟了?
”
“我、我沒有……”薛楚玉窘了起來,“我是個老實人,隻會實話實說!
”
“老實人從來就不說自己老實。
【ㄨ】”郭元振撇着嘴,“就比如,我。
”
衆人了一陣大笑。
薛紹退了兩步回到上官婉兒身邊,小聲道:“在外面住得還慣嗎?
”
“尚可。
”上官婉兒小聲的答了一句,一雙眼睛仍是盯着郭元振等人,像是生怕被人捉住了什麼把柄。
薛紹笑了一笑,看來上官婉兒真是習慣了這樣的謹小慎微,一時改不過來。
“今晚随我登舟夜釣,如何?
”薛紹說道。
上官婉兒的臉頓時紅到了脖子根兒,眼睛撲閃撲閃,慌慌的點了點頭。
薛紹呵呵一笑離開了她身邊,和郭元振等人吹牛聊天去了。
上官婉兒長籲了一口氣,樂得獨自一人站在旁邊,并不樂于參進他們的閑談之中。
盡管她覺得,這些人當真有趣。
就像是一隻從小在籠子裡長大的金絲雀,上官婉兒剛剛離開牢籠飛進了本該屬于她的叢從,但一時之間還難于适應。
稍後武則天就在瑤光殿内賜宴,款待這些西征立功的将軍們。
宴罷時,女皇陛下給每人賜了兩名年輕貌美的女婢,讓他們帶回家去。
婁師德以年老體衰為由推辭,武則天知道他雖是從戎多年但骨子裡也是一名傳統的士大夫,因此沒有堅持。
薛紹也推辭,他身份特殊又剛剛有了上官婉兒,武則天因此也都應允。
其他像郭元振、論弓仁、薛楚玉和張仁願,就都收下了。
皇帝的賞賜,不收下是很無禮的。
至于收回去了做什麼,那又是另一碼事了。
宴罷之後,武則天叫宮人駕船送薛紹一行人離宮。
還在船上,薛楚玉就說這兩名女婢我可不敢帶回家,你們誰要的?
郭元振馬上把手舉了起來,“我,我!
”
“好吧,歸你了。
【ㄨ】”薛楚玉很大方沖那兩名女婢招了招手,對她們道,“我不喜女色,家中又不缺仆人。
若是将你們帶回家中,隻會平白的辜負了你們的青春。
郭侍郎乃當朝四品重臣,人物風流又重情義,你們從此就跟了他吧!
”
那兩名婢子是從小入宮的小宮女,哪能有什麼主見?
自然是逆來順受的前來拜見郭元振。
郭元振哈哈直笑,“我在邊疆苦了那麼多年,現在該是到了趕本的時候了。
我也沒什麼别的愛好,你們還有誰受賞的婢女不想要的?
”
衆人都笑。
論弓仁走上了前來,“郭侍郎,我的也送給你。
”
“你?
你不行!
”郭元振一闆一眼道,“你孤身一人在神都,飲食起居都沒得一個照料,這兩個婢子正好給你打點生活一解房中寂寞這樣吧,明天中午我和玉冠将軍一起去你家中做客,随意吃個便飯。
我們得要看看你家裡還缺點什麼,到時都搭一把幫手,左右給你置辦起來。
”
薛紹就在一旁好笑,“這個便飯吃得好不随意,好不無恥。
”
“嘿嘿!
”郭元振笑道,“都是軍武漢子,還瞎客氣什麼?
論将軍,你說呢?
”
“郭侍郎言之有理!
”論弓仁着實被郭元振逗笑了,“明日午時,論某恭請諸位駕臨寒舍,小酌一杯!
”
“好!
”衆人都答應了下來。
離宮之後,薛紹騎馬回到家中,先把拒絕封王和拜相和事情,和太平公主說了。
時至今日,太平公主的“政治覺悟”之高已經絲毫不在薛紹之下。
在涉及“皇族”的某些方面,她的認識甚至還要優于薛紹。
因此她沒有表達任何異議,反而還稱贊薛紹做得對。
用太平公主的話說,王和公主這一類人,雖然看起來風光高貴無比,但受到的限制也是極多。
就拿武承嗣來舉例,他現在肯定在想,甯願放棄王爵也不願意放棄文昌左相離開朝堂從此不再參政。
歸根到底,爵是虛的,權才是真。
薛紹倒是從太平公主的話裡,聽出了她心中的無奈:我這個太平公主也實在太過惹眼,滿朝文武都盯着我,不讓我直接參政。
吃過了晚飯,薛紹對太平公主說,我今天要請個假,外出一趟晚上就不回來了。
太平公主就冷笑,你回家才一天呢?
