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要開始的訓練主要是縱隊和橫隊的變換訓練。
這種隊形的變換,在後世的人看來,似乎隻是好看而已,但在鄭森所在的時代,這些隊形的變換都是有着非常重要的實戰意義的。
尤其是在采用了線型陣型之後,更是如此。
相比方陣,線型的陣型正面的火力輸出優勢明顯,但是側翼的弱點也同樣的更為明顯,一旦側翼遭到攻擊,往往會非常危險。
而且過于淺的縱深也非常容易被突破。
加上為了便于在關鍵位置上集中力量,後來的腓特烈又玩出了了斜線戰術。
而在後來,拿破侖皇帝又完善了縱隊進攻戰術,為自己赢得了一個又一個的勝利。
鄭森覺得,在自己的計劃中的那些武器,包括燧發槍、刺刀、輕便的六磅炮全都到位了的條件下,他的軍隊的裝備水平就已經相當的接近于拿破侖皇帝了。
所以,學習拿破侖皇帝的縱隊進攻戰術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第一班共一百人的護廠隊的隊員們已經在操場上列好了隊,正在報數。
他們這一節課的訓練内容是不斷地從三排縱隊變成三排橫隊,然後再從三排橫隊變成三排縱隊。
而所有的演練都必須在運動中進行。
“要開始了嗎?
”鄭森問道。
“是的少将軍。
”劉元智介紹說,“少将軍,您看,在操場的那一頭,我們豎起了那些稻草人,充當他們的目标。
他們将以縱隊的方式向敵人高速靠近,然後在距離目标四十步的時候開始展開縱隊,在距離目标二十五步的時候展開成橫隊,并且用手裡的木槍向目标進行一次模拟齊射,齊射結束後立刻發起刺刀沖鋒。
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安排了二十個弓箭手,在那邊用沒有箭镞的弓箭射擊他們。
當他們完成對稻草人的攻擊之後,他們就要掉過頭來――您看,在操場這一頭,同樣有一排稻草人,以及同樣的弓箭手。
他們再次以這邊的稻草人為目标再來一次。
我們将記錄他們完成這些中隊形保持的情況。
完成的出色的有獎賞,而那些完成最差的小隊,将受到一定的懲罰。
”
“有些什麼樣的獎賞和處罰?
”鄭森問。
“獎賞嘛,一般是晚上吃飯的時候多一條魚。
如果他們的完成時間創下了最短的紀錄,那他們就可以在脖子上系上紅色的絲綢領巾。
至于處罰,一般是跑圈,倒馬桶,給其他優勝隊伍洗衣服,最後一批吃飯。
如果落後得太多,隊伍嚴重不整齊,還有鞭打。
”劉元智說,“不過最嚴重的處罰卻不是這個,而是在下一次訓練前,表現最差的家夥将被扣上一頂綠色的帽子,帽子上還有‘傻瓜’這樣兩個大字。
那幫小鬼們最怕的其實倒是這個。
”
這倒真的是個很好的現象。
鄭森點了點頭。
對于這種懲罰感到恐懼,甚至超過了對鞭打的恐懼,這說明這些孩子已經有了一些自尊心和榮譽感。
這對于一支軍隊非常重要。
一支軍隊如果沒有榮譽感,那它就不可能有堅定的戰鬥力。
回顧曆史,鄭森清楚地看到了,在中國的詩歌裡滿是“甯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男兒何不帶吳鈎,收取關山五十州。
請君暫上淩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這樣的詩句的時代;在中國的軍人都隻能出身于“良家子”,從軍被視為是男兒建功立業的正途,社會上流傳着“一人參軍,全家光榮”,投筆從戎的班定遠被作為英雄崇拜的時代;那些野蠻人從來都不敢向我們吹噓什麼“騎射無雙”,什麼“某某不滿萬,滿萬不可敵”之類的玩意兒。
相反,當社會上開始出現“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這樣的話語的時候;當“東華門外以狀元唱出者乃好兒”,哪怕是收複了燕雲十六州,也比不上金榜題名,簪花遊街的榮寵的時候;當軍中都是地痞無賴或者奴隸的時候,我們的軍隊在戰場上卻總是節節敗退,一潰千裡,降兵如潮,降将如毛。
為了培養護廠隊的小夥子們的榮譽感,鄭森是很花了些心思的。
