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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帝很不解,如今他高拱已經被徐階逼到了牆角,如果再讓張居正進入到内閣,難道他就不擔心自己被擠出内閣嗎?
嘉靖帝沉吟了一下道:
“如此說來,你是贊同張居正入閣了?
”
高拱立刻點頭道:“臣自然是同意,不過張居正入閣之後,恐怕會面臨來自百官的巨大壓力,畢竟他還太年輕,資曆也差了些,不過有臣和徐首輔的提攜,他應該會很快地成長起來。
”
嘉靖帝便微微皺起了眉頭,高拱話中的意思他十分清楚,内閣是用來處理國家大事的,不是來培養人才的地方。
而且高拱說出這樣的話,偏偏嘉靖帝還挑不出一點兒毛病。
人家高拱并不是忌憚張居正是徐階的學生,而是顧慮張居正此時進入内閣,有些拔苗助長了,毀了一個人才。
而且嘉靖帝原本就沒有現在就讓張居正入閣,雖然他也看好張居正,但是張居正入閣那是未來的事情,如今他隻不過是用張居正來試探一下高拱。
但是試探的結果卻令嘉靖帝心中一冷。
甚至心中浮現出一絲不安。
難道高拱已經完全失去了銳氣,完全失去和徐階相争的信息?
他已經準備在内閣混吃等死了?
這可不是嘉靖帝想要的,如今羅信已經是一副完全縮頭的模樣,如果高拱再如此,這朝堂還是他嘉靖帝的朝堂嗎?
嘉靖伸手從禦書案上拿起了一本奏章扔給了黃錦道:
“把這個給陸炳送去,讓他把這個奏章立刻送到香山上的徐階手裡。
”
黃錦手忙腳亂地接住了嘉靖帝扔過來的奏章,卻沒有移動腳步。
嘉靖帝的眉毛就是一束道:
“怎麼?
你想要為徐階求情嗎?
”
一旁的高拱正心中暢快着呢,他可以想象,香山之上的徐階正痛快地講學呢,這個時候錦衣衛大頭子突然就出現他的面前,然後扔給他一本奏章,當徐階看到奏章的内容時候,會是怎樣一副嘴臉?
想必他那幅膽小的性子,會面色大變吧?
不知道會不會吓得尿褲子……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嘉靖帝冰冷的聲音,不由向着黃錦望了過去。
卻見到黃錦低着頭,聲音有着一絲顫抖地說道:
“陛下……陸大人他……”
“他怎麼了?
”
“他……也去了香山……”
禦書房内就是一靜,高拱的身子就是一冷,他感覺到禦書房内的溫度似乎在瞬間就下降了很多。
“呵呵呵……”嘉靖帝突然笑了起來,隻是那雙眼睛卻沒有絲毫的笑意,反而冰冷如霜。
“他陸炳覺得和文人總在一起,他就能夠變成文人了?
文人就會視他為友了,呵呵呵……”
“嘩啦……”
嘉靖帝一揮手,便将禦書案上的奏章再次掀飛了出去。
“宣陳洪!
”
“遵旨!
”
很快,一個身材高大的太監就走了進來,這個人正是東廠的大當頭,陳洪。
嘉靖帝沒有等陳洪拜見,便冰冷地說道:“去香山,讓徐階馬上來見朕。
”
“遵旨!
”
陳洪感覺到來自嘉靖帝巨大的壓力,弓着身退了出去,然後直起了腰,大步離去,很快便帶着一大群番子離開了。
羅府。
羅信九個人還在那裡飲酒,此時衆人也都有了五分醉,羅智将手中的酒一飲而盡,放下酒杯道:
“不器,我們究竟什麼時候動手?
”
羅信悠悠地說道:“等!
”
“等!
等什麼時候?
再等下去,恐怕我們就已經沒有還手之力了。
你看看今天徐階的聲勢,已經權傾朝野了。
”
“等到高拱動手!
”羅信淡淡地說道。
“高拱?
”海正撇了撇嘴道:“我看他用不了多久,都會被徐階擠出内閣。
”
“你們小看高拱了……”
羅信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便聽到敲門聲,羅信便站了起來,來到門口打開門,便見到陸元站在了外面,向他使了一個眼神,羅信便走了出去,反手将房門關上,帶着陸元來到了自己的書房,輕聲道:
“怎麼了?
