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裡,薛紹就在講武院新衙門的忙碌與新婚的甜蜜之中,渡過。
【首發】
情窦初出始為人婦的太平公主,将一顆心完全放在了薛紹的身上。
仿佛她生活中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薛紹。
大到薛紹的工作進展小到他每一件衣服的褶皺,太平公主全部都要悉心過問。
薛紹從來沒有想到過,從小養尊優隻會享受的太平公主,也會在新婚之後變成一個賢妻良母将他照顧得無微不至。
誠然太平公主不會親自給薛紹洗衣服做飯,但是她的手下從來就不缺少這方面的頂級“人才”。
薛紹有時甚至會感覺到一些不适應,因為太平公主和她的“助理團隊”幾乎是将他當成生活不能自理的殘廢那樣來照料了。
就連月奴都要“失業”了,薛紹見她整日無所事事閑着也是閑着,于是将她和吳銘一起帶到了講武院當作私人助理來用。
畢竟這兩個人對薛紹來說最是忠心和熟悉,使喚起來也是毫無顧忌非常的順手。
講武院的事情雖然多而龐雜,但是因為有武則天的親自關注與助力,因此進行得相當的順利。
不到三日,薛紹要的人力資源就幾乎全部到齊了。
文有蕭至忠、李仙緣、鐘紹京、蘇味道和劉幽求,武有郭元振、薛楚玉和左奉宸衛帶來的十名親随,再加上吳銘與月奴這兩個私人助理,以及挂名在講武院并負責通聯天後的“高級文秘”上官婉兒,這些人一同組成了講武院的第一批組織班底。
雖不說人材濟濟文武雙全,至少讓薛紹不再感覺獨木難支了。
人員搭配的問題得到了解決,其他的事情也就相應的迎刃而解了。
薛紹先把講武院從大明後宮的玄武殿,搬到了宮牆外的北衙校場,與羽林衛做了鄰居。
這樣一來,講武院的人出入官衙辦起事來就方便多了,不必再受那些皇宮禁令的約束。
羽林衛的兩位大佬程務挺和李謹行都對薛紹很照顧,不僅僅是讓出了最好的軍舍與校場給他們,還派了好些軍士幫忙給薛紹搬家、安家。
在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内,薛紹所需的一些軍用物資也全由羽林軍來提供了。
軍人的辦事效率就是高,不出幾日,一個暫新的“講武院”就成立起來了。
比起當初窩居在玄武殿裡的那個學堂似的臨時機構,現在的講武院頗有幾分正規衙門附帶軍事院校的意味。
按照薛紹的規劃,這個占地面積達到近百畝的新講武院被劃分成了幾個清晰的部分,有辦公的官署、講客的學堂和議事的議廳,也有專門的膳食廳與軍工宿舍,還有用來講武的校場與牧馬的水草林地。
薛紹在講武院的事業總算開了個好頭,而且正在蒸蒸日上。
看得出來武則天的确是真的關心講武院,她前前後後帶着薛紹的頂頭上司、兵部侍郎岑長倩和主管财政的戶部侍郎薛克構一同來考查了三次,除了密切關注講武院的工作進程,也多次吩咐不能在财政上苛刻了講武院,凡是薛紹想要的人力物力,朝廷必須最大程度的予以滿足。
講武院的人得到了這個消息當然是歡欣鼓舞幹勁十足。
隻有薛紹和岑長倩、薛克構這些人心裡才清楚,表面看來天後現在對薛紹非常的照顧,幾乎是破格的給予了他最大程度的方便。
但實際上,這其中是有着深層原因的。
前不久北伐歸來後,立下了赫赫戰功的薛紹非但是什麼好處也沒有撈到,反而還被明升暗降踢出了軍隊。
但凡知悉這些内情的人,無不覺得朝廷是虧待了薛紹。
賞罰不明這是有失朝廷公允的,尤其是對軍人而言這很傷士氣、容易導緻人心離散。
因此,不管是出于對女兒的溺愛還是對功臣的安撫,武則天都有必要在事後給予薛紹一定補償。
也正是因為如此,太平公主的嫁妝才會豐富得令人震驚,武則天對講武院的關注也遠超了正常的範疇。
對此,薛紹當然是心知肚明。
于是他一面感謝聖恩,一面來者不拒的對武則天的照顧全盤接受――如果不要,天後或許還會覺得薛紹是在因為此前的事情在鬧情緒了。
除了在人力物力上對講武院特别的照顧,武則天還多幹了一件安撫薛紹的事情。
朝廷近日即将處斬突厥戰犯阿史那伏念,定刑與賞功一并進行。
在追論功勞時,功勞薄上赫赫寫着是薛紹的侍姬安月濃在黑沙奇襲戰中,親自生擒了阿史那伏念。
生擒敵酋,這是莫大的軍功。
雖然安月濃(月奴)不是真正的大唐軍人,但是做為一名普通的百姓立下了這樣天大的功勞,也是必須要重重賞賜的。
再加上薛紹與太平公主大婚之時,跟随薛紹最久并與之出生入死的月奴并沒有成為媵禦之一。
出于獎勵與補償,再或者因為月奴是難得一見的女中豪傑讓武則天格外的欣賞,因此武則天極立主張要破格封賞安月濃。
就這樣,朝廷封賞了月奴這樣一名女子為“雲騎尉”,這是七品勳官,等于是“官方承認”了月奴立下的戰功。
與此同時還封了月奴為正七品緻果校尉,這是七品武散官,意味着月奴可以享受七品官的政治與經濟待遇。
雖然朝廷沒有給月奴封授叙職事官,這樣她不會有實際的工作崗位,但這一紙賞令一下來,月奴就正式成為了一名真正的大唐武将,搖身一變就由平頭百姓變成了一名仕族的官員,還是當今天下獨一無二的――女将軍!
