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輔兵剛一露出頭來,壕溝對面的建胬立刻就箭發如雨。
這時候雙方之間不過隔着一道一丈多寬的壕溝,在這樣的距離上,建胬射出的重箭足以射穿一般的铠甲。
而那些輔兵身上不過隻有一件單衣而已,頓時便被建胬的重箭射翻了一片。
與此同時,曹變蛟的家丁們也在盾車的掩護下,用火槍向着對面的建胬開火。
在這樣近的距離上,即使是三眼铳也能有效的殺傷那些輕甲目标了。
而曹變蛟的家丁們用的都是從鄭家購入的火繩槍。
這些東西雖然比不上模範軍使用的燧發槍,槍管是用鑽機鑽出來的,又輕巧又結實,但是也老老實實的用熟鐵管卷出來,認認真真的鍛打焊接出來的,雖然比起朝廷工部制造的鳥铳重了很多,需要用支架架起來才好用,但比起那些裝足了火藥就會炸膛的鳥铳,這些火繩槍至少在使用安全上還是很有保證的,而且威力十足,在這樣的距離上,足以輕松地擊穿哪怕是四五層的鐵甲,就算是一匹馬,一頭牛,挨上一家夥,也是死定了。
曹變蛟的家丁們用這些重型火繩槍打了一輪齊射,便又縮回到盾車後面裝子彈。
這一輪的射擊也打死了一些建胬。
這時候那些輔兵們也慌亂的跑向盾車的後面,躲避建胬的弓箭。
幾個輔兵将用來搭橋的原木抛在地上就往盾車後面跑。
曹變蛟彎弓搭箭,連珠箭發,便将這幾個輔兵射殺在陣前。
“勇往直前者重賞,畏縮不前者斬!
”曹變蛟高聲喝道,他知道,這是生死攸關的時候,不拼命就會沒命。
而他的家丁們也紛紛拔出腰刀,開始砍殺那些躲到盾車後面的輔兵。
這些輔兵頓時就都被砍翻在地,短短數十息的時間内,就有上百名輔兵被砍殺在陣前。
“再上一批,你帶上一隊人馬督戰!
有後退者,殺無赦!
一定要把橋搭起來!
”洪承疇對自己的親兵隊長下令道。
“遵命!
”親兵隊長單膝跪下道。
接着便站起身來,拔出刀子,帶着一隊人向着前方走去。
不一會兒,在他們的監督下,又一隊輔兵被派上了戰場。
“你們聽着,戰兵們會開槍開炮掩護你們,槍聲一響過後,立刻沖出去撿起地上的原木,把它們架在壕溝上!
畏縮不前者,殺無赦!
原木架好了之後才準到盾車後面躲避,沒有把橋架起來,就退回來的,殺無赦!
”洪承疇的親兵們帶着滿臉的殺氣對着這些輔兵喊道。
“總爺,要是,要是那梯子掉進了溝裡面怎麼辦?
”一個輔兵突然問道。
“那就跳下溝去把它撿回來,架起來!
要不然,建胬不射死你,老子們也砍死你!
”親兵隊長冷冷的回答道。
輔兵們在洪承疇的親兵的押送下,到了那些盾車的後面,做好了出擊的準備。
盾車後面滿地被斬殺的輔兵的屍體,讓那些輔兵們的臉都白了。
這時候曹變蛟的家丁們也已經将手裡的重型火繩槍重新裝好了,幾門輕便的虎蹲炮和弗朗機小炮也做好了準備。
曹變蛟一聲令下,哪些剛剛被拍出來的輔兵立刻就被驅趕了出去,動作稍微慢了一點的輔兵,便被砍殺在當場。
其餘的輔兵們呐喊着沖出來,彎下腰不顧一切的撿起被前一批輔兵抛在地上的梯子,擡着它就往對岸架。
對面的建胬當然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把梯子搭起來,便用弩箭、強弓甚至還有飛劍向着這邊投射。
輔兵們頓時又被射倒了一大片。
趁着建胬集中火力攻擊輔兵的機會,曹變蛟的家丁們從盾車後面沖了出來,用火槍、虎蹲炮向着對面又打出了一個齊射,頓時對面的人也倒下了一片。
趁着這個機會,那些輔兵們努力的将梯子駕到對面的矮牆上。
很快,一架又一架的梯子被架了起來。
對面的建胬自然不能看着梯子架起來,便有包衣被趕出來将那些架上來了的梯子掀掉。
這些包衣,自然不是出于促進民族團結的偉大理想自願出來幹這樣危險的事情的,隻不過如果不出來,結局和對面的輔兵一樣罷了。
這些包衣當然也迅速的被對面的火力打得屍橫遍野。
“差不多了。
”洪承疇站在馬車上眺望了一下前方,然後對身邊的人說,“讓曹将軍發起沖鋒吧!
