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最後羅信還是主動提出自己去山東,他的心中對張居正還是有着一絲虧欠的,畢竟這個一條鞭是張居正鼓動出來的,而且主動找到自己,讓給自己,那自己就把相對容易的地方讓給張居正。
事情定下來之後,羅信和張居正便各自先後離開了京城,一個前往山東,一個前往蘇州。
事情出乎羅信預料的順利,一方面這确實是一種利國利民的舉措,阻力原本就小。
另一方面是羅信的威名擺在那裡。
羅砍頭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當初他在山東也斬了不少官員的頭。
所以山東的官員,從上到下,對羅信極為配合。
至于張居正那邊,羅信也沒有給蘇州那邊打招呼,南方正經是羅信的天下,超過六成的官員都是羅信陣營中的。
羅信之所以沒有給蘇州那邊打招呼,給張居正大開方便之門,也是想要對張居正的一次曆練。
不阻擋張居正,但是也不主動幫忙,一切按照正常程序走。
他相信張居正能夠應付,未來的内閣首輔連這點兒場面都應付不了,怎麼可能?
事情也正是如羅信所想的那般,張居正那邊也相對順利,隻是比羅信這邊速度慢了一些,而且慢得不錯。
一晃三個月過去,兩個人都先後完成了認為回朝。
下一步就是朝廷的審查,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就會在全國推廣。
這對羅信和張居正來說,都是一場大功。
凡是改革成功,都是大功。
羅信回到了京城,立刻便選擇了低調。
他和張居正不同,張居正沒有什麼大功勞,這次試點成功就是他的一個大功勞,所以他需要高調。
而羅信自從進入到官場之後,立下的哪個功勞不比這個大?
功勞太多,太大,便會成為衆矢之的。
所以,羅信按時上下班,将自己隐藏起來,如同一個透明人。
這一日。
羅信正坐在自己的值房内喝茶,便有書吏禀報,張居正來訪。
羅信神色微微一怔,他不知道張居正這個時候來找自己為了什麼,兩個人暗地裡聯手,可以說是坑了徐階一把,但是那已經是過去式,張居正難道還真想将這個暗中聯盟繼續下去?
不管怎麼說,羅信還是熱情地價格張居正請了進來,兩個人一邊喝着茶,一邊閑聊着。
“不器,還是你這裡好啊。
”張居正感歎道。
“我這裡有什麼好?
”羅信擺擺手道:“就是一個清水衙門。
”
“不能這麼說啊!
起碼你這裡沒有那麼多的亂事啊。
”
“怎麼?
戶部現在亂事很多?
”
張居正無奈地撇撇嘴道:“戶部什麼時候亂事都多,這次我們試點回來,很多人看我立了功。
橫豎看我不順眼。
而且我們試點收的銀錢,還有市舶司和互市的銀錢也送進京了。
立刻就有無數人盯上了戶部。
而且……自從恩師露出來要讓我進入内閣後,很多人對我疏遠,平時冷言冷語。
這也就罷了,還有人在四處收集我的錯誤……讓我十分難受。
”
“原來徐黨内部也不和啊!
”羅信心中暗笑,不過口中還是相勸道:“泰嶽,十根手指還不齊呢,不要太過在意。
”
張居正直視着羅信道:“你就這麼心安理得?
”
“是否心安理得都得這麼過。
”羅信淡淡地說道:“人紅是非多。
”
“人紅?
”
“就是炙手可熱。
”
張居正點點頭,表示自己懂了。
半響有道:“我覺得恩師有些倉促了。
”
羅信沉默,他知道張居正話中的意思,因為這幾日,徐階已經開始推動張居正入閣的事情了。
但是以張居正的資曆和功勞,還真是差點兒。
“是沒有到水到渠成的時機。
”羅信終于開口道。
“但是恩師說的也對!
”張居正的臉色有些糾結:“你應該也知道,那些起複老臣的诏書已經起草出來了,很快那些老家夥就要回來了。
如果我們不提前站了位置,等他們回來,哪裡還有我們的位置?
”
“說的也是,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
”羅信淡淡地說道。
張居正翻了一個白眼道:“對你來說自然不是什麼大事,你如今已經貴為禮部尚書,那是正經的儲相,有屢立大功,你自然不怕廷推。
可我呢?
”
羅信默然,張居正說得不錯,這禮部尚書的位置就是為進入内閣做準備的,隻要不犯大錯誤,未來進入内閣是必定的,隻是時間早晚罷了。
而自己又屢次立下大功,已經補足了自己年輕的短闆。
但是張居正卻是差了不少,他是比羅信年齡大,但是和内閣那些人比起來,卻又是年輕人,所以年齡也是他的短闆。
但是偏偏他又不是禮部尚書,而且立下的功勞也小。
想要進入内閣,卻是阻力不小。
不過,聽到這個時候,羅信心中也明白了張居正來此的目的,是想要自己支持他。
張居正已經表達出來的自己的意思,便沉默不語,見到羅信也沉默不語,心中便有些忐忑,很少有些坐立不安。
半響,羅信輕聲道:
“實際上,你我性情相投,志同道合。
隻是隔着一個徐階。
我會支持你的。
”
張居正的臉上現出了一絲輕聲,拱手道:“不器,謝謝。
這人情我欠下了。
”
羅信搖了搖頭道:“沒有什麼。
我曾經和你說過,隻要有利于大明的事情,我都會支持。
而我認為,你進入到内閣,就是對大明有利的事情。
”
張居正的臉上便現出感激之色,這不是因為羅信肯支持他入閣而感激,而是因為羅信對他的認同而感激。
這一刻,他的心中是真的将羅信引為知己。
“不器,這一次我們大功告成,接下來便是全國推廣。
你我繼續你北我南,将此事完美收工。
”
羅信卻是搖了搖頭道:“月滿則虧,過猶不及。
”
“是啊!
”張居正歎息了一聲,望向羅信的目光有着欽佩,有着嫉妒,有着羨慕:“你羅信原本就名揚四海,大明的安定都是你打出來的,大明的财政也是你經營出來的,你的功勞和名聲都已經到了極緻。
你已經不需要功勞。
如果這個時候,你還繼續出風頭,不僅不會增加你的名聲,還會引來更多的嫉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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