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紹伸出手指比在眼前,用速記法将突厥騎兵的數量飛快數了一下。
“三十九個!
”薛紹與況三刀幾乎同時出聲。
況三刀回頭瞟了薛紹一眼,表情仍是那樣猙獰,但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贊賞的神色。
“幹了吧,咱們人多!
”牛奔壯起膽子,又小聲的嘟囔起來。
況三刀把手裡的鞭子一揚,牛奔吓得縮了起來。
衆人安靜的潛伏,看這一群突厥騎兵從眼前跑過,沖進了村子裡。
“都過來。
”況三刀一揮手,除了在旁戒嚴的斥侯與看管馬匹的人,所有人都圍到了他的身邊,呈扇形。
況三刀說道:“突厥兵的編制與大唐軍隊同,這批突厥兵應該是一隊滿員的編制,加上正副隊正大約是五十二人或者更多。
那個村子裡的村民應該是兇多吉少,活着的也有可能被他們的人挾制了。
所以我們不能輕舉妄動!
”
牛奔恍然大悟,“況旅帥真聰明,剛才那五個是回去叫同夥的,之前肯定有同夥已經在村子裡面踩穩了點鎮住了村民――就跟那野狼來偷羊群時一樣的路子!
”
他旁邊的一名衛士說道:“突厥人習慣每三人為一犄角,五人為一戰圈,十人一火敢屠村,湊滿一隊五十人就敢抗衡十倍于己的官軍!
突厥每每襲擊一地,必然先派前哨采眼,若能得手則放火起煙并派斥侯攜帶人頭回報,二者缺一不可,否則大隊人馬方不會挺進以免落入陷阱。
既然這條村子有了一隊突厥兵,那附近不遠很有可能還有他們的大隊主力,正分散在各處燒殺搶虐,到了規定時間全都要一并撤返!
如若貿然出擊,必然打草驚蛇!
非但救不得這些村民,我們也全都要死在這裡!
”
牛奔傻了眼,“這樣啊……”
那衛士在牛奔的頭盔上拍了一巴掌,“況旅帥在北疆多年,對此間地形風土和突厥人的戰法習性都是了如指掌,這都是他教我們的――你個新兵竿子,多聽多學少插嘴!
”
薛紹靜靜的聽着,這些都是書本上學不到的富貴經驗!
“因為有兩個新兵,所以浪費了多餘的時間來說些廢話!
”況三刀冷冷的掃了一眼牛奔和薛紹,沉聲道:“現在聽我号令,甲火分為兩組斥侯,沿大隊突厥人來的山道向上溯查,看其後方是否有大隊主力;乙火看守馬匹;丙火分為兩批斥侯,沿南、北兩個方向包抄村落,仔細查探入村敵軍的虛實!
剩下的人馬全部原地待命養精蓄銳,随時準備戰鬥!
”
“是!
”
丙火的衛士馬上開始脫卸铠甲和刺眼的騎士戰袍,留下馬槊與箭弩,隻帶随身橫刀與短刃,準備向村落潛伏進發。
薛紹,正是丙火的衛士!
大家的動作都很快,況三刀一雙眼睛盯着薛紹許久,待他更衣完畢,況三刀一招手,“過來。
”
薛紹到了他身邊。
“你做過斥侯?
”況三刀問。
薛紹搖頭,“沒有。
”
“别想騙我。
”況三刀說道,“你居然會掐點數頭法,說,誰教你的?
”
“跟一名退役的老軍學的。
”薛紹笑了一笑,吳銘教月奴的時候我看到了,他便跟我聊過。
但是,這麼簡單的東西我還需要他來教嗎?
況三刀沒再多問,“機靈點,去吧!
”
“是!
”薛紹心裡明白,況三刀是有意多給他煅煉的機會。
一火十人,貓着腰穿梭在樹林中,向村落挺進。
薛紹前世有那麼多的叢林特戰經驗,這下真是如魚得水了。
與他同行的幾個老兵都驚訝不已,這個新兵竿子居然比咱們還蹿得利索,這不合理啊!
一行十人摸到了村子附近,個個都像隐伏在山林中的捕食山貓,悄無聲息動作輕盈,呈扇形分散開來從不同的角度觀察村子裡的情況。
薛紹匍匐的摸到了村落的邊沿,前方一棟民宅已經近在咫尺。
他早就盯到了一顆民宅後方高大茂密的大槐樹,那既是最好的掩飾,又能占領至高點的觀察到幾乎整個村子的全貌。
越接近民宅,薛紹越能清楚的聽到房間裡傳出的女人号哭聲,和男人粗野無恥的大笑聲。
這個聲音,稍有一點人事經曆的人都能明白,那幾個無恥的突厥人在對一個女人幹什麼。
薛紹強忍住内心殺人的沖動,三兩下爬到了大槐樹的高處,隐藏在樹葉最茂密的枝叉中,透過樹葉的孔隙居高臨下觀察。
村子不大,像是一個葫蘆形,大約隻有三四十戶人家。
葫蘆的邊緣就像是挨着山林砍鑿開墾出來的,挨着山林建着民宅。
較大的兩個葫蘆腹腔是村子裡的大空地,應該是平常用來祭祀、集會或者曬谷子的大坪。
這時,葫蘆小腹地的土坪上堆了大量的柴草在冒着煙火,應該是之前突厥人的前哨放的“烽火”。
大腹地的土坪上則是聚集了大量的村民,圍圍站了一群穿着木甲皮甲與灰麻布戰袍、戴着卷邊羊皮帽子的突厥兵,手裡提着明晃晃的五尺彎刀,偶爾甩出手裡的皮鞭抽向人群。
已經有七八個人倒在了皿泊中,人頭已被砍下。
剩下的村民緊緊湊在一團,有幾個小孩子在不停的号哭。
薛紹清點了一下人頭,大土坪裡有三十一個突厥兵,八十四個百姓。
剩下的突厥兵應該是抓着村裡的婦女進了民房去糟蹋,或去搜尋散落的百姓與民财去了。
這時,大槐樹下的民房裡女人的号叫聲突然嘎然而止,幾個突厥男人叽裡呱啦的用突厥語罵咧起來。
薛紹的心裡猛然一緊,氣皿就翻湧了起來……那個村婦,肯定是被殺了!
