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龜田他們并沒有得到一個打十個的機會,因為當海潮上漲,傑克船長帶着他的伏波号打了一輪齊射,在那個寨子的寨牆上開出了幾個大洞之後,還沒等龜田拔出刀子帶着他的人撲上去,就看見那寨子寨門打開來了,一群朝鮮兵從裡面跑了出來,直接就朝着濟州城的方向跑了過去。
“這就跑了?
還沒打呢……”不過龜田很快也反應過來了,如今攻堅戰是沒有了,但是追擊戰卻還是有的。
“都跟我追上去,把那些家夥都抓住!
”龜田突然想到出發前上面的交代,說是要抓活的,活人可以幹活,比死人好,于是又趕緊加上一句:“抓活的,不要亂殺!
”同時從腰間把自己的刀鞘解了下來,将刀插了進去,這樣,他的太刀就可以當棍子用了。
其實追趕這幫子朝鮮人并不困難,因為身體素質的原因,更準确的說,是因為蛋白質攝入量的原因,這些朝鮮軍隊的奔跑能力其實很一般。
相反這半年裡,鄭家的那些家丁因為有了鲸肉吃,訓練都上了強度,在體力耐力這些方面自然就有了優勢。
所以雖然穿着铠甲,龜田他們還是能輕松的追上那些朝鮮人。
(龜田他們事實上也算是鄭家的家丁。
)
龜田輕松的就追上了一個朝鮮士兵,他輕輕的揮動手裡的連鞘太刀,劈在那人的後背上,那人頓時慘叫一聲,跌倒在地上。
龜田一腳踩住那人的背,将太刀挂回腰上,有獎那個朝鮮人的褲帶扯了下來,将他的雙手發到背後綁了起來,然後便将這人丢在一邊,又去追趕下一個朝鮮人。
碼頭距離濟州城并不遠,李州牧在城牆上就可以望得到這邊的戰鬥,眼看着這些倭寇居然有這麼多這麼大的船,已經是臉色慘白了,等到看着那些倭寇的戰船居然有幾十門大炮,僅僅一輪炮擊就把寨子打破了,更是吓得面無人色。
如今看着那些倭寇揮舞着武器追着那些敗兵直奔濟州城而來,更是慌了手腳,隻是大喊:“射箭、開炮,不要讓倭寇沖進來了!
”
一些敗兵也已經跑到了城牆下面,朝着城上大喊,要求他們開城門放他們進來躲避。
“不能開城門!
不能開城門!
不要讓倭寇趁機沖進來了!
”李州牧大喊道。
而在在一邊的判官李大廈也跟着下令:“讓他們自己在城下和倭寇決戰,不能開城門!
”
龜田追着一個朝鮮人,一直追到濟州城的城牆底下,突然不知道從哪裡射來一箭,正射在龜田的前兇上,隻是龜田穿着重甲,這一箭雖然射在铠甲上了,卻并沒能穿透,隻是叮的一聲掉落在地上。
“八嘎!
”龜田罵了一聲,趕上去,一刀,或者更應該說是一棍,将那個朝鮮兵打暈了過去,就手拖着他向後面退去。
他們并沒有攻城的東西,呆在人家弓箭的射程内并不是個好主意。
“砰、砰……”城牆上還傳來了火槍的聲音,不過都沒有打中,但是龜田知道,火槍可不是他身上的铠甲頂得住的,不過他覺得在這個距離上,火槍對他的威脅還很有限。
“這麼遠,就是有一頭鲸魚在這裡,他們也不一定打得中。
”龜田一邊這樣想着,一邊繼續拖着那個暈過去的俘虜向後退。
其他的“倭寇”也跟着退出了弓箭和火槍的射程。
“菩薩保佑!
倭寇退了。
”城牆上,不少的朝鮮士兵都長長的出了口氣。
不過李州牧卻并沒有因此高興,因為他知道,對面的倭寇絕對不止這麼點人,從他們的那些船就看得出來。
而如果倭寇人多一點,那濟州城的某個弱點就實在是太明顯了。
這個弱點就是,它的城牆太長了。
李朝建造的城池都有一個貪大的習慣,也不管城裡有多少人,先把城牆的那一圈修得特别大,以濟州城為例,在濟州城的城牆裡,不僅有民居,甚至還有可以供居民砍柴的樹林,有可供居民耕作的田地,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萬一被圍城了,城裡面的自持力倒是相當可觀。
然而,這樣做的另一個問題就是,不要說光靠軍隊,就是把城裡面所有的男女老少全擺到城牆上,漫長的城牆上依然會有很多地方是徹底的無人區域。
而進攻者隻要找到一處這樣的地方,就能輕松的殺進城來。
除此之外,同樣是因為城牆太長,又帶來了另一個問題,那就是如果要保證城牆的質量,那整個城牆的造價就會高得可怕,而朝鮮從來就不是一個錢多得沒處花的國家,又要把城牆搞得這麼長,那麼城牆的質量當然就很一般了。
比如說濟州城的城牆就基本上都是用當地的火山岩壘起來,這些石頭基本上保持着天然的原貌,并沒有被切割成整齊的條石,所以到處都是腳可以踩,手可以攀的地方,城牆的高度也隻有不到四米,一個身手敏捷一點的人,比如南京的某個喜歡逃票的大媽之類的,輕松的就能翻過去,氣都不會喘一下。
另外,城牆的厚度也非常成問題,濟州城的城牆上面,兩人并行都很緊張,這樣薄的城牆,就算遭遇到台風,都有被吹倒的可能,更不要說面對大炮的轟擊了。