賞令下達之時,薛紹特意在公主府裡給月奴擺了一桌酒宴,宴請了一些軍隊裡的袍澤來赴宴,好些個随軍回到長安的三刀旅的兄弟都來了。
故友相逢喜事臨門,酒宴非常的熱鬧,月奴拿出了她在軍隊裡才有的女漢子豪情,掄起大酒甕和三刀旅的人拼酒,當場喝翻了一片的人。
太平公主算是大開了眼界,也隐約領略到了一些軍伍豪邁之氣。
宴席上,這位帝國的公主與家中的女主人頗為大方,她從自己的珍藏當中挑選出了一套光鮮漂亮、價值不菲的明光戰甲送給了月奴,當作賀禮。
月奴既感激又喜歡,馬上就穿在了身上,赢得了一片賀彩之聲。
薛紹感覺挺欣慰的,從某種意義上講月奴算是薛紹自己的“私人所有”,太平公主對月奴的照顧是一種寬宏與大度的表現。
太平公主小小年紀就能有這樣的大氣與兇懷,殊屬難得。
時間就在忙碌與充實中渡過,漸漸秋意日濃……是到了秋後問斬死刑犯的時候了。
這一日,薛紹有點事情得要去求見天後,于是帶着蕭至忠與月奴一起進了皇宮準備去宣政殿禦書房。
途經侍制院時薛紹心中略微一動……至從我成親之後就再沒有見到上官婉兒了,另外還有一些講武院的事情要讓他幫忙的,現在何不順道進去看看?
于是薛紹讓蕭至忠在外面等着,帶着月奴一起進了侍制院。
這裡一如既往的忙碌,很多的女官、女使和宦官進出絡繹不絕,走路都是打的小跑。
朝廷每日發出的政令與诏令都不少,往來遞請與批複的奏折也非常的多。
天後與政事堂的宰相們隻負責拟定與起草诏令、審核與批複那些奏折,具體的文案制作都要在侍制院完成。
因此,天後的“私人秘書班子”――宮廷女官們的工作量其實是很大的。
薛紹進來隻為尋找上官婉兒。
他随口叫住一個匆匆經過身邊的女官問話,剛要開口,那女子一回頭,兩人都同時吃了一驚。
這就叫不是冤家不聚首,這名女子正是薛紹在并州打過照面的、李仙童的元配夫人,盧氏。
上次并州一案結束後,薛紹隻聽魏元忠提起過李仙童夫妻的下落,據說李仙童目前正在東宮擔任級别不低但沒有實權的衛率武官,他的夫人盧氏則是被武則天用作了女官。
薛紹回京之後一直沒有他們的消息,還曾以為他夫婦二人都是有意韬光養晦的藏了起來。
不曉,今日就在這侍制院裡偶然碰到了。
“薛公子大駕光臨,真是有失遠迎啊!
”盧氏倒是笑吟吟的挺客氣,她看了一眼薛紹又瞟了一眼他身後的月奴,笑道,“不知公子叫住奴家,所為何事呢?
”
月奴看到盧氏就恨得牙癢癢,直接把頭扭了過去。
薛紹淡淡的道:“你走吧,沒你的事了。
”
“那奴家就失禮,告辭了。
”盧氏大不以為然的嘻嘻一笑還中規中矩的給薛紹施了一禮,這才抱着一堆文書走了。
“公子,就讓月奴去找人打聽。
”月奴說道。
薛紹冷冷的瞟了一眼盧氏的後背,點頭應充。
不過片刻,月奴就叫一名宦人領路,把薛紹請到了上官婉兒工作的官署裡。
雖然從秋瑟院裡被特赦了出來并且時不時的被天後喚到身邊伺候,但上官婉兒已經不再是六品司言内廷女官,而是一名普通的沒有品銜的宮中女使。
她現在的本職工作,就是一名侍制院的打雜女工。
薛紹進去時,上官婉兒正和其他的幾名女使一起,正在小心意意的裝裱和制作一份诏令。
盡管雜物如山周遭往來走動的人也不少,但是薛紹偏就一眼認出了上官婉兒。
上官婉兒就是這樣,盡管衣着普通、不施粉黛甚至藏身于不起眼的角落之中,她依舊能像黑夜之中的一點熒光那樣,醒目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