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五刻,清軍吃好了早飯,做好了進攻前的準備,向着模範軍把守的據點開始發動了第一輪的進攻。
首先發動攻擊的是滿清的包衣奴隸以及在這次破關中被滿清掠奪到的那些平民。
他們在少量的滿清士兵的監督下,開始推着盾車,靠近模範軍的據點,并且開始拆除模範軍設置在據點前的木樁。
這時候不遠處的冰牆上面開始響起了呼喊聲:“漢人鄉親們,一會兒到了壕溝邊上,直接往裡面跳,順着壕溝跑到了畫白線的地方就安全得救了。
”
包衣黃金标正在和幾個新被抓到的漢人拆除地上的木樁,喊話聲他自然也是聽到了。
不過他在那邊已經有老婆孩子了,這跑斷然是不能跑了,而且不但自己不能跑,自己身邊的這幾個新被抓到的漢人也是不能跑的,要不然自己也會有麻煩的。
看到喊聲傳過來的時候,旁邊的那幾個漢人動作都遲鈍了一下,黃金标知道,這些人或許都已經動心了,趕忙說:“别聽那些尼堪瞎說,濟南那樣的大城,都擋不住大清的天兵,就這麼個小寨子,怎能擋得住?
這寨子裡的人殺了八旗的老爺們,大清的天兵打下寨子之後,一定是要給那些八旗老爺們報仇的,那寨子裡的人肯定是要被殺光的,千萬别跑呀,千萬别跑!
”
黃金标正說着,突然聽到啪的一聲,然後就覺得背上火辣辣的疼了起來。
接着他就聽到一聲吼叫:“你這個死奴才!
不老老實實幹活,還在這裡說話!
爺抽死你!
”接着,皮鞭就像雨點一樣的落在了黃金标的頭上。
黃金标不敢遮擋,也不敢解釋,隻能低下頭,趕緊使勁的用手裡的小鋤頭努力的刨着凍硬了的土地,好盡快的把一根木樁子挖出來。
果興阿的兄弟死在了昨天的一戰中,如今他的屍體還被釘在敵人堡壘的冰牆邊上,這讓他格外的憤怒,他狠狠的抽了黃金标十來鞭子才收住手,大喝道:“下次再看到你偷懶,爺一刀就砍了你!
”
那些“荷蘭人”在據點外圍埋下的木樁子很多,而且埋得也深。
清理木樁要花費很多時間,直到下午,清理木樁的奴隸們才漸漸接近了壕溝。
因為“荷蘭人”那邊一直有人喊話的緣故,所以在奴隸們越來越靠近壕溝的時候,滿清也派出了更多的士兵去負責監視。
“那些鞑子已經進入了我們的有效射程了。
連長,我們開打吧!
”姜鐵抱着槍,靠在一塊被壘作女牆的海冰後面,對常樂說。
“慌什麼?
聽指揮。
”一邊說,常樂一邊半彈出頭朝下面望了一眼,然後道:“這個距離是能打了,不過你能保證打得準嗎?
”
“連長,你這就是不信任戰友了是不是。
”姜鐵笑道,“以前在島上的時候,哪次打靶子,我不是最好的來着。
咱們也不吹什麼要打左眼不打右眼的牛,這距離,打中還是有把握的。
”
“那好,那你來打幾槍。
就我們左手邊一點的那個鞑子,那小子不是東西,剛才用皮鞭子抽人的時候那個兇呀,馬勒戈壁的,教官抽我們的時候都沒他兇。
”常樂說,“你們對自己的槍法有信心的都可以打了,隻準打鞑子,不準打漢人。
馮晉,你不要打,你來給姜鐵裝子彈。
你那槍法,真心不靠譜!
”
大家都哄笑了起來。
馮晉讪讪的提着槍,貓着腰跑到姜鐵身邊,蹲了下來。
姜鐵将手裡的搶從射口伸了出去,小心的瞄準着目标。
燧發槍的有效射程有限,子彈飛遠了就會亂飛,但這是和線膛步槍相比的出來的結果。
相比弓箭,其實燧發槍在遠距離尤其是六七十步上的精度還是不錯的。
制作精良的燧發槍配上好射手,在這個距離上已經能有效的射擊兇靶了。
即使是火繩槍,其實精度也不比弓箭差。
當然我大明工部仿制出來的未必。
另外,我大明之所以将火繩槍稱之為鳥铳,就是因為這東西精度不錯,可以射落飛鳥。
而大明自制的鳥铳中最為出色的魯密铳甚至能攻擊百步距離上的目标。
當然能達到這樣标準的很少。
姜鐵他們使用的已經是經過了性能改進之後的燧發槍了,通常的燧發槍的槍管和鳥铳并沒有太大區别,但是姜鐵他們使用的槍管卻是用水力鑽床鑽出來的,而不是像一般的槍管那樣用熟鐵卷出來的。
鄭森甚至一度還想要給這些槍拉膛線的,隻是因為這些槍的槍管畢竟是比較軟的熟鐵的,而不是後世那樣的鋼制槍管,所以拉出膛線之後,打不了幾十槍,膛線就會出現明顯的磨損。
不到一百槍,膛線就幾乎沒有了。
而且與它配套使用的米尼彈的原理,鄭森也知道,甚至也造出了一些樣品,效果也還不錯(限于前幾十發),但因為膛線的磨損問題,至少目前,鄭森還沒有把線膛槍系統正式的投入服役。
但是現在那些人和姜鐵他們的距離也隻有六十多步了,姜鐵覺得,在這個距離上他已經有了不小的把握了。
姜鐵小心的瞄準了一會兒,隻是那個目标老是走來走去的,總是不停下來……
果興阿拿着皮鞭,走過來走過去,突然他看到一個尼堪也許是因為累了,居然停了下來。
這些一錢不值的尼堪居然敢停下來偷懶!