不過城牆建起後,朝鮮人也利用每年農閑的季節陸陸續續的對這些城牆進行了加固,加固的方式就是在城裡面這邊堆上高度相當的土牆。
如果朝鮮人能把這些土夯結實倒也不錯。
隻是夯土是非常耗費人力的。
這城牆又長的過分了些,所以靠着城裡的那點人,用夯土是想也别想了。
所以石牆後面的土牆基本上就是普通的土直接推起來的。
時間一長,加上下點雨,在城牆靠裡面的那些土牆就坍塌成了斜坡,進攻者隻要翻上了城牆,從城内方向下去的時候,直接就可以跑下去,根本就不需要再去攻占什麼下城牆的通道了。
……
如果有大炮,龜田敢肯定,用不了一個上午,他們就能把這座城拿下來。
隻是濟州島上的碼頭雖然已經被攻占了,但是朝鮮人的碼頭上并沒有可以吊裝大炮這樣的重玩意兒的機械,而且棧橋的強度也不能承載大炮。
所以要将大炮從船上搬下來,還需要做一大堆的事情:安裝自己帶過來的起重滑輪組,加固棧橋,整個的這一套東西搞下來,沒有個兩三天的時間是想都不用想了。
而且這個時代的節奏一向緩慢,兩三天的時間也就算相當快了。
而且整個的“泰西海盜”團夥有兩條正規的夾闆戰艦,每條船都有三十門大炮,另有十五條臨時改裝的捕鲸船,每條船上也有八門火炮,再加上四十五條中式運輸船所運載的兩千多名士兵,這樣的兵力,已經對濟州島上的朝鮮軍隊形成了壓倒優勢。
三天的時間,朝鮮人也完全玩不出什麼花樣。
至于說濟州島上的朝鮮人派人去向朝鮮朝廷求救,那更是笑話,一來是遠水解不了近渴,這個時代的國家的反應速度普遍都很慢,就算沒有别的事情幹擾,等朝鮮朝廷做出反應,估計濟州也早就該陷落了。
二來朝鮮水軍如今的實力很一般,(當年毛文龍和孫元化都向朝鮮借過船隻,而且一借就是上百條,更要命的是,他們全都有借無還。
所以朝鮮水師如今手裡的船已經不多了。
而且這些船的性能也完全不能和這幫子泰西海盜比。
)三來,這也是最重要的,朝鮮如今正在被滿清攻擊,面臨着亡國的危險,哪裡還有力量顧及到海外的一個島嶼?
……
“諸君,國内的情勢大家也都知道了,雖然我們已經派人冒險出海向國内求救了,但是國内的救援怕是很難指望。
如今看這些倭寇的架勢,似乎也不是随便就會自己走的。
諸君可有什麼退敵的良策?
”
在官衙裡,李州牧這樣向下屬的官員們說。
“大人,倭寇勢大,若是死守,遲早會被攻破。
下官覺得最好能選敢死之士,趁夜間襲擊那些倭寇的營壘,放火燒掉他們的物資,這樣或許能迫使倭寇退走。
”一個年輕人說。
這人的話音剛落,便立刻有人反駁道:“大人,萬萬不可呀。
倭寇悍勇,兵甲堅利,野地浪戰,萬萬不可呀。
今日一戰,我們在城牆上都看到了,我軍野戰,實在難敵倭寇。
況且倭寇遠來,他們的營壘哪裡能沒有防備,我們去偷襲,怕是正中了人家的圈套,而且倭寇營壘都在海邊,今日我們也都看到人家船上的大炮了,我們到海邊和倭寇打,卻不是白白的湊上去給人家用大炮轟嗎?
一炮下來,糜爛數裡,這不是要白白折損了我們的敢戰之兵嗎!
金全鬥,我且問你,若是夜襲,需要多少人馬?
少于一百能成事嗎?
我們的兵力本來就不足,若是中了圈套,将這些敢戰之兵就這樣折損了,靠什麼守住城池!
大人,倭寇遠來,利在速戰。
我軍有城池可據,利在持久。
安有舍己之長,而用己之短與敵之長相抗的道理?
”
“大人,崔先生所言有理呀,野地浪戰,萬萬不可呀!
”有人附和道。
“若是死守,等倭寇都上了岸,砍伐樹木,建造雲梯等器械,然後攻将過來,我們便擋得住嗎?
”那個金全鬥顯然不太服氣。
“砍伐樹木,打造雲梯,難道不需要時間?
沒有個七八天,肯定不行,有這時間,我們便能将島上的義兵聚集起來,到那時,自然就能守住,如果像你說的那樣,今晚夜襲,把敢戰之兵都丢光了,明天這濟州城就破了!
”崔先生也疾言厲色的反駁道。
“崔永哲,你這是畏敵如虎!
”金全鬥大罵道。
“金全鬥,你這是貪功冒進!
”崔先生也罵道。
“金全鬥,這裡豈是你口出狂言的地方!
”
“金全鬥,你知道個屁,當年崔先生和倭寇打的時候,你還在娘胎裡呢!
”更多的人也罵了起來。
朝鮮人商議來商議去,最後得到的結果用一句話就可以概括,那就是當年傅作義用來忽悠陳長捷的那句:“堅持守住,就有辦法。
”話說當年001打天津的那會兒,陳長捷想投降,問傅作義怎麼辦,結果傅作義給了陳長捷這麼一個指示。
後來陳長捷成了俘虜,進了秦城,叫他堅持守住的傅作義起義了,成了部長。
隻是不知道這些朝鮮人的結果會不會比陳長捷更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