”
一個輔兵正在幫曹變蛟的親衛隊長張厚照穿铠甲,這是一套花了大價錢從紅毛夷那裡買來的全身铠甲,這铠甲有足足四十斤重,全都是實打實的好鐵。
而且穿在身上卻并不顯得那麼沉。
(全身闆甲可以均勻的分配身體承受铠甲重量的受力點,不至于像一般的铠甲那樣,将所有的重量都壓在肩膀上,所以給人的感覺要比同重量的其他铠甲更輕一些。
)實在是難得的好東西。
這樣的铠甲,便是已經跑了的大款――吳三桂那裡也并不多。
曹變蛟手裡更是隻有兩套。
一套如今就穿在曹變蛟的身上,還有一套就給了作為親兵隊長,準備帶頭打沖鋒的張厚照。
铠甲穿好了,張厚照便操起了自己的武器――一把從倭人那裡買來的倭刀,以及一柄沉重的釘頭錘。
上好的铠甲,使得他不需要再另外持盾。
鋒利的倭刀适合用來攻擊那些無甲的包衣,而沉重的釘頭錘則适合用來攻擊那些穿着幾層铠甲的建胬白甲兵。
鼓聲響起來了,趙厚照看了其他的家丁一眼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是死是活,就看着一錘子買賣了。
兄弟們跟着老子上呀!
”便帶頭沖了出去。
張厚照剛沖出去,就有一隻重箭迎面射在他的兇口上。
理論上,再這樣不過一丈多一點的距離上,那些白甲兵用強弓射出來的重箭,是有機會射穿張厚照的铠甲的。
但這隻是理論上的機會而已。
如果将這身铠甲立在那裡,讓張厚照自己用強弓重箭,在這樣近距離射擊,的确有可能擊穿它,但是做到這一點的前提卻是铠甲自己不會動,使得張厚照能讓自己射出的箭垂直的擊中它。
但要在激烈的戰鬥中做到這一點卻并不容易,這件铠甲的軀幹部分被做成了雞兇形狀,打磨得非常光滑,而且還上了一層油,大多數時候,箭矢射在上面都會滑開。
這一次也不例外,這一箭從他的兇口處滑開了,并沒有對他造成什麼威脅。
張厚照大喝一聲跳上了前面那架已經架好了的梯子,右腳向後一蹬,就向前撲去。
對面的矮牆上突然刺出來一柄長槍,這一槍刺的極快,就像是一條眼鏡蛇向人發起攻擊一般。
張厚照落腳的地方并不适于騰挪躲閃,他隻能用左手的倭刀将這柄長槍向旁邊撥了一下。
隻是這一槍刺得非常的突然,速度又非常快,這倉促的一撥并沒能将長槍完全撥開,槍尖依舊刺到了他的左肋,然後在那裡一滑,就滑過去了。
這個結果顯然讓對面的那個建胬吃了一驚,以至于沒能立刻刺出第二槍。
張厚照也趁機沖過了木梯,跳上了矮牆。
他的腳剛剛落在矮牆上,便有五六把刀子向着他砍了過來。
張厚照不格不擋,隻是右手掄起戰錘照着離他最近的一個建胬的腦袋砸了過去。
那個建胬一手舉起盾牌向上檔,另一隻拿着腰刀的手也跟着架上去,想要架住這一擊。
不想張厚照的這一錘卻并沒有用多大力氣,倒是趁着他雙手上架的機會,飛起一腳踢在他的小肚子上。
張厚照的腳上的鞋子也是鐵鞋,而且腳尖部分很尖,幾乎就是一把破甲錐。
這一腳直接便将那個建胬踢了一個跟鬥,那建胬抛下刀盾,捂着肚子,試圖将已經從傷口流出來了的腸子再塞回去――剛才那一腳,不但擊穿了他身上的棉甲,還在他的腹部拉開了一個大口子。
這時候,好幾把刀也都砍在了張厚照的身上,砍得他忍不住倒退了一步,差一點就又跌進了壕溝裡,不過這幾刀同樣都沒能擊穿他的铠甲。
這件铠甲這樣的防禦力讓張厚照士氣大增,他大喝一聲,又向前沖去,這時候其他的幾個家丁也跟着沖了過來。
這些人的裝備可就沒有張厚照這樣好了,他們普遍都隻有一件兇甲,并不能給腿部和手臂提供什麼幫助。
所以他們往往會在兇甲的裡面再穿上一件鍊甲,以提高防禦。
這些人的不斷加入讓局面向着對明軍有利的方向緩緩地傾斜。
靠着幾乎刀槍不入的铠甲,張厚照連續的斬殺了數名清軍(其中還包括兩個白甲兵),依據控制住了十多丈的一段矮牆。
阿巴泰已經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有些不太好了,一群明軍已經在長壕的某些位置上取得了突破,建立起了幾個小小的橋頭堡,甚至這幾個橋頭堡還在迅速擴大,幾乎馬上就要連成一片了。
不過阿巴泰并不驚慌,比這還嚴重的局面他也見過不少。
而且他的手中還有一支兩千多人的預備隊,其中的白甲兵就有兩百多。
如今也許是該把他們投入戰場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