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們都不敢言語,隻是偷偷地用眼角的餘光窺探着龍王的威嚴,龍王把蚌殼放在知府狄耐手掌心後,腳底的白煙彌漫了起來,白煙飄飄然環抱龍王的身影飛出了窗外。
外面的霧氣也散開了。
原來萬千雙和小二丁實隻是看到了殺人女子的背影,所以再次看到這樣的場景,他們的反應就與之前的斬釘截鐵自相矛盾了。
是東海中的蚌女行兇麼?
顯然不是。
這雅間中的女子先前還是由烏燕扮演的,那東海的龍王爺是老祖宗幻化的,這一切都是浮生的計策。
水,加熱為氣,氣遇冷凝結,這氣與水滴的結合物便是霧,尤城天降大霧也并非難事,這次是浮生讓老祖宗用乾坤袋取了東海中的水,煉化升騰,席卷而來的霧氣是從乾坤口袋中汩汩而出的,顔顔裡手持着乾坤袋,早早就上了東城的城樓上,約莫着開堂審案的時辰一到,便打開口袋釋放霧氣。
一切回歸正常,龍王消失在皓空中,隻留下他意味深長的話。
“公道自在人間!
”
好一句公道自在人間,梧桐是被冤枉的,她隻是蚌女想要迫害的另一個獵物罷了,百姓們都這樣說,隻是梧桐不是黑心之人,才得以保留了性命,又有龍王顯靈來庇佑,悠悠衆口,這一次竟是如此默契。
知府立即釋放了梧桐,回到衙門後,把那乳白色的蚌殼至于堂下,鐵面铮铮宣讀着審判結果。
“大膽東海蚌女,竟然危害人間,害子桑大官人姓名,又損害我城百姓家畜财富,今日本官判決,蚌女實行斬立決!
”
登時,衙役有些犯怵了,斬立決?
他們斬過惡霸,斬過暴徒,可是斬殺這樣一個蚌殼,應該是怎麼個斬法?
三個大漢衙役回頭盯着知府狄耐,狄耐清了清嗓子,門外的百姓們也都看得聚精會神,都在翹首等待着這“斬立決”該如何執行。
“這衙門内有三種施行斬立決的刑具,這狗頭鍘是斬黎民百姓的,斬蚌女,不合适!
這龍頭鍘下都是皇親國戚,蚌女雖是龍族,可用龍頭鍘也不合适,那隻有這虎頭鍘,雖是為我這樣着官服之人準備的,蚌女死在虎頭鍘下也顯示了本府的仁義!
”
知府狄耐琢磨之後,高喊一聲“虎頭鍘伺候!
”
三個大漢終于得了命令,從後衙扛出了一把大鍘刀,這鍘刀前有一虎頭,威嚴凜凜。
一人舉起鋒利的鍘刀,兩人握緊蚌殼,置于刀鋒之下,銳不可當的刀鋒可削骨如泥,隻聽得“咔”得一聲,鍘刀落下,蚌殼粉碎,百姓們齊聲高喊“知府大人英明!
”
當場,梧桐便被釋放了。
萬千雙心裡還是恨得非常,她盯着梧桐那張年輕的臉,又看得衆人對梧桐的百般愛憐,兇中妒火燃燒,繼而化為憤怒,嘴角眼角都在抽搐,她忽然沖到衙役身邊,一把拔出衙役的佩刀,舉起佩刀就向梧桐頭上砍了過去。
衙役們都在整理滿地的碎蚌殼,哪裡有心思關注那幾個早已無話可說的原告,一道冷冷的白光就向梧桐的腦門奔來,梧桐連忙向後退。
忽而又一道白光撐于那白刀之下,隻見一九尺壯漢怒着一張滾圓的臉,手中的大刀急如飓風,一擋再一挑,萬千雙整個人就被彈了開來。
韓單手持着那柄大刀擋在梧桐面前,而衙役這時候一窩蜂得把萬千雙圍了起來,萬千雙搖手擺臀一身蠻力,幾個壯漢竟然扭打不過她,也不知是哪個衙役使出了渾身之力一推,萬千雙踉跄着就栽倒了,腦袋撞到鍘刀得虎頭上。
登時頭破皿流,萬千雙就暈了過去。
一場鬧劇就在知府大人的一聲“退堂”後徹底結束,西城郊區的徐老漢因為售賣不合格的豬肉,被罰了銀兩,劉婆子以山烏雞濫竽充數,念及年事已高,隻是小作罰金,至于曾富貴期望的封賞是沒有了,知府責令曾富貴給流浪漢施粥一個月......
至于浮生擾亂公堂之罪,狄耐定的懲罰内容是要浮生去尤城的學堂裡打掃衛生十天,說是要他多沾些學風之氣,遇事三思而後行。
那萬千雙的罪過就大了,知府把她關進了大牢裡,原本就是要關押十天,可在公堂上撞了頭,醒來後就盡是說瘋言瘋語,經過診斷後,确認她已經失了心智,被念安領回家後,沒幾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梧桐回了東海王府,浮生與母親言語了幾句,安排梧桐當晚可以舒舒服服得享受一次“水中之樂”,當然是獨自一人沐浴,洗去那些災禍和黴運。
東海王府的後門外,冷冷清清的站着兩個人和一匹馬。
“少主人,烏燕要離開了......”
少女眸光有些淩亂,眼中含上了淚水,她的口氣嬌滴滴了起來,少了許多蠻橫,她伸手拽了拽缰繩,那馬踱了兩步,已經做好了要遠行的準備。
“去吧,既然得了解藥,應該快點拿給鳳毛王才是!
”
浮生冷冷得說道,他說完還是硬在臉上擠出來一抹笑。
烏燕起身上馬,調轉馬頭,行進了兩步,回頭對浮生問了句,“如果是我入了獄,少主人也會想方設法救我出來嗎?
”
“會的。
”浮生向烏燕看去,眼神很是堅定,回答得也很堅定,烏燕應是得到了一個滿意的答複,伸手揚鞭,駿馬疾馳,浮生直到看不見烏燕遠去的背影才轉身回了王府。
一進府門,浮生就似忘卻了煩惱,到處嚷嚷着,“梧桐姐姐回來了,今晚神鳥居要開小竈,食溫鼎,食溫鼎!
”
東海王如兒所願,命廚房給二夫人加了小竈,神鳥居内一派盡是熱氣騰騰歡聲笑語,浮生努着小身子坐在自己的溫鼎前,滿心期待得掀開面前的盤蓋,小臉霎時間又慘白了起來。
“母親,母親,為什麼生兒還要吃苦瓜、芹菜啊!
”
“那不是還有一盤麼?
”浮生娘指了指案牍之上的一個小白盤,盤子上也蓋着蓋子,浮生掀開來一看,小嘴噘得更高了。
“啊?
這不是白蘿蔔嗎?
生兒不要吃這些,不要!
”
浮生搖擺着小身子,撒着嬌,那一同食溫鼎的還有母親、梧桐、顔顔裡、海棠,四人看着浮生一副賴兮兮的模樣,盡是苦笑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