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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0章 莫要生在帝王家

極品驸馬 蕭玄武x 2675 2024-01-31 01:14

  京城的天空也下雨了。
一樣的電閃雷鳴,肆意滂沱。

  武則天的心情就如同這天氣一樣。
但她的表情,就如同正在接受風雨洗禮的大殿,不動分毫。

  她固然沒有抛棄幾十年來養成的沉靜氣度,但更多的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

  心力交瘁,連動怒都成了一種奢望。

  她終于感覺到了自己衰老和孱弱,還有深深的無奈。

  她,病了。

  病得很厲害。
幾十年來,她第一次沒有在清晨起床之後化妝,然後她下令将殿中所有的鏡子都撤走。
她不想看到自己現在這一副老态龍鐘行将就木的模樣。

  很多内心極其強大的人,都是在極短的時間之内突然老去的。
這種老去并不局限于外表,但能通過外表很清晰的表達出來。

  張易之跪在女皇的榻前,心中極為恐慌……因為他幾乎憑借一雙肉眼就清楚的看到了,女皇在極快的老去。
他甚至在心中大逆不道的猜想,會不會到了天明,眼前就将是一副冰冷的屍體?

  “五郎,你說上官婉兒與東宮串謀要害你,可有證據?
”武則天閉着眼睛,在問。

  張易之當然沒有證據。
但他知道,此刻自己很容易就能制造出女皇想要的那種證據。
于是他道:“陛下幽居深宮,東宮卻公然聚集臣僚私相飲宴,這本就不平常。
前番太平公主府邀約太子前往帝陵掃墓已是可疑,如今多事之秋上官婉兒突然現身東宮,又與太子妃和邵王私下密謀良久,豈能平常?
最為可疑的是,密議過後太子妃屢次旁敲側擊的向臣打聽陛下的一舉一動,尤其關心陛下的龍體。
臣一點都不難聽出,她是急切盼望着陛下能夠早日殡天,她才能名正言順的當上皇後啊!

  沒人能比張易之更加了解,如今的武則天内心世界。
薛紹功高蓋世統兵太多,确是一個麻煩。
武三思位高權重野心勃勃,也不能小觑。
但真正能夠對她産生最大威脅的,還是離她最近的東宮太子。

  皇帝老弱東宮少壯,提前搶班奪權的皿腥宮變,百年來屢見不鮮,幾乎快要成為了一項“傳統”。
武則天一直都在防止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哪怕還剩最後一口氣,她也不能讓自己落入那樣的境地。

  蝼蟻尚且偷生,又何況帝王?

  但武則天内心一直都很清楚,近兩年來自己身體一直不好,和外臣的聯絡越來越少,對朝局的控制力也在不斷減弱。
不得已,自己才假借張家兄弟之手來代為管理朝堂。
張家兄弟德行不堪能力下品,她比誰都要明白,但這恰恰也是她願意重用二張的原因――真要是把權力放任給一個才德兼備能力突出的寵臣,那自己恐怕早就淪為傀儡,甚至是變作屍體了。

  帝王的心術,向來不足為外人道之。

  但要說太子想要謀反,武則天雖然萬般提防,但也是萬萬不會相信的。
自己的孩子是個什麼樣的人物,武則天絕對心知肚明。
就算背後有一批人不斷慫恿,再借太子八百個膽,他也仍是不敢。

  若非有着這樣的把握,自己也就犯不着費盡心思把他從房陵接回來,塞進東宮擺樣子了。

  但是太子的身邊,卻不乏這樣的野心親近之人。
那個韋香兒從來就不是一個安份之人。
這次東宮聚宴,打的也正是韋香兒的名頭。
不用猜,太子敢來上請此事,也是韋香兒百般唆使的結果。

  這個女人,該殺!

  武則天緊閉的雙眼微微睜開,一抹殺機森然綻出。

  跪在一旁的張易之冷冷打了個寒顫。

  但太子妃畢竟不是尋常之人,若無确鑿之罪名,殺之天下不服,到時恐怕更生禍患。

  得想個萬全之策,既能壓住躁動的東宮,又不引起朝堂的震動與天下之不安……

  張易之跪了許久,見女皇一直不作表态,又道:“陛下,那個邵王……”

  “講。

  “臣多次聽聞,邵王喜好議論朝政。
”張易之說道,“前番臣就聽說,他曾經放言說臣兄弟二人蒙蔽聖聽惑亂朝政,還令陛下……”

  “說下去。

  “還令陛下,蒙羞于世,诟病于史。
将來龍馭殡天,何來面目去見大唐高宗皇帝陛下?

  “放――肆!


  武則天勃然大怒,拍着床闆就坐了起來。

  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更何況,龍有逆鱗!

  武則天鬓發卉張,目瞪欲裂!

  “邵王李重潤,朕從來不曾虧待于你!

  “想當年你剛剛出生,朕就上奏先帝,破格封你為皇太孫!

  “你剛從房陵回來,朕就封你為邵王,讓你一個黃口小兒,與朕的親侄平起平坐!

  武則天咆哮了幾句,兇膛劇烈起伏,猛烈的咳嗽。

  “陛下,保重龍體!
”張易之大駭。

  現在,沒人比張易之更想女皇能活得更久一些,再久一些。
否則這顆大樹一但倒下,自己再無栖身之地、活命之理!

  武則天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再度躺下,閉上了眼睛。

  曆來是,母以子貴。

  太子妃韋香兒,你不就是仗着你給太子生了這個李重潤,又看中了太子軟弱無能嗎?

  你巴不得朕早點死去,你好早登後位,再如同朕一般君臨天下?

  做你的春秋大夢!

  ――你也配?

  “來人,頒敕。

  ……

  上官府,臨江傍水的二樓書齋之内。

  一鼎銅爐檀香氤氲,一株桃花望雨暗香。

  上官婉兒将這株桃花放在鼻尖輕輕嗅聞,臉上漾起一抹溫馨的微笑。

  “薛郎,今年的桃花,開得特别好。

  “隻可惜這場大雨,恐怕會打落滿地的花瓣。

  “但也如你所言,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那些東宮的花兒啊……”

  “上官婉兒雖是憐惜,但終究不能篡改天意。

  “安心的去吧!
……來世,莫要生在帝王家!

  一隊千牛衛,頂着大雨傾盆踏着電閃雷鳴,如神如魔的闖進了東宮。

  一紙敕令,讓韋香兒陷入了歇斯底裡,讓太子李顯驟然暈厥。

  千牛衛很有耐心的等待,從天黑到天明,直到太子蘇醒。

  然後,一丈白绫,落到了太子李顯顫抖的雙手之中。

  邵王李重潤就跪在他的面前,一臉的蒼白,雙眼之中寫滿了空洞,臉上隻有未幹的淚痕。

  “孩兒,拜别父親。
”李重潤開始磕頭。

  号淘大哭的韋香兒,被千牛衛拖了出去。

  太子李顯一步一晃的慢慢走到了李重潤的面前,一臉呆滞的低頭看着他,慢慢的将那一丈白绫套到了李重潤的脖子上。

  兒啊……

  若有來世……

  莫要生在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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