”
陸元壓低着聲音說道:“公孫烈拖人傳來口信,陳洪帶着東廠去了香山。
”
羅信神色就是一愣,公孫烈就是當初他還在晉陽學府學習的時候,嘉靖帝最先派去保護他的四個東廠番子之一,經過了縱橫草原一番經曆之後,羅信喝公孫烈等東廠番子倒是結下了友誼。
當羅信進入京城之後,也沒有忘記這條線,多次請公孫烈等人喝酒,而公孫烈等人也時常将東廠内的一些消息及時地傳送給羅信。
“說了陳洪去香山做什麼嗎?
”
“沒有,就這麼一句話。
”
“我知道了!
”
羅信擺擺手,陸元便退了出去。
羅信坐在椅子上默默思考了片刻,猛然眉毛一挑。
“高拱動手了!
”
“騰”的一聲,羅信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快步來到了西廂,将房門推開。
“唰……”
屋子内的八個人瞬間都将目光彙聚在羅信的臉上,羅信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望着衆人凝聲道:
“剛剛收到消息,陳洪帶着東廠番子去了香山。
”
八個人目光俱是一動,他們沒有問羅信的消息從哪來,但是卻知道羅信的消息一定屬實。
不由一個個沉思了起來。
周玉率先反應了過來,眼神中跳躍着激動之色道:
“高拱反擊了?
”
衆人聞聽,精神俱是一振,目光灼灼地望向了羅信。
羅信輕輕搖頭道:
“不知道,我收到的消息隻是陳洪帶着東廠番子去了香山。
不過我的推測和浩德兄一樣,高拱反擊了。
”
衆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張洵摸着下巴道:“不知道高拱是如何反擊的。
”
羅信搖頭,歎息了一聲道:“我們的消息渠道還是不夠啊!
”
“那我們怎麼辦?
”
“要不要動手?
”
羅信沉思了片刻道:“大家散了吧,讓我們的人把折子都準備好。
明日我去找高拱探聽一下口風。
”
衆人再無喝酒的興緻,一個個起身離去。
香山之上。
徐階正坐在高台之上,風度翩翩地講述着知行合一,耳邊便聽到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徐階不由頓住了口,循着聲音往了過去。
随即臉色就是一變,他看到從盤山道上飛馳而來一支馬隊,馬上之人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褐色衣服,系小縧,正是東廠的番子。
“東廠?
”有人開始發出了低聲驚呼。
在大明可以說是有兩個特務機構,一個是錦衣衛,另一個就是東廠。
隻是東廠的名聲還要比錦衣衛臭。
而且因為陸炳和嘉靖帝的關系,東廠被錦衣衛壓得死死的,就連東廠頭子陳洪見到陸炳,也得跪下磕頭。
但是,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敢輕視東廠,而且每個人的潛意識中都有着一個念頭,那就是東廠一出,絕對沒有好事。
高台之上的徐階已經閉上了嘴巴,臉色變得開始蒼白。
此時他那幾個月來膨脹的心,仿佛被一桶冰水澆了一個透心涼。
他的心開始緊張了起來,一個不安的念頭在心中瘋狂地生長了起來。
“是我得意忘形了嗎?
陛下這是要來抓我嗎?
”
這個時候他的心中開始有了悔意,自己這是嘚瑟什麼啊?
這當上内閣首輔也沒有多久吧,怎麼就膨脹成這個樣子?
好好地做官不好嗎?
沒事兒講什麼學啊?
勉強地穩定住自己的情緒,站了起來,望向了正從馬上下來,向着自己走來的陳洪,他此時的心中已經确定陳洪就是沖着自己來的,沒看到陳洪一直朝着自己陰笑着嗎?
陳洪一直走到了高台之上,站在了徐階的面前,嘴角帶着陰笑,朝着徐階一拱手道:
“徐大人,陛下宣你立刻進宮!
”
“呼……”
徐階的心中長長地松了一口氣,隻是宣自己進宮,看來雖然陛下對自己不滿,但是還沒有到對自己忍無可忍的地步。
但是,他并沒有立刻随着陳洪走,他也想知道嘉靖帝究竟為什麼突然宣他進宮。
之前他也講過很多次學,嘉靖帝也沒有這樣直接砸場子啊。
于是,他将目光望向了一個身材魁梧,身着儒衫的人。
這個人正是陸炳,陸炳和徐階的關系還是不錯的。
便舉步走上了高台,陳洪見到了陸炳,便急忙跪下磕頭道:
“老祖宗!