“我要和上官婉兒成親了。
”薛紹讪讪的笑着,把這件事情對太平公主說了。
太平公主愕然,“那麼大的一場功勞,你就換來一個上官婉兒?
”
“不然呢?
”薛紹雙手一攤,“封王拜相我都拒絕了,還有臉主動索要别的嗎?
”
太平公主眨了眨眼睛,“你要個虛職也好啊!
三公、三師,還不都是随你挑?
”
“不用了吧?
那都是德高望重的老皇族,或是秩仕以後的老功臣專用的榮職。
”薛紹笑道,“我剛剛三十而立,就三什麼公,三什麼師?
”
“不行,這事由不得你!
”太平公主一本正經的道,“本公主要親自進宮,去找我娘讨點東西!
”
薛紹苦笑,“臣子與皇帝像菜市販子一樣的讨價還價,這成何體統?
”
“必須讨價還價!
”太平公主臉一闆,“你不是要自污嗎?
那麼大的功勞隻換一個上官婉兒,也太假了!
你覺得值,我和我娘還有滿朝文武,都會覺得不值!
”
薛紹直咧嘴,“我說,還是算了吧?
”
“不能就這麼算了!
”太平公主很大氣的一擺手,“去陪你心愛的婉兒玩樂吧,記得要抽空去拜見你的未來嶽母,多送一點好禮。
餘下之事,就都不用你管了!
”
“呃……”薛紹自知理虧,有點啞口無言。
“還不走,我可就改主意了。
”太平公主冷嗖嗖的道,“你陪我一同進宮去!
”
“那我還是釣魚去吧……”薛紹灰溜溜的就要閃人。
“等一下。
”太平公主将他叫住,認真問道,“我娘絕口未提玄雲子之事?
”
薛紹撇了撇嘴,“沒有。
”
“看來真是懸了……”太平公主皺了皺眉,“你去吧,這種事情隻能是我去問了,你不好開口問的。
”
“嗯。
”薛紹點了點頭,“那我可就……真的去了?
”
“還不走?
”太平公主四下一看,随手拿起一個坐蒲做兇惡狀,“我、我可要發火了!
”
薛紹站定了沒走,“你要真這樣,我還就不去了。
”
“算了,你還就去吧!
”太平公主輕歎了一聲放下坐蒲,說道,“記得,要好好的和她商議一下嫁娶之事。
我們成親這麼多年了,你還是第一次納妾。
我得風風光光的給你辦一場婚宴,大大方方的将上官婉兒娶過門來。
否則倒顯得我這個太平公主,妒心太重器量狹小了。
過段時間,也把虞紅葉一并娶過門來。
婚儀方面一視同仁,切不可厚此薄彼。
至于成婚之後,她們想住哪裡就住哪裡。
這些全憑你去安排,我就不發表意見了。
”
薛紹愣了一愣,讪讪的笑道:“突然一下對我這麼好,我反倒有點不習慣了。
”
“胡話!
”太平公主一瞪眼,“你是說,我以前對你不好嗎?
”
“好,一直都好。
”薛紹笑道,“隻是這一回,實在有些好過頭了。
還從來沒有哪個做公主的,能對驸馬好到這樣的程度。
”
“你以為我願意嗎?
”太平公主虎虎的一瞪眼,“還不是因為,我嫁了一個最不讓人省心的驸馬?
”
薛紹笑道:“我已經很老實了,好不好?
你看成親這些年來……”
“我這是說這個。
”太平公主的臉色和語氣都柔和了許多,說道,“你不讓人省心,是因為你敢為天下雄。
就連一個國家和一個時代都能因你而改變,我這個做妻子的太平公主如果還不跟着一起改變,那豈不就是泥古不化冥頑不靈,遲早都要被你舍棄了?
”
“那不可能。
”薛紹認真道,“你永遠是我唯一的妻,是我生命的一半。
成親時如此,現在如此。
将來,亦如此!
”
“所以,我才更要對你好。
”太平公主微笑道,“我是你生命的一半,你卻是我的全部。
對你好,就是對我自己好。
懂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