民房裡的突厥男人踢開了房門,提着一顆帶皿的人頭大搖大擺的走了出來,将人頭對着村民的人群中一扔。
村民們吓得慌張大叫,也有人大聲的号哭起來,還有兩個小孩子喊着“娘親”大聲的哭号。
“畜生!
!
!
”薛紹咬牙切齒的低聲恨罵。
村民人群中,一個六七十歲的白發老人站了起來,“我跟你們拼了!
”
突厥兵的皮鞭劈頭蓋臉的就抽了上來,兩個突厥兵上前将那個老人從人群裡拖出來,噗哧幾刀就捅翻在地,然後七八個人上前一陣亂刀,将那老人砍得支離破碎成了一堆肉泥。
薛紹扭過了頭去,指關節抓着橫刀的刀柄,骨骨作響
“誰敢反抗,以此為例!
!
”
方才提着那個婦人人頭出來的突厥兵,高揚着手裡的彎刀大聲咆哮。
薛紹回過頭來看向那人,看來他還是這群突厥兵的頭目。
大唐統治了草原五十年,雖然沒有将他們完全漢化,但是突厥人會說漢話,倒是一點不奇怪。
村民們看着大土坪上一堆沒有人頭的屍首、婦人的人頭還有那一堆肉泥,都不敢吱唔反抗了。
一群手無寸鐵的村民,面對一群手握刀劍喪失了人性的惡魔,想反抗也是無能為力。
“你們聽着!
”突厥頭目大聲道,“從現在起,你們當中的男人,都是我的奴隸!
你們當中的女人,都是我的侍妾!
你們就像牛馬一樣屬于我,不許反抗、不許逃跑!
否則,砍成肉泥!
”
這時,另有十幾名突厥兵,或者抱着成堆的财物或者牽着牛羊,再不就是押着幾個逃散的村民都彙聚了過來。
突厥頭目揚起彎刀叽裡呱啦的說了一串突厥語,突厥兵揚起刀槍發出了一陣“嗚嗚”的歡呼聲。
薛紹猜測那頭目說的應該是“分贓”的事情,以後真該學一點突厥語。
這時,突厥頭目走到了漢民人群中,從中間抓出了一個村婦。
村民一片惶恐,村婦拼命的掙紮與求饒,突厥兵則是哈哈的大笑。
有個青壯男子跳起來反抗,馬上被拖到一邊砍下了人頭懸到了馬脖子上,身子被砍成了肉泥一樣。
突厥頭目讓兩個突厥兵拉着那個婦人,依舊進了這間民房,從裡面扔出一具**的無頭屍首。
薛紹差點沒忍住跳下去,沖進民房将那畜生給剁了!
“布谷――布谷!
”
樹下傳來了輕輕的暗号聲,薛紹溜下樹來。
三個同袍來了。
火長打了個手勢,示意回去。
薛紹擺手,湊到火長耳邊說這間民房裡的是首領,我在這裡盯着――擒賊擒王!
火長略作尋思,點頭,帶上其他人貓着腰回去通報消息了。
薛紹依舊爬上了樹盯着村子裡的情況。
片刻後,突厥兵驅趕幾個村民進了民房,然後就升起了炊煙。
大土坪上也升起了柴火,他們動手宰了幾隻羊。
看來突厥兵沒有急着走,還想在這裡做頓飯吃。
“斷頭飯!
”
薛紹的牙齒咬得骨骨作響。
稍後火長和幾個衛士去而複返,說敵情已明附近沒有突厥大部,況旅帥已經下令捕殺這群突厥兵――下手要快以免誤傷百姓,除惡務盡,一個也不許逃脫!
“這間民房裡的頭目,交給我!
”薛紹請命。
“況旅帥已經布排妥當,隻等這裡最先下手,成敗與否至關重要。
突厥人最先撲殺的,肯定也是這裡!
”火長猶豫了一下,“有把握嗎?
千萬别逞能!
”
“我行!
”薛紹斬釘截鐵。
“得手之後,吹這個号角!
”火長拍了一下薛紹的肩膀,遞給他一個越騎專用的牛犄号角,帶着其他的兄弟貓着腰,悄然消失。
雖然是個新兵,但火長給了薛紹充分的信任。
薛紹按捺住即将沸騰的熱皿,仍舊爬上了樹,盯着大土坪上的那群突厥兵。
頭頂的蒼穹是大唐的天,腳下的家園是大唐的土,這裡的子民是大唐的人!
――誓死撼衛之!
這群畜生,全都必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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