”
陸炳一臉的威嚴,望着陳洪凝聲道:“陛下……”
陸炳話隻是說了一半,便不再言語,就算他和嘉靖帝關系再近,也不可能當衆問出陛下為何宣徐階進宮。
所以,隻是說出了兩個字,便改口道:
“我們一起走吧。
”
陳洪,徐階和陸炳聯袂而去,香山之上剩下了一群彷然無措的官員和士林學子,一個個相互張望着,數千人的香山之上,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香山之下,陸炳望着陳洪冷冷地說道:“說吧,陛下為何宣徐大人進宮?
”
陳洪立刻搖頭道:“不知道,陛下把小的喚去,然後就讓小的來香山宣徐大人進宮。
”
徐階和陸炳對視了一眼,陸炳凝聲道:“宮中可是還要他人?
”
陳洪心中便泛起了一股羞怒,對方直接就這麼問自己,一點兒面子都不給,簡直就是不把他當作一回事,但是心中對陸炳又有着畏懼,隻要安奈下心中的羞怒,臉上神色不變地低聲說道:
“高大人!
”
“高拱?
”徐階的眼中現出了驚意。
“嗯!
”陳洪輕輕點頭。
徐階的目光就是一縮,心中一緊。
一個不安的聲音在心中泛起。
“高拱動手了!
高拱反擊了!
但是……他用什麼反擊?
”
越是未知的危險,越令人心中不安。
徐階膽小的毛病又犯了,便想拉着陸炳一起去見嘉靖帝,到時候陸炳還能夠為自己說兩句話,便将目光望向了陸炳。
陸炳不傻,他相信嘉靖帝一定知道他也在香山,卻沒有宣自己進宮,看來陛下對自己也起了怒意,這個時候再陪着徐階進宮,那不是找不自在嗎?
就是去,那也得自己一個人去,去向陛下認錯……
當即便歎息了一聲道:“徐大人,您先進宮吧,待文明先去打探一番。
”
話落,一催戰馬率先離去。
徐階張了張嘴,最終去沒有說出話來,隻是那臉色又陰沉了幾分,同時眼中也現出了一絲驚懼,默然地跟着陳洪向着皇宮而去。
“轟……”
香山之上。
不知道是誰先發出了聲音,随後便如同煮沸的開水沸騰了起來,鬧鬧哄哄的一片,一個個官員和學子的臉色都帶着彷徨,甚至有着一絲驚懼。
一個個騎馬的騎馬,坐轎的坐轎,步行的步行,向着香山之下湧去。
那臉上再也沒有上午來的時候那種輕松……
皇宮!
禦書房。
徐階站在嘉靖帝的面前,額頭滲出了一絲細汗,禦書房内寂靜無聲,嘉靖帝就這麼冷冷地望着站在他對面的徐階,一言不發。
這讓徐階的心中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心中越來越沒有底,他實在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得罪了嘉靖帝?
如果隻是因為自己四處講學,嘉靖帝最多也就是把自己叫來,痛斥一頓。
而如今卻是一句話不說,就這麼冷然地望着自己,這絕對是事情不小啊!
但是……
就是什麼事呢?
這個時候,高拱已經不在禦書房了,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值房。
手中拿着奏章在那裡看着,但是卻半天沒有翻動一下。
“徐卿!
”
一直沉默的嘉靖帝終于開口了,聲音很輕,但是在徐階的心中卻仿佛一聲炸雷,急忙将自己的身子再低了一些,神色更加謙卑地道:
“臣在。
”
“你看看吧!
”
話落,徐階的耳邊就聽見“嘩啦”一聲,便見到嘉靖帝将手一掀,便将禦書案上的奏章掀飛了出去,“噼裡啪啦”地落在了他的面前。
徐階的心中就是一驚,他還是不知道,這已經是嘉靖帝一天中第三次将這些奏章掀飛了。
徐階急忙跪在了地上,雙手撿起了一本奏章看了起來,随後臉色就是一變,迅速地撿起了第二本,第三本……
越看,徐階的臉色越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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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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