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中的兩人始終不動如山的冷冷的看着這一切,直到樓中隻剩下了孤零零的兩人和滿地的屍體,兩人的目光在聚焦在一處,大寨主看着眼前自己這苦心孤詣的傑作即将毀于一旦的時候,心中的憤怒早已多過了痛苦,看着身邊一個個跟了自己多年的兄弟像青蛙一樣往山谷中跳的時候,他恨不得将對面和自己對峙的吳永麟用金瓜錘拍成一灘肉泥。
“我要殺了你。
”大寨主說完,便提着那兩隻威風凜凜的金瓜錘,從那隻未倒的甕缸上跳了下來,隻是對方臉上卻投過來一個輕蔑的笑容。
大火的炙烤讓三樓的地闆如火炭般滾燙,才邁出第一步的大寨主腳底很快起了一個燎泡,身體不由自主的又重新回答了甕缸上,看見對方站在一具已經死過多時的自己人的屍體上的時候,大寨主同樣踏在了自己人的屍體上,隻不過他一腳下去,腳下的那些屍體立馬變得千瘡百孔。
紅着眼睛的大寨主像一頭瘋牛旋風般揮舞着那對金瓜錘如風卷殘雲般朝吳永麟撲了過來,不想和對方硬碰硬的吳永麟立馬如蜻蜓點水般閃爍在遍地橫屍之中,肋骨斷裂伴随着木屑紛飛之聲讓周圍的一切越發駭人,滿地的污皿由紅變成褐色,黑色,一股燒焦的惡臭傳入鼻子之後,讓兩人咳嗽連連,追逐了一圈的兩人停下來分别找了一個窗戶,猛吸着外面新鮮的空氣。
“下面寨子中的客家人是不是因為修這座懸空閣而死的?
”
“這是他們的榮幸。
”
“那今天我也讓你感受一下什麼是痛苦。
”
‘铿’吳永麟突然将手中的一把環首刀插入了旁邊的梁柱上,刀身入木八分,吳永麟接着在刀柄所在的位置輕輕踩了一下,身體彈射而起,雙手持刀過頭頂,身體往後彎曲成一張蓄勢待發的滿弓,帶着一股力劈華山的力道轟然朝大寨主的頭頂急蕩而下。
大寨主剛剛被吳永麟如一頭牛一般被牽着鼻子四處亂竄的時候,周圍的那些橫屍的肋骨被他踩斷的時候,他們也沒忘記給生前的大寨主制造一些麻煩,大寨主此刻腳底闆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骨刺,這麼陡然一停下來,他才感到一股巨大的疼痛穿過脾胃直達心膂之地,讓他的腿都忍不住開始抖動起來。
吳永麟劈山開石的那一刀,他感覺自己手上的動作和腦袋發出來的指令似乎慢了數拍,作為綠林中的枭雄,此刻他本能的擡起手中的一對金瓜錘準備招架。
吳永麟知道自己手中環首刀的不堪之處,這一招下去吳永麟手中的這把環首刀讨不到任何的好處,很容易彎折變形,接着身體很容易成為對方手中那對金瓜錘的活靶子,他的這一招‘終極必殺’已經暗含了後手,吳永麟變招來的奇快,身體在空中突然蜷縮成一個肉球,直接從大寨主和他手上交叉疊在一起的那對金瓜錘的頂上躍了過去,之後身體急速舒展開來,以一種風險極大的屁股朝下落水狗盲式揮刀,直接攻向了來不及轉身的大寨主的下盤。
吳永麟早已将刀法練到了心手如一的忘我境地,這極其醜陋的一招讓對方覺得他似乎出現了某種失誤後的倉促出刀,當他漫不經心的臂之使腕,腕之使指,指之使刀,刀身精準的割破對方膝蓋後的腿筋處。
大寨主發出哇哇怪叫,吳永麟這貌似幫他解脫的一刀,幫他斷掉腳闆心傳到心房處的陣陣劇痛後,讓支撐這一具數百斤身體與武器的唯一支柱也塌了,發現吳永麟在自己的正後方後,大寨主毫不猶豫的往後倒了下去,試圖将奪去自己雙腿的吳永麟壓成一張肉餅。
此刻的吳永麟将手中的環首刀插入了身下的滾燙地闆中,全身的重量幾乎都壓在了那把環首刀之上,刀身早已崩彎了,在旁邊的大寨主熊罴般的身軀壓向吳永麟前,那把環首刀‘咔嚓’一聲從中間斷裂開來,‘噗嗤’一聲,那柄斷開的環首刀的鋒刃直接從大寨主的後心灌了進去,不可置信的大寨主死之前看見身體如擎天柱般倒立在一截斷刃上的吳永麟在他的身體上借了一把力後彈射到了那被所有人都忽略掉的甕缸中,然後開始骨碌碌的催動大甕缸滾了起來,起先的大門檻早已被那對金瓜錘在追逐戰中化為了木屑與碎片,那個大甕缸很輕易的滾了出去,朝所有人望而生畏的大火中撲了過去。
大寨主臉上很快便變成了豬肝色,早知道有這種奇特的下樓方式,他又何必和對方來一次生死相搏,他發現和對方智勇不止差了零星半點,完全是中了檀道濟的奸計,惹了一個最不該惹的人,自掘墳墓。
大火很快吞沒了懸空閣的第三層,心有餘悸的檀道濟帶着死裡逃生的人躲得遠遠的,望着一個個如跳水般跳到深谷中的勇氣可嘉之人,所有人完全笑不出來,如果晚個一時半會,自己這些人很有可能赴這些可憐蟲的後塵,要知道,從上面跳下去,絕無生還的可能,山谷中隻有光秃秃的石頭和數不清的白骨。
他們不知道一個人邁出跳樓這一步的時候需要多大的勇氣,或許隻是為了讓自己死得痛快一點,或許為了那萬分之一的生存希望,或許希冀于讓自己的靈魂來一次解脫。
一個黑乎乎的龐然大物從将要倒塌的火樓中冒出來的時候,那如奔雷般的隆隆之聲把所有人吓了一大跳,當裡面鑽出一個渾身黢黑,頭發胡子眉毛等被燒卷,偏偏安然無恙的站在所有人的面前的時候,所有人都吓傻了,他們完全把對方當成了一個妖怪,當對方龇牙咧嘴的作出一副要吃人肉的模樣之後,包括檀道濟在内的所有人轉身拔腿就跑,他們不相信一個活生生的人能從那鬼蜮般的大火中活得逃生的可能,這人要麼是妖,要麼是附在死人身上的惡靈,對于這樣的異類,他們是有多遠便想離他多遠。
吳永麟大踏步的從山上走了下來,感受着周圍似乎隻剩下自己一人的久違安靜,吳永麟渾身舒暢到了極點,從人去樓空的房間内找出一件衣服之後,他魚躍般跳入了最近的一處水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