比如他給護廠隊的這些孩子們準備了統一的華麗的紅色軍裝,很多位置甚至不惜工本的使用絲綢和黃銅來裝飾,比如讓他們每天都有肉吃,日子過得比大多數其他職業的人都好,并且還教他們讀書識字,專門給他們講古時候的哪些了不起的武士們的故事,鼓勵他們以這些人為榜樣,将來為天下人除殘去穢,建功立業。
如今看來,這樣的努力倒是有了些效果了。
這讓鄭森也很是滿意。
這個時候,随着一聲哨子,三排縱隊開始向着操場的那邊前進。
在縱隊前列的護廠隊員有節奏的吹着哨子,所有人依照哨子的節奏保持着嚴整的隊形向前。
在距離目标九十步左右的時候,那些弓箭手開始用無頭的輕箭向着他們抛射。
這些箭本身比較輕,能夠射的比較遠,當然殺傷力什麼的自然也小,去掉了箭頭之後越發的沒有什麼殺傷力。
但是射在人身上,還是有些痛的。
這些射擊的主要作用就是幹擾護廠隊的這些孩子,也讓他們漸漸習慣這種在射擊中前進的感覺。
這些抛射的無頭輕箭,并沒有給那些護廠隊的隊員們帶來太多的幹擾。
他們依舊依照着哨子的節奏前進。
在這個時候,哨子的節湊非常的很重要,如果節奏太快,那麼陣型就容易出問題,于是就會挨罵甚至挨鞭子。
但是如果節奏太慢,那隊形自然容易保持,但是花的時間就會更長。
随着護廠隊員們距離那些稻草人越來越近,哨子的節奏也在加快,不過三條縱隊依舊保持了相當驗證的陣型。
縱隊的方式在靠近敵人的時候目标更小,而且機動起來更快。
如今已經到了五十步左右的距離了,在這個距離上,如果是真的作戰,那麼弓箭對于并沒有穿甲的人來說,已經有相當的危險了。
适當的加快行進速度減少暴露在敵人的射擊之下的時間就是必須的了。
很快,他們就到達了距離目标四十步左右的地方,随着一聲長長的哨響,三支縱隊中的後排的士兵迅速加速并向左右展開,三支縱隊變成前後三排的橫隊。
然後三排橫隊之間的距離也迅速的縮小。
這是一個相對複雜的變換,因為整個隊伍的變換都是在運動中完成的。
每個隊員都必須非常熟悉自己的位置才行。
果然在這一輪的變換中,就有幾個隊員出現了明顯的遲疑,差點就跑到了别人的位置上去了,還擋住了别人的行進。
而此時,弓箭手們也開始采用平射的方式向他們射擊。
雖然是無頭箭,但在這樣的距離上挨上一下子也會很疼的,而且這些無頭箭如果不巧射到了某些地方,一樣會讓人受傷甚至死亡。
鄭興隆的膝蓋上就挨了一下,不知道射在什麼地方了,總之,他的整條腿一下子都麻了起來,好在這個時候他已經快要到位置了。
他用還好用的那條腿一跳,落在了自己的應該在的位置上。
這個時候,縱隊的展開已經完成了,而護廠隊員們和那些稻草人之間的距離已經隻有25步了,在這樣的距離上,火槍的齊射已經有很不錯的命中率了。
随着一聲哨響,所有的護廠隊員們在這一瞬間就停住了,接着又是一聲哨響,所有的人就都舉起了手裡的木槍,做出了瞄準的姿勢,然後又是一聲哨響,模拟齊射完成了,接着所有的護廠隊員們都從腰間拔出了同樣是木制的刺刀,将它插進木槍的槍口裡。
然後一起呐喊着沖向那些稻草人。
“那幾個笨蛋呀!
”劉元智罵道,“有兩個上次都錯過!
”
“其實已經不錯了。
”鄭森想,“如果他們将來在戰場上真的能有這樣的表現,能定着滿清的弓箭,推進到二十五步的距離上,然後用火槍打出一輪齊射,接着再發起迅猛的刺刀突擊,就算是滿萬不可敵的滿清八旗,也未必能頂得住吧?
”
“老劉,你覺得這些小家夥如果發給他們真家夥,現在他們能打仗不?
”鄭森望着剛剛完成了一次刺刀突擊,正在重新整隊的那些護廠隊員們,這樣向劉元智問道。
“如果他們手裡真的有真家夥,至少,我是不願意硬碰硬的和他們打的。
”劉元智說,“火槍這東西,本來就有一個大好處,那就是拿在小孩子手裡,一樣能打死人。
這幫子小家夥,以前流浪的時候也都吃過苦,見過的死人多的去了,如今吃上了大魚大肉,為了如今的日子,這些家夥是真敢拼命的。
他們多半真的能一直走到二十五步開一槍的。
呵呵……真要讓他們在二十五步距離上開一槍,怕是就是戚爺爺當年的戚家軍也未必撐得住不垮。
至于如今的那些衛所軍,怕是光看到他們走過來,舉起槍,就該都跑了吧。
”
“不知道對上建胬會怎麼樣。
”鄭森說。
“建胬我沒見過。
”劉元智搖了搖頭,“不過我想,一樣都是人,肩膀上面架着一個腦袋,我就不信還有火槍打不死的。
不過我聽查理說,他覺得我們這支隊伍還缺了騎兵,這是一個大弱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