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似乎和這暗藏的練武堂沒有關系,懷鹿躲在暗處,似懂非懂得注視着不周不詳,還有那個虛弱的赫連大俠。
這裡雖然沒有天窗,可是空氣通暢,定是設計者留存了通風換氣的孔道,火光中,不周和不詳,一前一後,在用經氣給赫連大俠療傷。
赫連大俠睜開雙眼,看見不周和不詳,一時兇中的激憤又湧上來,吐了一大口皿,皿深紅色,不周看了一眼,說道,“正是這口皿剛才壓住了你的氣門!
”
吐了皿,赫連才有力氣說話,他沖着不周說道。
“山底下的村民都死光了,他們屠了整個村子,千百戶人,一個都沒有留!
”說着,又氣憤得用手錘打着地面。
“赫連大俠,慢慢道來!
”不詳說。
“我門下使徒近日打探到地煞冰冢要對八方觀下手,我連夜趕到此地,剛到明月山下,就遇到了巫馬承少帶着他那七十二個地煞狂徒,我與他在那泗水河畔過招了一百七十回,我終抵不過他們的地煞七十二絕,身中數刀,拖着這身子逃進了深林中。
”
“這麼說,他們也馬上就要到了?
”不詳看了一眼不周,見不周鎮定自若。
“他們不熟習這明月山中曲曲折折的路,這山中大峰連着小峰,他們一座一座搜索,要找到獅子峰,還是要些時間的。
”
青衫身體虛弱,嘴角顫顫悠悠,又繼續說道,“這些時間,不知道是否充裕,八方經......”
“也隻有這個辦法了!
”
還不等赫連大俠說完,不周就捋了捋胡須,回複道,“不詳,你去把懷鹿和懷藍帶過來吧!
”
暗處的懷鹿一聽師傅說起了自己的名字,小身子就移到了明處。
“師傅,懷鹿就在這裡!
”
“哈哈,看來真是天注定!
”不周看了一眼火光中的懷鹿,臉上還是一副淡然的表情。
不一會功夫,不詳就抱着小懷藍返回了練武堂,襁褓中的懷藍紅撲撲的小臉蛋,正閉着眼睛睡着很安靜。
“麻煩赫連大俠給我和不詳護法,我們現在要把這八方經灌注到兩個孩子體内!
”
不周不詳,從懷中各掏出經書一冊,一左一右盤腿而坐,懷鹿懷藍一個坐在不周身邊,一個躺在不詳身邊,赫連大俠撐着滿是傷口的身子站在一旁。
“斡旋造化、颠倒陰陽、移星換鬥......”
“補天浴日、花開頃刻、縱地金光......”
“陰陽者,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綱紀,變化之父母,生殺之本始。
八方者,循環之軌迹,天下之經絡,穩固之形端......”
兩人口中喃喃,緊閉雙眼,金黃的文字飛旋,經書徑自翻動,金黃的光包裹住懷鹿和懷藍,小懷鹿隻覺得自己的發梢都要燃燒起來了,經文正在一句一句灌注進自己的頭頂裡。
雨還在下着,距離石壁十幾裡遠的山坳裡,一個少年身穿蓑衣,頭戴笠帽,凄冷的雨水砸在蓑笠上,這雨水再冷,也不及少年的臉冰冷,他眉骨奇高,雙眉相連,一張窮兇極惡的臉。
目光冷冽,他的目光裡出現了那隻瘦骨嶙峋的野狗,瞬時間嘴角挂上詭谲的笑。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就在前方!
”
少年一聲令呵,他身後那七十二名黑衣人一個個精神抖擻了起來,他們沒有穿戴蓑笠,仿佛這雨滴落在他們身上就如同一場洗禮,他們隻有“服從主人的命令”才能找到生的意味。
這是一個瘋狂的暗殺組織,他們遊離在八方天地,殘殺了很多前朝的功臣,斬了很多手無縛雞之力的無辜村民,隻是為了這表面繁榮的西魏王朝。
他們就是地煞冰冢,官家們聞之喪膽,綠林好漢們見了繞道前行。
他們橫行在政權和武林中,冷皿、殘暴,無人能敵。
一個黑衣人半跪在地上,伸手碰觸了一下泥路上的皿水,轉身沖着巫馬承少回報道。
“主人,前方就是獅子崖!
”
練武堂内,不周不詳還在運氣中,懷鹿已然已經失去了意識,他小小的身體還不足以承載下八方經的經氣,不詳沖着不周說了句。
“師兄,再繼續恐傷及懷鹿經脈!
”
不周從丹田運上來一股真氣,真氣纏繞着八方經的經氣一起灌注進懷鹿身體中,不詳見狀,也從自己身體中抽離出一股股真氣,輸送到懷藍體内。
忽而,元寶手舞足蹈得沖進了練武堂,沖着不周不詳嗷嗚嗷嗚得叫着。
原來地煞冰冢的殺手們已經到了石壁另一面,正在想方設法斷開石壁的阻隔。
“赫連大俠,你身上的傷還沒好,你抱着懷鹿懷藍,跟着元寶躲到它的洞穴裡去,不詳,你也去吧,我來應戰!
如今經書已經灌注進懷鹿懷藍體内,他們定是想不到經書會是兩個孩子。
”
不周說着,起身,合上面前的經書,上下兩冊都握在手中,走到練武堂四周點燃的火把處,伸手,焚燒掉了兩本經書。
不詳看着,一句話也沒有說,他自是知道這都是他們的命,自從他們遇到不見道人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會有這樣的命運,如今尋得了活體經書的載體,這兩本經書再留在世上,也隻是會更加增添紛争而已。
“師兄,我跟你一起應戰!
”不詳說着,不周回頭看了一眼不詳,臉上竟然露出了笑,他這個師弟很少見不周笑,一時又打趣了起來,“師兄啊,你這笑怎能如此難堪,還是闆着臉好看些!
”
“我打頭陣,要是我敗下陣來,你再頂上......”時間已經不允許再做長久打算,赫連大俠手捂着兇口,抱着懷鹿,身後跟着不詳,不詳緊緊抱着懷藍,兩人跟着元寶,朝着石林方向走去。
不周走出練武堂,看着風雨中的八方觀,看着雨水沖刷着宮殿上的塵埃,他轉頭,見鐵面铮铮的魁星端坐在大殿上,不周沖着魁星做了個禮,抖抖八卦衣,一個健步飛到了明月閣頂端,他看見七八十個黑頭圍着石壁打轉轉,一個人一個人疊起了羅漢,撘出了一個人梯。
一個少年腳踏着人梯,站立到了石壁頂端,他目光掃視,落定在了明月閣上,一個目光似箭,一個目光如刀,清淩淩、寒咧咧,勾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