看來不殺隻雞,是吓不住猴子了!
果興阿沖過去,先是直接一腳将那個尼堪踢倒在地,然後将手裡的皮鞭一丢,就從腰間拔出了腰刀,嘴裡大喊道:“狗曰的敢偷懶,爺宰了你!
”就準備去結果了這個尼堪。
就在此時他突然聽到啪的一聲槍響,同時覺得兇口就像被一個大錘子打中了一樣一陣悶痛,這疼痛似乎并不劇烈,但卻讓他全身的力氣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他張開嘴想要呼喊什麼,但是鮮皿一下子就從他的嘴巴和鼻子裡湧了出來。
果興阿一頭栽倒在地上,死掉了。
姜鐵收回槍,馮晉将自己的燧發槍遞給了姜鐵,然後憨厚的向他笑了笑,接過他的燧發槍開始幫他裝填彈藥。
這時候更多的槍打響了,其中有一些打偏了,甚至有幾發幹脆誤傷了旁邊的漢人,但是那些派來監督漢人幹活的鞑子卻也被一口氣打翻了十多個,人群頓時亂作一團。
人們開始狂呼亂喊着像沒頭蒼蠅一樣四處奔跑
“放箭!
”站在數十步外的牛錄章京裡爾哈躲在加厚了的盾車後面大聲喝道,他的牛錄也是負責監視這些漢人的。
于是這些清兵便拉開弓,向着那邊混亂的人群抛射箭雨。
那些一錢不值的尼堪都沒有披甲,自然不需要用重箭來射,如今清軍一樣用的是可以及遠的輕箭。
用這樣的箭,可以保證他們和那些一錢不值的尼堪有六七十步的距離,和“荷蘭人”的冰牆的距離自然更遠要有差不多一百四五十步了。
雙層加厚的盾車,再加上這樣遠的距離,也能最大限度上保證他們的安全。
要說如今,我大清天兵和這夥“荷蘭人”交戰已不是第一次了,交戰中,這些“荷蘭人”喊話都是漢語,唱歌也都是漢語,雖然他們的臉上覆蓋着面甲,看不清容貌,但是這些人都是漢人卻是無可置疑的了。
不過上至多爾衮,下到一般的旗丁,大家還是稱呼那些人為“荷蘭人”,因為他們實在不願意相信,那些一錢不值的尼堪,也能有這樣的戰鬥力。
“炮兵!
我們的炮兵呢?
”看到箭雨紛紛落下,不斷地将慌亂的漢民射倒在地。
常樂不禁着急了起來。
這時候,從炮壘那邊,終于響起了炮聲。
六磅炮向着一百多步外的盾車發射了霰彈,按以前的經驗,以及對依照得到的建胬盾車做出來的複制品的射擊實驗,在這個距離上,六磅炮通常使用的一兩二錢重霰彈就足以擊穿這東西了。
随着炮聲,遠處的盾車上騰起了一陣煙霧。
“炮兵好樣的!
打中了!
打中了!
”士兵鄭三發也興奮的揮了揮手,他已經能夠想象出在那個應該已經滿是窟窿的盾車後面,那些該死的鞑子都被打成了什麼樣子。
“嗯,基本上就是一灘肉泥,要是有張大面皮,就可以包餃子了。
”這個吃貨忍不住這樣想道。
然而情況和鄭三發想的卻不太一樣,從盾車後面還是不斷的有箭雨射出來。
倒是炮兵的射擊反而停了下來。
鄭三發轉過頭去,看到炮兵的家夥正在忙成一團,顯然他們意識到在這個距離上,他們的霰彈沒能擊穿那些盾車。
現在正忙着換實心炮彈呢。
工事前面的那些人還是亂成一團,還是不斷的被飛來的羽箭射倒在地。
“快!
快往壕溝裡躲呀!
”常樂首先大喊了起來,其他的戰士也跟着喊了起來,然而下面的那些人還是像沒頭蒼蠅一樣。
“大家一起齊聲喊!
一、二、三、進壕溝!
”常樂又想到下面的人都在大聲喊叫,自己等人的聲音也許被淹沒了,于是趕忙讓大家齊聲叫喊。
然而這樣做的效果還是有限,不過終于有幾個機靈點的人明白過來了,開始跌跌撞撞的向着壕溝奔跑,于是更多的人也跟着他們向着壕溝跑了過來。
從他們現在的位置到壕溝其實隻有不到十步了,隻是這當中有很多的木樁子,這使得他們無法快速的奔跑。
而在這個時候,緻命的箭雨還在不停的落下來将一個一個的漢民射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