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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2章 官養匪(三)

極品吳掌櫃 陶人張 2347 2024-01-31 01:14

  檀道濟從來沒覺得自己是衛朝官方體系内的人,如果不是自己先前替吐蕃人賣命的把柄被知縣大人牢牢抓在手中,他會更加的如魚得水,兩面三刀的遊走在各類大人之間。

  知縣大人譚守禮是一個地地道道靠科舉走出來的迂腐的文人,五十多歲混到知縣這個地位上,他似乎已經很知足了,再往上走,他知道自己的能量,在上層那盤根錯節的關系網中,即使他能用當前這些财富打通那條坦蕩的仕途,那當他垂垂老矣的時候這真的物有所值嗎?
皇帝還是一個随心而為的文人和藝術家,連半個政治家都算不上,和這樣人待在一起他自認沒有超強的心理承受能力,萬一哪天龍顔大怒自己真的隻有到淮南一線去喝西北風去了。

  在這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甚至有永康軍駐守的邊關縣城,沒有比這更讓他覺得更安全的地方了,西北軍在河煌地區這些年經略武功,将那裡的吐蕃人打得丢盔棄甲,将衛朝的整個版圖往外不停的延展,瞬間将這座小縣城的壓力減少了下去,他曾經也陪同永康軍的數千人馬到關外的黑水地區的吐蕃人遊覽了一番,隻是當一百多個吐蕃人兇神惡煞的騎着烈馬往他們沖過來的時候,從沒經曆過戰場的譚守禮首先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讓車夫和護衛立馬帶他撤出戰場。

  事實證明他的決定是很正确的,那些兇悍的吐蕃人殺入永康軍後簡直如入無人之境,半人高的馬刀一刀下去,軍士原本一具活生生的軀體被攔腰斬斷,那些吐蕃人還喜歡割下那些死透的軍士的頭顱,捏在手中哇哇怪叫,這讓永康軍更加沒有了一戰的勇氣。

  更讓人覺得恐怖的是,那些人似乎是射不死的,身上哪怕中了再多的箭,依然在馬上沒命的往前沖,氣勢一點沒減,在羊群一樣的永康軍中依然忘我的揮舞着馬刀殺來殺去。

  那一場本來懸殊的戰鬥就那麼呈現了一邊倒的局面,譚守禮隻要想起當日的情景便内心栗然不已,那一次大潰敗、大混亂、大撤離之後,最後回到理縣城牆後的人馬不足一千人,還好那些吐蕃人不擅長攻城,在理縣的城牆下叫嚣了一陣便跑到山裡去抓那些散兵遊勇去了,之後數天能回到理縣的殘兵更是寥寥,有些人回來後談起那些吐蕃人的習俗讓譚守禮慶幸自己還好沒落到這些人的手上,那些吐蕃人砍下别人的頭隻是為了把裡面掏空當酒器,譚守禮這個時候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和嘴巴,他甚至萌生出運一批精緻酒器出關求和的荒唐想法,隻是包括他本人在内,那一場戰争的親曆者卻再也沒有踏足吐蕃黑水部的勇氣。

  永康軍的将軍蒲睿達在那次試圖性的出擊後不但沒有被降黜,反而在品級上升了一級,官位保持不變,至于譚守禮因為貪功冒進被參了一本,也不多不少品級上降了一級,依然當他的知縣,譚守禮從來沒想到自己會落得如此一個截然不同的下場,對于把自己的品級無端的送給蒲睿達一級,上天入地無門的譚守禮忍氣吞聲的咽下了這個苦果,把自己降級的罪魁禍首加在了蒲睿達的頭上,這些年雖然和蒲睿達表面上不溫不火不陰不陽的,譚守禮感覺喉嚨裡卻似乎有一根魚刺卡着,不吐不快。

  蒲睿達這次公然邁過他包庇孤狼寨的那批匪人,這證明這些年那小子根本就沒把自己放在眼裡,蒲睿達的輕視讓譚守禮完全是越想越氣。

  以前顧忌永康軍事因為蒲睿達手底下有一幫能沖殺的軍士,自己是有權無兵,鬧翻了,自己完全是自找沒趣。
皇天不負有心人,檀道濟幫他暗地裡掌控了一支戰績彪炳的廂軍之後,他現在完全沒将永康軍的那些酒囊飯袋放在眼裡了,而且永康軍裡面早已滲透進去了自己人,既然萬事俱備,那就狠狠的羞辱一下對方,報那一級降黜之仇。

  檀道濟果然是一個辦事很牢靠的人,他暗地裡收買了孤狼寨周圍那些虎視眈眈的綠林人,精心設計了一出與孤狼寨結親的戲碼,雖然新婚當天新娘子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整個擒狼的過程輕松得讓他們覺得完全不可思議,唯一有點戰鬥力的老頭子還拿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從寨子裡面獲得的财富和女人簡直讓他們咂舌,如果不是檀道濟讓他們快活後殺掉那些女人,燒掉整個山寨,這些紅着眼睛的家夥恨不得将那裡掘地三尺。

  譚守禮知道蒲睿達因為這件事氣病了好長一段時間後,他快意得恨不得擺酒設宴慶祝一番,最後他大笑三聲結束了這麼多年郁積在内心深處的苦悶情結。

  大約半年之後,蒲睿達居然帶着永康軍出城了,譚守禮沒有看錯,他們朝曾經吃過敗仗的黑水部方向而去,當他們過了一個月回來的時候,馬背上居然用口袋馱了一些鼓鼓囊囊的東西,在進入城門将那些東西骨碌碌的從口袋中倒出來的時候,簡直吓了一跳,那是一顆顆活生生的人頭,譚守禮很快就發現,那些是讓他每晚都會做噩夢的吐蕃人的人頭,而檀道濟臉上的表情則截然不同,那是一種除掉背後疥瘡的暢快之感,他曾經效力過的馬爾康部的酋長、長老們一個個被枭了首,就算譚守禮拿通敵賣國來威脅他,也已經死無對證了。

  蒲睿達因為此次赫赫戰功,不但升了官,還升了品級,那是譚守禮這輩子都望塵莫及的了,唯一讓他欣慰的是蒲睿達很快就被調離了這裡,對蒲睿達卻可能是禍,他直接被派到了衛朝與大遼對峙,以白溝河為分界線的河間府的霸州,那裡這些年兵戈不斷,朝廷可以說難得知人善用一次,可是當蒲睿達聽到那個調令的時候幾乎要暈倒,他那點靠冒功取來的本領,能在邊關活幾年,他自己都沒多大的把握,真的是應了那句俗語‘福之禍所依,禍之福所依’,霸莊和霸州一個字的差距,已經讓他半截身體踏入了鬼門關。

  這件事過去很久之後,幾乎所有人都要漸漸淡忘的時候。
理縣卻湧入了一批與身份完全不符的匠人,這些匠人出手闊綽,幾乎人人身上都背着不少金子,檀道濟見多識廣,從金子中發現某些隻有大理國才有的官方銘文後,立馬将這些人以通敵賣國之罪抓了起來,這對檀道濟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他當時就是被人污蔑成通敵賣國成為了如今譚守禮身邊的一條見誰咬誰的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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